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西木子【完结+番外】(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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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毕,仪华感到一柄眼刀飞来,她忙解释道:“这暗沟是从北元当政时就有了,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暗沟必是年久失修,又有车反复压碾,才会一遭损毁造成如此大的影响。所以老百姓怨官府不出力翻修,也是可以想见的。”说完,见朱棣神色依旧不虞,她脸上堆起疑惑的神qíng,问:“听说往年也有这等事?为什么今年闹得如此大?”

  朱棣语气饱含怒火:“还不是那些酸腐文人!自命清高,为民请命!”

  仪华却不这样认为,从司饎监的话来判断,这与商人有关。商人逐利,这几日却道路成天不通,他们的货物积压,或运货途中车翻了,导致许多货物被毁,可说是损夫惨重。因此,他们教唆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闹事,让官府重视起街道、城门的流通。其实说到底,他们不过求官府修路、修沟渠。

  思及此,仪华面露迟疑,望向朱棣道:“臣妾也不懂这里面的事,只是觉得若能官府派人修了路、翻了暗沟,解决了这件事,那些文人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吧。”言罢,仪华又想起chūn秋刮风时,满城的huáng沙滚滚,不禁蹙了眉道:“真该换成石板路,每次从城中过又颠簸又沙尘漫天,还沟水臭味熏天!”

  朱棣看仪华脸上略带嫌弃,心道她不过是以己之好定夺,不过想仪华所说确实是根本之法,但让他花费巨大人力、财力在这上面,却不是他所愿。而且现下边关缕遭外族挑事,若他真在修路上耗费大,只怕路没修好他已被贬谪回京,就如秦王一样做个架空的亲王!

  朱棣想到这些,不由冷冷一笑:“北平不比京师小,要全砌成石子路,本王自问没那个能力。”

  仪华看着朱棣脸上的冷意,便接他的话道:“也是,全城都是土路,要是换成石子路确实不是易事。不过能将一两条主gān道修成石路,倒是不错,至少还能在遇到bào雨的时候,确保能有路是畅通的。”

  朱棣眼睛jīng光一闪,若是已修路为名号,修一条王府直通城外的暗道……

  仪华没有看见朱棣眼中的异光,自顾自得说下去:”每年chūn夏,城里总有股臭味飘着。说来街边的百姓也该担一定的责任,听说他们常挖了铺路的huáng土做煤烧。gān脆让他们疏通淤积的渠道就是!”一边说一边小心留意朱棣的神色,见他神色无异,她这才接着说道:“若是他们不愿意,可以给些工钱,也该差不多了。”

  说到这,仪华眼睛瞟过郭软玉留下的细目,目光停了一停,忽而温婉一笑:“其实像造桥铺路之类的善举,都能祈福。所以臣妾倒有个私心,若能将着这事,将曦儿周岁宴从简,把节约下的钱财捐了出去,臣妾再个人出一些加上,以曦儿——”低下头,目光温柔的看下快七个月肚子:“和它的名义捐了钱财。”

  朱棣正思忖着仪华的话,就听仪华后面所说,几乎立刻就质问道:“让朱曦的周岁宴从简?”

  仪华点头道:“臣妾是这个意思。”

  朱棣眉毛皱起,询问的看着仪华。

  仪华想起朱棣不日要去京师一趟的是,目中浮现出一丝担担忧:“曦儿年纪小,臣妾也怕他承受不住太多的富贵,王爷您许是不知道,这几日前来送周年礼的人太多了,无论是他们还是王府都太过重视曦儿了,这将远在就是的炽儿置于何地?”

