“何事惊慌?”
“回禀……陛下……玄公子他……他今个儿中午吃了些许糕点后,又……吐了。”
正端坐在龙案后面处理奏折的宁修匆匆放下折子,一眨眼便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消失在了御书房内。
待一gān宫人侍卫回过神来时,宁修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门口的侍卫咋舌感叹于皇帝的绝佳轻功,但是令他们更敬佩的是……能够有让向来处世不惊临危不乱的皇帝在这一刻变得焦躁起来的后宫那位玄公子。
现下,他们佩服的那一位玄公子正爬在chuáng沿上张着嘴巴嗷嗷吐着酸水。
宁修赶到时,正好看到玄子羽在宫人的伺候下喝水漱口的景象,“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他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怀第一胎身体也没有出现过什么不适应的状况,这一胎倒好……天天有宁修陪伴着,宫人们伺候着,吃着御膳房特别烹制的食物,身体反倒是越来越差劲了。
胃口也变得出奇的差,别说是吃ròu,他现在的餐桌上连一点荤腥都见不得,闻到烧jī烤鸭的味道胃液就开始翻滚,大吐特吐。
“奴婢,奴才……参见陛下。”
“下去吧。”
宁修淡淡的开了口,快步走到chuáng边,放轻了声音小声道:“还是宣太医来瞧瞧吧!”
“呃……”玄子羽颤颤巍巍的掀了掀眼皮,“前天开的药还没喝完呢,太医来了也无济于事。”
从身子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太医就已经诊断过,说这是怀孕的正常现象,只能靠药物调理着,孕夫自己忍着。
宁修看着他苍白的脸实在是心疼,沉吟了一下后,将玄子羽从chuáng上扶坐了起来,“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朕让御膳房去做!”
说实话他这是这一辈子第一次这么温顺的伺候着,而且还是伺候孕夫,伺候人让宁修感觉压力很大,甚至比让他处理政事还要棘手。
玄子羽半死不活的哼哼着,脑袋在他胸口上下磨蹭了几下,舔了舔嘴唇说:“奶酪!”
宁修笑了笑,吩咐宫人端些奶酪来,垂眼看着玄子羽说:“太医说过了前三个月就会慢慢好转,暂且忍耐一下。”
玄子羽躺在他怀里睁着眼珠子从下往上看他,转了转黑白分明的凤眼说:“难受的时候你得让我咬!”
“啊?”宁修惊讶出声:“前几天的伤还未痊愈呢,要不你检查一下?”
“哼!”玄子羽眉宇间染上怒意,“赶明个儿你明确告诉你那帮忠心耿耿古板迂腐的臣子,老子就是不愿被叫做皇后,更不会行什么加冕皇后的大礼,如果他们再有异议就直接拉出去给老子砍了!”
宁修勾了勾嘴角,直直的望着玄子羽的眼睛说:“他们也是为了皇室的威仪着想才会对朕如此上谏,毕竟再有大半个月苗疆之地的苗王要进京来朝拜了,咱们在那些人面前也不能失了皇室的体面不是?”
若是苗疆之地的臣子来朝拜的时候了解到皇帝的后宫被一个男人霸占着,虽然算是皇帝的正室却没有加封为皇后,那岂不是会让人诟病吗?
这些还都是其次,关键是明年开chūn就要举行十年一次的祭天典礼,如果玄子羽再不接受皇后的加冕礼的话,他们两个又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祭祀呢?
他们是夫夫,他们还是嘉远皇朝两个至高无上的人,一个是皇帝但是一个却……不能称之为皇后,这关系也有点太说不过去。
玄子羽固执的捂着耳朵,扯着嗓子嚷:“我听不到,不要行加冕礼,不要被称为皇后!”
宁修无奈的摇头叹气,再说怕他qíng绪激动好生安抚着道:“好,不做就不做,朕立马下令让百官们此后不得议论此事。”
“嗯。”
宫人端来奶酪,宁修接过碗后,体贴的一勺一勺喂到玄子羽的嘴边,“子洛昨天派人送来了些西域的gān果熏马肠,你现在吃不得荤腥,那些熏马肠朕让御膳房好生储存了起来,gān果你若想吃就让宫人去拿来。”
“唔……有巴旦木吗?”
“有。”
“想吃那个。”
勺子递到玄子羽的嘴边被他挡开,扬了扬下巴对宁修道:“gān果。”
“先吃完这个。”
“不吃了。”
宁修看了看还剩下大半碗的东西哄道:“乖,多吃一点。”
玄子羽摇头,“腻了。”
宁修顿了一下,唤来宫人将奶酪撤下去,端来gān果。
从玄子羽这次怀孕以来,他这个皇帝已经完全成了十足十的不务正业的昏庸皇帝,幸好现在嘉远皇朝内外还算太平,要是玄子羽怀孕正好碰上朝廷时局动dàng的时候,宁修还真是不敢想象那时候他会忙成什么样。
要处理政务,还要不辞辛劳没日没夜的伺候这么一个顽固霸道的主儿。
将剥好的巴达木送进玄子羽的唇中,注视着他品尝到食物时露出的满足表qíng,一股暖流盈满宁修的心脏,这一刻让他也感到满足极了。
半月后,苗王进京朝拜,玄子羽以身体不适之名推脱了一系列繁冗的应酬独自在寝宫乐哉乐哉的休息着。
两个皇子因被双亲带走此时还未回京,他也落得清闲,若非这次怀孕身体实在反常,他也不会这么无聊的窝在宫里打发好不容易才有的清幽时光。
玄子羽抬眼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孤月发怔,皇宫内灯火通明,丝竹声不断的传入他的耳膜。
“宴会还没有结束?”
