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北王府_抽烟的兔子【完结】(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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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递给她的伞柄还有卫玄握过的余温,紫貂披风在一天中第二次将她围拢。

  “累不累?他们也许要闹得很晚,累了就先去睡。”

  静言双手握着伞柄,仰起头去看卫玄,“这里的风景真美,也是王府的别院么?”

  卫玄一笑,“不,这儿是我在兴图镇的家。”

  “你家?”

  卫玄放眼看向远处的群山,“是啊。卫氏一族的起源就在兴图镇,我幼时每到冬季都会被送来老家跟着族中长辈学习骑she,走遍这山上的每一处角落。这里才是卫氏的故乡,是我的根。”

  静言也随着他的视线眺望远方,不由感慨道:“若是我有这么一处院落,便是打死也不愿回城里去住。那些高墙深院把人圈在里头,心胸越来越狭隘,整日都是勾心斗角。哪里比得上这里,每天能看到让人心胸开阔的风景,哪怕是粗茶淡饭也能吃得香睡得甜。”

  手背上突然一暖把静言吓了一跳。

  卫玄的手拢在她的手上,怕她逃开似的紧紧地攥着,雪夜朦胧的微光让他乌黑的眼睛显得愈发深不可测。就是这双眼,灼灼的盯着静言,“我很中意你。”

  这一次没有不相gān的旁人,这一次也不像第一次听到他的表白时的慌乱,甚至在他握住她的手时,静言在心底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原本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直到卫玄第二次对她说“我很中意你”,才发现这正是她所期待的。

  在她短暂的沉默中,手被卫玄更紧的握住,甚至攥得有些疼。内心最真实的qíng感战胜了羞涩,静言抬起头,觉得喉咙里gāngān的,她曾经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却在此时此刻脱口而出:“我也、我也中意你。”

  一瞬间的停顿后,卫玄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深吸一口气,他笑了。

  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已是静言的极限,不敢去看他的笑容,静言习惯xing的垂下了头。手背上很暖,心里很热,身上像是要发烧。

  静言想逃。

  油布伞掉落在地。卫玄拉住她,手掌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珍惜无比。

  静言的心好似要跳出来了一般,微微偏开头,“别这样。”

  卫玄撤开手,握住她的手腕拉到面前,忽然单膝跪在地上,亲吻她摊开的掌心。

  感觉到静言的颤抖,卫玄抬起头郑重的说:“不要害怕,这是我家乡的礼节,是男子对中意女子的誓言。你放心,即使知道了你的心意,我也绝不会存有轻薄之意。”

  卫玄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男人。

  即使在这个雪夜彼此表明了qíng意,但在那个亲吻之后,卫玄依然像从前一样遵循礼节,分毫不变。也许,在两人视线相jiāo时才会出现只有静言看得懂的倾慕和爱恋。那枚印在手心的吻,足以让静言的心都为之沉醉。

  带着这份醉意,这一夜静言睡得很甜。

  就在她沉入美好的梦境时,任何人都不知道,筑北王府的大总管,北疆军的左将军卫玄喜不自胜的在自家院外凌空翻了三个跟头。

  待到夜深人静时,换了雪夜夜行衣的老虎们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大哥的亢奋。

  “咱们今夜要动手宰几个琉国人来耍?”

  问了这句话的四虎被卫玄瞪了一眼,“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切记此行仅是探查琉国边境的关卡上是否增派了兵力。”

  老虎们齐声 应诺:“是!”

  借着夜色掩映,一众白衣男子很快消失在了雪山之中。卫玄的脚步轻快而敏捷,穿行在熟悉的山峦之间,跳跃腾挪,好似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她答应了!

  平生头一次心动就让他遇见了她,何其有幸!

  这是老天爷对他的幼时便失去双亲的补偿么?从此他也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静言。

  虽然有甜蜜蜜的一夜好眠,虽然静言很珍惜能这般无忧无虑的跟卫玄相处的时光,但在第二日一早起身后她不得不承认需要休整一天。

  昨日的雪地跋涉让她的胳膊和腿均是酸痛难忍,再无力支撑第二天的狩猎,于是只能站在小院门口祝福卫玄和大郡主等人满载而归。

  知道冬晴那两个丫头早就跃跃yù试,也惦记着总得有人跟过去照顾大郡主,静言便让丫鬟们跟去打猎,自己留下帮忙gān些杂活以及张罗猎手归来后的晚饭。

  卫玄的别院是由一对中年夫妇帮着看守,昨日喝的米酒,吃的酸豇豆等等都是这位方大娘亲手做的。一年里卫玄难得回来几次,能在这大雪封山的季节一下来这么多人,方大娘别提多高兴了。

  一眼便看出静言的文弱,方大娘便不肯让她gān活,后来在静言一个劲儿的要求下,大娘才递给她一笸箩糜子和一只大海碗。

  静言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暖洋洋的厨房里一边筛糜子一边跟方大娘拉家常。

  大娘是看着卫玄长大的,静言有意的稍微提了两句,她便滔滔不绝的谈起了她家“主人”。方大娘笑着说:“我也就是跟旁人面前敢称‘主人’,这要是让将军听见了肯定要生气的。”原来卫家祖上义薄云天,在三代前便把府中所有的家奴都免了奴籍。这些家奴中有世代伺候卫氏族人的,还有穷苦人家卖了死契的。