  提到快两年不见的朱高炽,仪华心里是愧疚的。这段时间里,她很少想起朱高炽,几乎所有的qíng感,都倾注于曦儿和腹中的胎儿身上,若不是朱棣前两日说他要去京师,令她猛然忆起孤身在京的朱高炽,也许她仍在忽视那个胆怯的小男孩。

  朱棣听到仪华一番话,心中却想的是另一层意思。

  明朝是嫡长子继承制,朱元璋早年便已下命,朱家子孙五岁赐名,十岁袭爵。将满十岁的朱高炽,到时候不论他本身愿意与否,或朱棣的属意如何,朱高炽都将被立为世子。

  如此,朱棣听着就有些别的意思,毕竟他不会忘了长子的生母是谁!

  没见朱棣又反对,仪华赶紧加了一把话:“再说臣妾没几个月就要临盆了,到时少不得众人道贺一番。所以这次先将一切从简把。”

  朱棣一直观察着仪华,见她流露出的qíng感不似有假,虽仍有几分不信仪华与朱高炽二人的母子感qíng,但想起他们相处的片段,一时却找不到其他话说,遂点头应了:“好,朱曦的周岁宴从简。”

  第135章 赞誉

  那天晚上,朱棣从仪华的住处出来后,连夜宣了掌管北平民生的诸司,让他们当夜着手去办,雇佣城里一些穷困贫民挖暗沟,并放出由王府出钱财修路的话。至于修路的劳动力从何而来,又何时开始砌石铺路,朱棣却没吩咐了他们。

  北平诸司连夜奉诏入府,本就惶恐朱棣发作了他们,入府时又遇上各位同僚,见皆是掌管民生民政的官员,彼此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一个个面无人色的去见朱棣。但没想到朱棣非但没大发雷霆,还想出了解决的办法,这让他们晕乎乎了很久,委实觉得这不像朱棣惯常的做法。

  这确实不是朱棣惯常的做法,只是他们哪知朱棣这是无奈之举?

  今年六月底,朱元璋下令地方有司存问年老贫民,抚恤鳏寡孤独。各地方卯力而行,怕年终朱元璋问起成效时让圣意不满,到时丢了乌纱是小,就怕祸及一家大小。如今离年下不远,北平贫民一连丢了十数条人命,还让一群酸腐文人大肆宣言,自然逃不过监察御史的眼晴,估计不到一个月这点事已直达天听。

  而一个月之后,正是朱棣到京之日。如此,朱元璋的龙颜大怒,便会由朱棣一力承担。朱棣心高气傲,心里如何甘愿?尤其是上次出事,朱元缉已拿他不理民生狠狠责骂了一番,难道现在又要再因同一个原因受责一次?再说又能以修路为名,暗中安排自己的亲信侍卫修一条王府直通城外的暗道,他也就愿意出钱出力管一次民生之事。

  北平诸可不知这些,只是纳闷一向疏忽民生方面的朱棣,这次居然如此重视。不过第二日当他们得知一应花销,是以仪华母子的名义发下,心里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后再一看所修之路,只是城内的两条主gān道之一,起始还是从王府前后两处大门直通向城外。并且这两条路,既没有花费大的人力财力,又瞬间平息了民愤,更在无形之中树立了王权的威望,可谓一举三德,到难为一个女子想出。

  后来,这些话不知何时从官府流到了民间,一时北平百姓对仪华无不赞美称颂。而那些酸腐文人自然也不甘人后,且他们又素爱推崇些奇女子,于是纷纷为仪华作诗写文加以美誉,同时也向世人展现自己的文采风流 。这样极致的赞誉下来,市井之中不知哪一名穷秀才,见仪华生父是智勇兼备的名将徐达,竞由此为仪华取了一个雅名“女诸葛”,久而久之此名也就威传一时。

  当然以上皆是后话,且说十月初一暖炉会这日,官府一张贴出雇民淘沟、砌石铺路的公文,激愤的城民一袭之间得到了安抚。

  是日晚间,朱棣得到了消息,见收效如此之快,惊讶之余更是高兴。当下就去找了仪华,将一切说了出来,不过话里话外却有几分感慨:百姓竞这般好安抚。

  彼时仪华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发簪,听了朱棣的话,转头向他一笑:“百姓求得简单,多为丰衣足食、家宅平安。如今官府雇佣一些闲散之人,让他们赚些钱财度日,商户们又眼见开市能做买卖,当然皆大欢喜。”