“回禀公子,还未结束。”宫人小心翼翼的俯身上前,为玄子羽奉上一杯热茶。
玄子羽静静的喝着茶,一时间殿内的沉寂了下来。
那宫人怯怯的瞅了玄子羽一眼,放低了声音小声开口道:“公子不去参加宴会了吗?”
“嗯。”无聊透顶的宫廷晚宴,他向来不屑于参加。
这一次苗王进京来朝拜,宁修也是为了彰显朝廷的大度风范才为苗王准备这次晚宴的。
宫人又抬头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听说这次进京朝拜的苗王还专门带了很多族里选拔出来的容貌绝佳的苗女讨陛下欢心,公子您……”
“有这种事儿?”玄子羽眉头一挑,眼神yīn寒。
“奴才上午往御书房传话的时候偶然间听到当值的公公议论的,好像是……陛下专门下了命令,禁止宫人们嚼舌头根子怕您听到了这些……”
“哼!”瞒着我吗?玄子羽原本yīn寒的脸更加冷冽了起来,放下茶碗愤懑的起身低咒:“混蛋宁修!”
“公子息怒。”
“息怒?”玄子羽怒极反笑,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冷冷一笑道:“苗王可真是为了讨好宁修煞费苦心了呢!”
想必现在宁修在前面的大殿内,正享受着群臣的阿谀奉承,左拥右抱着美女开心的不亦乐乎吧!
“呃……玄公子……这也不能全怪陛下,朝廷内那些臣子有些因为公子拒绝加冕皇后而上谏陛下娶些女子扩充后宫呢!”
玄子羽气的直翻白眼,浑身瑟瑟发抖,“换衣服,去前面瞧瞧去!”
“奴……才……遵命。”
宫人被玄子羽此时的气势震慑的脸色苍白,惶惶拿来衣服伺候玄子羽换装。
整理好衣衫后,玄子羽带着小宫人,面色肃穆步伐匆匆的往前面的大殿走去。
灯火辉煌的大殿内之内,丝竹鼓乐此起彼伏,欢乐之声不绝于耳。
大殿之上,殿中一群身穿华丽异服的美艳舞jì在翩翩起舞,殿中两旁围端坐着朝廷的一gān臣子和进京来朝拜的异族男人苗王。
宁修端坐于正中央的高位之上,两位妖艳美丽的苗女伺候在身侧,一向以冷漠示人的皇帝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厌恶表qíng。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现在立刻消失在这样乏味的宴会上,可惜为了江山社稷他却不得不……委屈自己忍受这一切,天知道他有多么的讨厌身边这两个大胆开放的苗女对他赤luǒluǒ的挑逗。
身旁围绕着的两个苗女在不断向他献媚,正当宁修神qíng淡定的接过苗女为他斟的一杯酒时,殿内的丝竹声却骤然停了下来。
抬眼,玄子羽正被一gān宫人簇拥着越过大殿中央目瞪口呆的那群美艳舞女向他的位置走来。
群臣们及时回神看到玄子羽后纷纷屈膝跪拜,山呼:“臣等参见……皇……玄公子。”
那苗王满眼的惊诧,不明所以的看着往帝王身边走去的玄子羽。
“呵呵!真热闹!”走到宁修面前,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潇洒的一饮而尽,玄子羽转身笑吟吟的扫了一眼殿内道:“苗疆之地的女子果然美艳不俗,众位大人觉得如何呢?”
群臣皆都面露惶恐之色,全部缄默不语。
“皇上以为如何?”
宁修愣了一下,稍稍弯了弯嘴角,抬手挡开身边两位苗女的献媚,起身隔着案几握住了玄子羽垂在身侧的手,朗声道:“这位就是我嘉远皇朝的皇后。”
玄子羽哼了一声,轻蔑的看向他说:“这样介绍怕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苗王不甚理解呢!需不需我再为他详细解说一番?”
宁修扬了扬眉头,“朕以为没有必要了。”
玄子羽愕了愕顺着宁修的视线望向殿内,只见方才还大胆的看着他一脸惊诧的苗王,不知何时已经屈膝跪拜在地,对玄子羽行见驾之礼。
晚宴之后。
玄子羽转回寝宫,命令宫人关闭殿门,拒绝宁修的进入。
此后半月,皇帝被玄公子拒之门外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
一个月后,京城百姓对此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坊间传闻:嘉远皇帝惧内。
送走了苗王,朝廷恢复平静的日子,而皇帝却……却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往后的大半年,玄子羽一直排斥与宁修单独相处,就算是见面也是说两句话匆匆敷衍了事。
宁修很郁愤很无奈,可这次玄子羽是软硬不吃,铁了心要给他一点教训。
辞旧迎新,又是一年chūn来早。
chūn意料峭,二月。
宁诺站在殿内屏风的后面探着头,yù想窥视里面的qíng景。
“哥哥不要偷看。”宁言勉qiáng忍耐着想要上前偷看的躁动心思,望着那群忙紧忙出的宫人们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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