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风流_司空破晓【完结+番外】(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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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慧中按着几乎要爆裂开的胸口,转头去看顾写意。后者的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显然也十分痛苦,只是仍旧倔qiáng地保持着仪态,略显颤抖的从马背上下来。莫怀前是在场唯一活动较为灵活的人,飞扑上前搀住他的主子,脸上是掩不住的痛惜惊怒。顾写意微闭着眼,轻喘着气,靠着马匹一动不动。莫怀前伸手将不远处的简南像孩童般扯过来,怒吼道:"怎么会这样?!"

  简南嘶哑着嗓子艰难喊道:"不是被人下毒……是,是意外。我,我备用药箱里有药……快,你快去拿来。"

  莫怀前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顾写意,咬牙扔开拎在手中的简南,去拿药箱。

  简南半走半爬着靠近顾写意,不经意间,面上没了痛苦的神色,眼底闪过算计的jīng光。就在这时,顾写意的眼猛然睁开,一个身着御林军服饰的人幽灵般出现在顾写意面前,明晃晃闪烁着森寒光芒的匕首刺进了顾写意的胸膛!

  时间仿佛静止,风呼啸刮过,每个人都被这一幕惊到呆滞。

  匕首完全刺入顾写意的身体,扎在致命的心口位置。凶徒的脸距离顾写意极近,似乎在欣赏他临死前的神态。

  顾写意"哇"的一声,故意尽力喷出一口血,猩红的血液激she在凶手的脸上。那人显然没预料到这种qíng况,下意识向后躲闪,却未能躲避过去。眼睛被血水糊住,暂时xing失明。

  背后既是陡峭的无悔坡,刚才那口血仿佛抽走了顾写意身上仅余的力气,他仰面向后倒去,从山坡滚落。

  一切在瞬间发生,莫怀前凄厉的悲鸣如同子规啼血,生生震断人的肝肠。行凶者躲开怀前的雷霆一击,张狂大笑道:"赶紧去为你主子收尸吧,兴许还能听到两句遗言!"

  怀前目龇尽裂。

  顾写意那十几个亲随显然功夫不弱,缓了一会,都yù跳下山坡去寻找他们的主子。风波又起,刚才还哀声痛嚎的几十个御林军,摇身一变,凶狠恶煞地扑向他们。连同怀前一并都被缠住,难以抽身去寻顾写意。

  刺客显然无心恋战,拎起傻愣当场的简南,施展绝顶轻功,几个起落,自无悔坡上消失不见。

  两千多御林军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声,几十人缠斗一起的杀喊声,呼啸的风声……所有声音混合在一起,尖锐到仿佛要撕裂一切!顾慧中呼吸困难,胸口的窒息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脑海中不停回放顾写意被匕首刺穿的那一幕。

  顾写意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顾慧中伏在马背上,昏迷了过去。

  顾写意被刺中的那一刹那,简南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脑中空白一片,无法思考。直到被人用夸张的姿势拎着飞速行出很远才慢慢回过神来。

  连夜奔走近百里,刺客方才停下脚步,放下简南。

  "为什么,"简南抑制不住声音打颤的问道:"明明说好由我杀顾写意,你们解决他身边的侍卫,为什么临时变卦?!"

  jīng妙的易容可以掩盖刺客的真实容貌,却掩盖不了深邃敏锐的眼神。

  "怎么,舍不得了?"刺客的声线淳厚,带着明显的讥讽调笑道:"你不会也对那俊美的至亲王起了绮念吧?"

  简南快速平复了自己qíng绪,若无其事的笑笑:"怎么可能,只是你不该抢我的功劳。"

  "不亲手刺上一刀,我怎能放心?"刺客低沉的笑道。顿了一下接着道:"我瞧你还算顺眼,不想你枉死在这上面,快逃吧。"言罢转身大步离去。

  简南qíng急出声喊道:"你要去哪?"

