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西木子【完结+番外】(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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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守边近二十年,一身肃杀之气昭然,岂是安享太平的文官见过?

  当下,那钦差跌坐在地上愣了一愣,忙又双膝跪地颤声道:“微臣说……周王叛逆后,又有齐王、代一一”

  “我问你周王他怎么了?”怒声打断,朱棣赤红着双目qiáng调道。

  那钦差即刻改口,冷汗涔涔道:“周王造反,皇上已命人将他逮捕贬并庶人,流放云南蒙化,其余诸子也皆被流放异地。”

  全无cha言余地的仪华,焦急地搀着朱棣紧实有力的臂膀,再一看朱棣双目炯炯有神,最初的那丝怀疑不禁跃上心头:难道朱棣其实并未患上恶疾?

  然,心头疑惑刚过,只听“嘭”地一声,朱棣握拳狠狠砸上chuáng沿,怒不可遏:“云南蒙化,居然将他流放到未开化的蛮夷之地——呃!”怒语方休,朱棣脸色猛然涨红,全身疾速抽搐一下,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猝不及防的变故,让惊呼声夹杂响起。

  “王爷!”仪华惊恐而尖锐的叫声,在一片此起彼伏“王爷”的声响中格外戚然。

  “让开!”仪华挥袖拂开陈太医的过来的搀扶,咬牙独自抚起吐血昏厥的朱棣躺下,不掩一身腾腾怒火,转身怒瞪眼下八人:“王爷因先皇过逝yīn郁成疾,再受不得任何刺激。周王与王爷兄弟qíng深,你们明知却还如实相告!”猛吸一口气,仪华决然指向门口:“出去!你们全给我出去!”

  “王妃,微臣等一一”八人yù以辩解。

  仪华不惜出口伤人道:“滚,都给我滚出去!”神qíng似有魔怔。

  八人闻言顿时脸色阵阵青白,陈德海及时上前劝慰离开。

  仪华却再不予理会这八人,也未看见挑起事端那人微翘的嘴角,只是跪在chuáng塌前哭泣不止。

  片刻后,陈德海回来复命,仪华默然一把擦gān泪水,起身看向陈德海冷声道:“立即去朱家,让朱千户连夜去请道衍大师过来为王爷看诊。”

  陈德海领命,扬长而去。

  云南蒙化,据说当时是“妻子异处,xué墙以通饮食,备极困rǔ”。

  第254章 发展(上)

  月色溶溶。

  四下里很安静,空气中有随风潜入的桂花香与淡淡的药味弥漫着。

  彼时仪华已在屏风外的窗下伫立多时,却不见道衍出来告知声朱棣的qíng况。

  正心急如焚的等待,相隔一道屏风的寝房内,忽然响起朱棣gān呕的声音,仪华心里焦灼不已,再不能勉qiáng自己静望温润夜色,带着几分抑制不下的急切匆匆奔入寝房。

  甫一绕(饶)过屏风,就见朱棣正无力地伏在chuáng前,相对的墨色方砖上一片触目惊心的乌红。

  一眼看去,仪华身子连连晃动,幸是眼疾手快掌住屏风木边,才至堪堪稳住身子。

  “大师,王爷他怎么又吐血了?可……有生命,不……可有大碍?”话语艰难,就连声音仪华也觉沙哑得不像自己。

  道衍回头看了一眼仪华并没作声,而是先扶(抚)着昏厥过去的朱棣躺下,方转身面向仪华,微生薄汗的面上露出一丝松愉地笑容:“王妃不用担心,王爷这次算因祸得福,方才那一口心头血,是将积累了多年的忧悒之患全消。”

  “多年的忧悒?忧悒可成疾……”仪华听得疑惑重重,又事关朱棣身体好坏,不由紧张万分追问道:“大师的意思是王爷他,其实已病了好些年了?”语气里尽是意外。

  讶然地声音略有拔高,在空dàng的寝殿里犹未清晰,令朱棣无意识得哼了一声。

  道衍侧首看了看紧皱眉头昏睡地朱棣,朝仪华指了下外面,便脚步悄然地走到屏风口才道:“忧悒成疾,乃日月积累所至。常人一两月成疾,心力较qiáng者可达一年而成疾,王爷心力远甚于世间之人,能时至今日发作实属不易。”说着声音里竟含着几许笑意:“贫僧一直担忧此疾会压制到王爷晚年,到时伤及根本有损寿命,能在他chūn秋鼎盛之年发作,幸事!幸事!”

  仪华不放心地看了朱棣好几眼,这才随道衍步出寝房,不想却听道衍一副又轻松又愉悦的口气,心中略略放心之际,又想起横亘月余的怀疑,忙赶紧上前两步道:“大师的意思,今日之前王爷并没有生病?”声音急切而较真。

  “王妃。”道衍蓦地止步,转生严肃以对。

  仪华紧跟地步子随即一停,目光坚定地望着道衍,半步不退。

  沉默地相视或为无声的对峙片刻,道衍目中气势一敛,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他边往三扇大窗走边淡淡而道:“世间之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分得清?有句话说‘假作真时真亦假’,这真假没有定论,王妃何必执意弄清。”

  说话间,道衍已走到窗下立定,抬头望着今晚的月亮,另转话题感慨道:“今晚月色甚好,没有十五月圆时的湛**人、光芒过盛,也不像隆冬无月之夜般黯淡、漆黑;就沉沉静静地多好!”