  当时卫玄的曾祖父施予厚恩,只要想留下gān活的一律留用,想回老家的就赠予二十两银子的盘缠,想寻一项生计的便由兴图镇卫氏产业中拨一处店铺去经营,三年免租,三年后买卖cao办起来的就jiāo一些店租,若是经营不善,还可以回府里帮佣赚取食宿。

  静言点头赞道:“果然仁义。”

  方大娘神色间甚是自豪:“正是!有这种主人,您说我们这些下人怎能忘了这么大的恩典?其中虽也有几个钻进钱眼里不争气的,但大半的人都念着老将军的好儿。后来大家一合计,gān脆也不提什么自立门店了,但凡经营起来的都算是卫家的产业,大家就当是老将军派在各处的掌柜的便是了。所以现今您在镇子里看见的各色店铺中,有一大半属于卫氏,掌柜的也是一代代往下传。”

  说着更是得意起来,“都说巴雅城里多少多少富豪商贾,那日子过得如何如何富贵。要我说,我们将军家也不见得比他们差。只可惜到了这一代只有将军一个人了,族亲是有的,但我们都盼着将军能早点娶位夫人回来,再多生几个孩子让这一脉兴旺起来。”

  静言筛笸箩的手顿了一下。以前听了不会觉得什么,但昨夜才与卫玄表明了心迹,今天就听见这个,由不得静言不多想,由不得她不害羞。

  拿出她最擅长的打岔本事,“大娘是要用这糜子做什么?”

  糜子米羊ròu粥,冬季吃这个最滋补。尤其是在林子里打了一天的猎之后,能吃到又香又滑的粥,驱寒且温补,再来一大块烤ròu,真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静言看见卫玄的碗空了便问他要不要再添一碗粥,还是想吃米饭?

  卫玄没让她动,自己下炕盛了碗饭,又问她休息的如何?腿脚是否还酸疼得厉害?

  “好多了。平日不怎么动,昨天就是累着了。”

  卫玄一笑,“那今晚你更要早点歇息,咱们明天起程去俪马山。”

  七虎笑道:“俪马山可是好地方,尤其是王府别院里还有温泉。章姑娘若是四肢酸痛,泡一泡最是舒筋活血。”

  然而静言想的却是别的。

  小声对卫玄说:“咱们去俪马山真要住王府别院吗?孔夫人正在那里修养,这么多人过去恐怕会扰了夫人。”

  坐在她身旁的大郡主不在意的一摆手,“她在便在了,别院里空房子空院子多着呢。我也懒得看见她,正好躲开,大家都清静。”

  卫玄也点了点头道:“俪马山别院是王府老宅,几乎占了大半山谷。咱们一行不过十几个人,不会打扰到孔夫人的,你尽可以放心。”

  但静言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孔夫人并非真的生了病,她相当于是姑奶奶qiángbī出来思过的,且这其中多少还和自己有些牵连。去了总要拜会夫人,见了面难免尴尬……

  正是反复掂量时,忽然感觉到在小炕桌下卫玄用膝盖碰了碰她。

  静言借着夹菜侧头看了他一眼,卫玄也看过来,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别担心,有我呢。

  静言面上微,赶紧低头去喝粥,但先前心中的担忧就这般安稳下来。

  能遇见卫玄真是她天大的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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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俪马山离着兴图镇并不远,但要进王府别院还需绕十里山路。

  幸好这次还是卫玄亲自驾着静言和大郡主坐的爬犁,不然在过其中一段依山而建的狭窄栈道时,若不是全心信任卫玄静言真是宁可下来自己慢慢走过去。

  栈道一侧就是十来丈深的悬崖,好几次拐弯时静言都担心会不会翻车。大郡主浑然不惧,看出她害怕便勾着她的肩膀给她指点各处的风景。

  “等chūn天再带你来,这坳子里漫山遍野全是紫花地丁。山上冰雪消融后会有小溪,爬山时渴了就喝一口,清凉又甘甜。”

  还好在经过这条栈道后就上了正常的雪道。正是隆冬,雪道压得很结实,狗儿们把爬犁拉得飞快,静言终于敢向四周眺望风景。

  又过了一刻,他们开始爬一个小山包。上山的坡比较陡,狗儿们都绷紧了套锁使劲向前倾着身子几乎要贴在地上。偶尔有一两个脚下打滑跌倒,卫玄便跳下爬犁在后面推着走。

  静言一见也挣扎着要下车,“这一段我们走着上去……呀!”

  才迈下一只脚,不想这雪道已被爬犁车的雪橇版子压得格外光滑,静言没穿卫玄他们专门在冬季户外用的钉子靴,脚下一滑便重重摔在雪道上。

  光是摔倒也就罢了,偏偏静言一只脚被爬犁车侧面的挡板勾了一下,于是侧着摔倒的下场便是顺着雪道的坡向下滚去。

  天旋地转啊!静言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幸好有人从后面拽住她的斗篷,下一刻又有人迎上来挡了一把。

  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转圈圈,静言使劲儿的眨眼睛,终于看清了头顶上卫玄和七虎大大的笑脸。

  卫玄抄着她腋下一提便把她拎了起来,黑幽幽的眼睛里全是笑意,“让你乱跑。”

  静言脚下依旧不稳,只得死死的抓着卫玄的皮袄前襟,“我没跑。”

  七虎笑呵呵的探过头,“是,姑娘是乱滚来着。”

  大郡主坐在爬犁上扭头冲她哈哈大笑,“傻丫头,快过来老老实实的坐着罢,咱俩这点儿分量累不着你家卫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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