  朱棣点头,暗道一切不过利益钱财使然。这样一想,不觉存了轻视之心,很快地喜悦便去,又将心思放在了去京献策上。他一想到朱元璋听到他说出纳哈出扎营的地方,再看到他拿出的当地地形图,朱元璋龙颜大悦的样子,朱棣觉得他浑身的血脉都在沸腾。其实这之下,在朱棣心中隐隐的还有一种期盼:朱元璋见到他提出的攻打纳哈出的计谋,会不会直接任命他为主帅出兵漠北?

  仪华见朱棣突然沉默不语,她本还想说些什么。也就咽了话不提。

  这时阿秋、迎chūn两人从外间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碗山药乌jī汤。这汤是仪华每日临睡前喝的补汤一种,用以养气补血固胎忠用。进到里间屋,两人见朱棣在,忙去给他行了礼,才悄步无声走到仪华跟前。

  迎chūn托着漆盘立在一旁,阿秋转身捧起热腾腾的汤碗,小心翼翼的放在梳妆台上。她看了一眼对面炕上坐着的朱棣,附耳小声道:“王妃喝了补汤就早些歇下,明儿是小王子的周岁,少不得要应酬一番,您可得注意着,毕竟您是双身子的人了。”

  “应酬”二宇,阿秋含在口里,紧咬了一咬。

  仪华任由身后的盼夏为她梳理发丝,她将目光往红木梳妆台上一看。只见尺口大的白瓷碗里咸了一碗去了食的jī汤,汤微微泛着淡huáng,倒是清淡毫无油渍。仪华拧眉瞅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声气,将起jīng致的小勺,低头略抿了一口,才抬头看向阿秋,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我知道。”说罢,低头喝汤。

  阿秋看着微微一愣,随即眼中冉过一丝迷茫。便低下了头去。

  一个成亲多年的女子,一个不受宠的正室,这在大户之家稀疏平常,但仪华却成了一名例外。她时隔七八年再次产下一子已是让人啧啧称奇,而后此子生下不到半年又有身子,这在后宅内府里意味着什么?众人心里都是个个透亮“一正室当宠!

  此般qíng形下,为朱棣生下仅有两个儿子的仪华,如何不让所有人记在心里?这所有人中除了王府女眷、侍人,也包括北平城的贵胃圈子仪华回府不到十日,府中上下人心浮动,府外诸人递贴求见比比皆是。可仪华却谁人不见,就连众妃妾的晨昏定省,也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暂时取消,以至今日能见仪华的纪妾除了郭软玉,再无其他人。也因此,府中各种臆测不断,可仪华却放任不管,这是为了什么?

  阿秋不解的想着,等想到明日一下见到这多人,她不由略抬起头,目中尽是担忧的看向仪华。余光却见朱棣从炕那边走过来,忙又屏气敛息的低头侍立。

  朱棣走过来,手搭在仪华的肩上。梳发的迎chūn飞快的看了朱棣一眼。忙退到一边让出位置。

  朱棣略动一步,两手都放在仪华的肩上,感到她身上不自然的僵了一下,尽管只是微微的一瞬,甚至僵硬的也是那般察觉不出,却仍较朱棣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他皱了皱眉头,怪异的瞥了一眼此时转头看着自己、脸颊微红的仪华。

  他说:“明日朱曦周岁过了,本王差不多五日之内,就会启程去京师。”说话时,朱棣微微俯身,目光平视着镜中人。仪华觉得镜中朱棣的眼晴太深,蕴藏的东西多而杂,她便微仰头道:“这么急您才和臣妾说了没两日……”顿了顿,微寞眉心,低声说:“而且时间如此短,行礼什么可收拾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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