  仪华不妨道衍突然转了话题,她不解地看了下道衍,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夜空。

  今晚的月色很好,没有乌云,没有风过,让那月亮上连一丝的瑕疵都没有,这样地夜与月的确很静。

  道衍留心到仪华若有所思地望着沉静似水得月色,忽而意味深长的笑了:“bào风雨来临(宁)前夕不就是这般风平làng静?此时既然当为平静期,王妃且好好静享这平和时月。”说完,也不等仪华反应,双手合十一礼告退道:“府中有当朝御医之首为王爷看诊,贫僧于医道上是无可效力之处。”

  此话意为,朝廷那几人不走,道衍是不会来府。

  仪华听得明白,又暗一琢磨了道衍的话,再次确定朱棣应无生命危险,也不再多言,只是亲送道衍出了寝殿,请朱能又护送道衍回寺。

  一切事毕,仪华折回朱棣身边,chuáng塌下的污血已清,她侧身坐在chuáng沿边,轻轻擦拭着朱棣唇间的血渍。

  昏睡中,朱棣不堪打扰,浓眉微有不悦地皱起,两片渐有血色地薄唇下意识的抿着。

  仪华一感朱棣不适忙收了手,却见他一贯不悦时的神态,数月未真心笑过的容颜上,不觉浮现了一丝湛然地笑容。她伸出手,轻轻地抚平那微蹙的眉心,看着昏huáng地宫灯下柔和下来的面容,低低呢喃:“现在,我只要做一个思恋孩子、担忧丈夫的女人是不是?”

  低不可闻的自语声,无人回答,静谧地屋子里依旧寂静。

  ……

  因朱棣忧急攻心,仪华不许朝廷派来的那几人接触到朱棣,就是为朱棣看病也全由王府良医,而她也每日衣不解带的守在朱棣榻前。

  如此,王府一gān官员、侍人只看见仪华诸事不理守着朱棣,王府所有良医来来回回日夜待命,整个燕王府皆笼罩在朱棣病重的yīn影下。很快地,朱棣病重的消息传出王府,似骤风般快速地在北平流传。

  历来流言只有越演越烈,仅二个月,竟隐隐有传遍全国之势。

  在那期间,那八人起先虽不满仪华全然不给他们qíng面,不许他们中的一人接近朱棣,但一念着她与徐辉祖是嫡亲兄妹,一念着那日朱棣吐血与他们脱不了gān系,再看朱棣确实是身染重病,便心存不与女子一般计较的心思,暂且依了仪华。

  然而他们不想一月之后,仪华告知朱棣已清醒过来,当他们正想亲自为朱棣诊脉,身边却已是流言满天,将他们引起朱棣突然病重的事qíng绘声绘色的详细叙出。当下他们猛然意识到事qíng的严重xing,唯恐再有不利的流言传出,以至影响了派他们来的朱允炆声誉,因此不管行将踏错一步。

  待又踌躇多日后,打算一探朱棣病qíng,却不料收到了朱允炆命急速返京的圣旨。

  此时正是初冬十月(农历),几人返京地当天。

  是日清晨,他们正暗暗愁闷不已,犹自担忧回京如何复命,难道就回一句只有来地第一天见过朱棣?

  正百般无奈的时候,却闻仪华有事相求,这几人是面面相觑,怀着满腹疑惑行去,然更意外地是,目的地竟为朱棣寝殿。

  “这段时间里,我对诸位大人有所怠慢,还望诸位大人见谅。”仪华悦然含笑地看着面色惊疑的八人,她款款上前盈盈一拜。

  ————

  第255章 发展(中)

  这八人想也不曾想仪华会向他们赔礼道歉,面上皆露惊恐状,惶惶道:“王妃言垂,臣等惶恐!”他们说到此,上次拿周王做事端那人一双倒三角眼一动,一脸讨好道:“王妃当时忧心王爷的病qíng,心下不虞也是人之常qíng,微臣等人怎能有半句微词……只是不知王爷如今病qíng如何了?若能探望一下王爷,微臣等人也好心安,就是回京也能以慰皇上叔侄之qíng。”

  说话之间,那人闪烁的目光时时瞟向屏风后,又满脸笑容地看着仪仪华目视眼前,眼见这八人个个面上难言几分急切,她微微低头似带过一丝嘲讽的笑容,下一瞬抬首时,那张依旧白净地面庞却含着端然的笑容道:“王爷刚服了药还未睡下,也正想给诸位大人送行。”说着略一侧身,拂袖扫向屏风处:“还请诸位大人随我入内。”

  一句话毕,仪华含笑地目掠过眼前八人,翩然转身,十二幅素色裙摆旋转漾开,孤度悦目。

  这八人心中异色犹存,彼此jiāo汇一剂眼色,赶紧举步跟上。

  走人寝殿内里,较于寝殿外间药味淡淡,这里是直yù人呕吐的浓郁中药味。

  陈太医不愧为太医院院首,一入里间,脸色猝然大变:“不对!这药……”话没说完,只神色变幻地看着双目无神呆靠在chuáng头的朱棣,以及一旁还不及收拾的残汤药碗,说不出一句话。

  半晌,方在同僚询问的目光下,陈太医问出心下那抹不确定:“王妃,是药三分毒。不到万不得已,那虎láng之药是……”

  “不到万不得区已之际,我又何尝出此下策。”仪华的眉心间涌起浓浓凄然之色,又似qiáng抑下汹诵地悲凄qíng绪,她抬头不在意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在他人眼里是那般苦涩:“今日请诸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诸位。”

  这八人虽惊诧燕王夫妻的变化,却不敢随意应承下来,一时竟无人回应仪华一只半句。

  仪华仿若未觉,径直走到chuáng榻附近,挥退正收拾药碗的马三宝一旁侍立,走在朱棣身旁,柔声说道:“王爷不是一直念着五弟的事吗?将前些日子您写的信jiāo给他们,过不久一定会有五弟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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