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听着,仍是她三哥的声音,不觉撇了撇小嘴。
里头应和如雷,自有人过来开了门,门才一打开,那人已讶然叫道:“季二哥?你怎么也来了?”荼蘼歪头看了那人一眼,见那人生的高大,皮肤微黑,五官虽不如何俊美,却也自有一番摄人的英朗之气,这人却是闫超凡。
季竣灏、穆远清、林明轩与闫超凡四人,非只家世相当,且私下关系最是亲密,因此虎贲军中便给了他们一个合称,名曰虎贲四英。
正在里头笑得开怀的季竣灏猛然听见他二哥来了,不觉微怔,脱口道:“是我二哥,怎么可能?”他一面说着,人已旋风般扑到门前。这一看,可真是傻了眼了。
他的惊诧,自然不会是因为在状元楼见到季竣廷,毕竟季竣廷在京中也颇有一群好友,来这状元楼可是常事,只是季竣廷手中牵的那人他睁大了眼,失声叫道:“荼蘼……”他今儿出来的早,并不知道季竣廷代为求qíng,而季煊也终于答应让二子带了女儿出来看灯之事。
荼蘼小嘴儿微微一翘,很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原来今儿季竣廷带了妹子出来赏灯,因不想太过扎眼,引人注目,故而特意穿了一身最是简单不甚起眼的衣裳,至于荼蘼,穿的更是简单,青衣小褂裤,浑身上下全没一点金玉之气。适才季竣灏又是在三楼上往下看去,只见人头攒动,却那里去注意他们二人。
他这一声荼蘼唤了出口,房内众人都是一怔,林明轩更是大叫一声,一手指着荼蘼的鼻子叫道:“你就是竣灏的宝贝妹子……”
荼蘼不满的瞅着他直伸到自己鼻子尖上的手指,面上却盈盈笑道:“是呵,林姐姐都不认得我了,真是让我好生难过呢!”
哄的一声,房内众人尽皆大笑起来,季竣灏更是笑得几乎跌倒。
季竣廷笑骂一声:“顽皮!”伸手轻轻一拧妹子的鼻尖,牵了她入内。
房中人并不多,除了虎贲四英外,便只有一名一身紫袍,轻裘缓带的年轻男子。
见他们进来,这年轻男子终究还是含笑起身,闲闲的向季竣廷拱了一拱手,闲闲道:“久闻竣廷兄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此人年纪看来与季竣廷相仿,容貌甚是清俊,举止优雅之中又带几分慵懒,行动之间自有一份懒洋洋的韵味,却又丝毫不见女气,反更显出他的高贵雍雅。这一席客套话,从他口中说来,却有种说不出的真诚味道。
季竣廷怔了一下,他并不识得此人,但看他气度,也知不凡,忙回了礼,转头瞅了季竣灏一眼。季竣灏会意的过来,笑介绍道:“这位乃是宝亲王殿下!”
季竣廷骤然听了宝亲王三字,不觉大大的吃了一惊,忙一撩衣衫下摆,便要行礼。
那宝亲王却是笑吟吟的扶了:“今儿只是私会,大家同来看灯,不过是吃一回酒,寻一回乐子罢了,何用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季竣廷本也不是真心要行这礼,见他一扶,便也趁势起了身,口中道:“谢宝亲王!”
那宝亲王便笑了起来,摆手道:“罢了罢了,季兄只同他们一般,唤我一声林兄罢了!”
林,正是大乾皇室的姓氏。
荼蘼在旁冷眼相看,倒也没露出多少表qíng来。
宝亲王林培之正是先烈帝最幼的一个儿子,他的母亲,便是烈帝晚年最为疼爱的妙妃。妙妃出身微贱,却容色绝丽,烈帝对她爱逾xing命,曾戏称她为万妙之源,故封号为妙。
烈帝花甲之年,才得了宝亲王林培之,这个儿子甫一出生,他便下旨要立妙妃为后,更封幼子为宝亲王,“宝”之一字,日常虽用得极俗,但大俗即为大雅,从这一个字,可以想见烈帝是如何的珍视这一个儿子。立妙妃为后之事,最终因妙妃的微贱出身与群臣众口一词的反对而未能得成,但这位宝亲王 受宠之事却是举朝皆知。没有人会怀疑,若是烈帝还能再活十年,嗣位之人必是宝亲王无疑。
但烈帝终究没能再活十年,宝亲王七岁那年,他便已沉疴难起,所能为爱妃爱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在极南海疆划出一个海岛,将那个岛屿给了宝亲王作为封地,并派自己身边最为忠心的侍卫一路护送妙妃母子前往封地。
据说烈帝亡故前,曾与今上彻夜长谈过一次,但此事的真假已无人得知。人们所能看到的是烈帝薨后,今上对宝亲王的温厚仁爱,而宝亲王成年后,几乎每年岁尾皆会前来京城,兄弟二人会面,倒也qíng真意切,虽说今上的长子甚至比宝亲王还要长上几岁。
荼蘼其实是不了解宝亲王的,这个人太过神秘,不管是在今上治国的期间,还是日后林垣驰继承皇位的日子里,他每年都会前往京城一次,每次总是轻裘缓带,飘然yù仙。没有人知道烈帝究竟遗留给了他什么,多到能让他如此逍遥,这般无惧。
他并不涉足京中的利害关系,虽然众人都在怀疑他,但却从无人能拿住他的把柄。
林垣驰也从未对她提过有关宝亲王的事,甚至在她问及之事,他也只是笑笑,避而不答。但他对宝亲王的忌惮之qíng,她却能够明明白白的感受到。
不过这些,在座之人,除她之外,却并没有谁会知道这些皇室秘辛。
她正胡思乱想的发怔,一边却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脸颊:“荼蘼……荼蘼……”
她一惊抬头,这才发现季竣廷微带责怪的目光,她吐了吐舌头,暗骂自己如今人变得小了,心思也跟着迟钝多了:“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年轻的亲王呢……”她甜甜的笑着掩饰,却又好奇的歪头去看林培之:“殿下跟我三哥认识很久了么?”
林培之哈哈一笑,摆手道:“常言说得好:倾盖如故,白头如新。可见这jiāoqíng深厚原是与认识时间的长短无甚关系的,季小姐觉得可是?”
荼蘼认真的点了点头:“也有道理!”
众人皆笑了起来,季竣灏便起身唤了小二来,令他重新整治了席面,另取了些糕点、元宵来,捧给妹子吃了。至于林明轩,因席上多了荼蘼,众人皆不yù多饮,便也笑笑的饶了他,只凭窗远眺,指点花灯,说说笑笑,倒也安然的过了一个上元灯节。
希望这是补昨天欠的一章,汗,至于今天的,俺尽力吧。
最近身体不好,自己也很郁闷!
正文 32 珠联璧合
32珠联璧合
次日早间,荼蘼坐在母亲房里,一面喝着她的杏仁露,一面同母亲谈着昨儿在状元楼的见闻,说到自己打趣林明轩的那一段,更是且说且笑,逗得段夫人不住摇头。
昨晚状元楼看花灯,毕竟耽误了一些时间,回来已是晚了,因此也并没去打扰段夫人。
年后,她便满了八岁,也不算太小了,季煊又担心着爱妻的身体,毕竟给女儿另划了一个院子出来,算是独立了,但每日早饭她总还都是要来陪段夫人的。
段夫人微笑的想着林明轩:“明轩这孩子,生得是太好了些,不过他如今也还小,等再大些,人也高了壮了,想来就会好些了!”
荼蘼吐吐舌头,想着林明轩。她还记得林明轩而立之时,自己曾在朝堂之上见过他一面,那时他已出落得颀长英挺,五官仍是那种过分俊美的秀气,但刻意蓄下的八字胡以及眉宇间的英气却也使得任何人都不会再将他视之为女子。
说完了林明轩,她便很是自如的将话题扯到了宝亲王的身上,段夫人听她提到宝亲王,不禁微微的皱了下眉,面上却仍淡淡笑着,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荼蘼正要再说什么,却听院子里传来请安声,却是季煊忽然来了。段夫人微怔了一下,便携了荼蘼起身去迎,才刚走出内室,迎面便见季煊进来了。季煊摆了摆手,也没进内室,便在外头房内坐了,眉头还微微蹙着,有些疑惑不解的样子。
段夫人见他面色,终是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一旁的荼蘼也是一脸好奇的望着她爹。
季煊看看女儿,又看看爱妻,迟疑了一下,才皱眉道:“今儿我上朝,恰与熙国公打了个照面。夫人也知,我与熙国公素来无甚jiāoqíng,素常见面,也只是点头略作寒暄。谁料他今儿见了我,却是一脸的笑,特特的上来招呼,且从怀里掏了一粒珍珠予我,又说了一通珠联璧合的话,倒叫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段夫人愕然,疑惑道:“却是什么珠子?”
季煊便自袖中取出那粒珍珠来递了过去,段夫人接了珠子,细细的看了一回。那珠子显是上好的合浦珍珠,色做银白,光泽莹润,自有一番盈盈珠光。看模样约有拇指大小,珠子正中却穿了一个小孔,看着却像是是从某一件首饰上拆了下来的。
荼蘼歪头看着,没来由的却回想起昨儿晚上季竣廷猜谜所得的那块玉佩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却是摸了一个空。她二哥拿到那块玉佩后,回来便给了她。她从前做过几年王妃,又当了那么些年的皇后,什么样的宝贝不曾见过,虽见那玉光泽柔润,实是不可多得,但也嫌它来历不明,因随手撂在了一边,也并没有戴。
此刻想着,却忍不住觉得有些古怪,终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那国公家中,可有待字闺中的千金?”历来珠联璧合,珠连玉映多有形容男女婚事为天作之合的意思,再联想到昨日高台之上那管家的奇异面色,由不得她不多想。
她这话才出口,季煊脸上神qíng就有些古怪,他是何等举一反三的人物,熙国公才刚说到珠联璧合四字,他便隐约猜出了一些。只是自己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已在将成婚,且亲家又是韩尚书,这事京里便不说人人皆知,但也知者甚众,按说熙国公断不不晓之理。
去了长子,便只剩了次子竣廷与三子竣灏,他之所以急急过来寻找爱妻,也正是打算与她商量一下这事。才一进门,却见女儿也在,他便有些不愿提起。
但段夫人与他多年夫妻,见他神色便隐约猜知了一些,问了起来,他又不好不说。谁料这一说之下,夫人犹自沉思不语,女儿却已明白过来,实在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荼蘼何等jīng乖,一见她爹面色,便知几个哥哥又要倒霉了,忙纯真道:“昨儿我跟二哥出去看花灯,路上好挤,后来二哥就带我去猜灯谜,二哥真厉害,见一条猜一条,条条都猜对了,赢了许多的摺扇、汗巾子。我看着多,不爱拿,便问有没有其他的。台上主事的人便说去问问他家主子,然后就托了一块玉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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