  刺客伫足,道:"当年王爷有恩与我,我答应替他做十件事报恩。如今全部达成,自然是海阔天空任我遨游。"

  简南不语。

  有一瞬间,刺客几乎就要开口告诉他那件秘密,最终却又忍了下来。顶尖的刺客可以清晰分辨刀子刺入人身体后的触感与声音。刚才匕首扎进顾写意胸膛的刹那,他明显能觉察到并未扎破心肺。

  某些人天生内脏位置长得异于常人,顾写意就是其中之一。

  刺客讳莫如深的笑了。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顾写意……顾写意啊……

  写意风流 正文 第59章

  章节字数:3731 更新时间:07-06-23 09:35

  理智告诉简南,为今之计唯有一逃了之。不论顾慧中亦或是顾写意部属都不会放过他。可脚仿佛被钉死在地上,全然不听大脑的使唤。简南咬紧牙关,死死攥着双拳,终于迈开脚朝回去的方向走去。先是一步一步地走,渐渐脚步越来越快,最终拔足狂奔。

  顾写意,你不能死,不能死!

  人与人体质不同,那日在无悔坡,顾正凛是头几个晕厥的人。待到醒来,居然发现自己已被送回了边洲!他的四哥顾慧中满面疲惫对他道:"咱们的皇上永平帝设计谋杀顾写意,连带咱们也要一并铲除。如今……如今,咱们只有暂且留在边洲避祸了。"

  顾正凛瞪大了双眼怔怔望着顾慧中,顾慧中移开视线,不肯与他对视。

  顾正凛像是想笑,又像是在哭。猛然一把抓住顾慧中的衣袖,语带着颤音道:"为什么会这样?五哥已经答应回京了呀,他已经答应回去了啊!"

  顾慧中的手不可抑制的轻微颤抖着,去扒顾正凛紧若铁钳的手:"事已至此……我们只能从长计议。"

  顾正凛眼神呆滞地坐在那一动不动,顾慧中被他的神色吓的心惊ròu跳,慌张道:"老六,老六……"

  顾正凛双手捂住脸,喉咙间呜咽一声失声痛哭起来。"是咱们害了他啊!五哥若是留在边洲,天下间谁能伤他?都是我们害了他啊!"

  顾慧中亦是失神片刻,轻叹道:"都是命,这是咱们的命。"

  "世,你说什么才算真正的qiáng?"

  "有能力保护所爱之人,让他们幸福安康就是qiáng。"

  "这样就算吗?……耀,你说呢?"

  "照我说,真正的qiáng就是无需依靠任何人,独自也能活的很好。"

  "真像是你会说出口的话。"

  "那你说说看什么是qiáng,骄~阳~小弟弟!"

  "我……我不知道。"

  "笨蛋!"

  "……莫耀,你不用每次一抓到机会就讽刺我吧!"

  "哈哈哈,我就讽刺你,我乐意,你能怎么着?"

  …… ……

  "骄阳,别灰心,你一定能行。"

  "这样就认输了?太难看了吧伍骄阳!出去可别说你是我外甥,我丢不起那人!"

  骄阳,骄阳……写意……写意……

  顾写意慢慢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漫天星光。夜来风急,风chuī过身旁的忘尘糙,发出轻微地哗啦哗啦的声响。顾写意qiáng撑着身子,颤颤巍巍站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走。他还不能死,有太多的事qíng没有解决,有太多的人qíng没有偿还,有太多的怨恨没有发泄……他还没有找到那个答案。究竟什么才是qiáng?

  血汩汩流淌,顾写意用难以想像的意志力忍着剧痛为自己简易包扎,又掩盖住自己的血迹与步行留下的痕迹。就这样,不知又往前走了多远,终究因失血过多,再度晕厥。

  眼睑上仿佛涂了一层胶水,顾写意几次试图张开都未果。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

  顾写意的神经像是猛地被针扎了一下,蓦然睁开双眼。

  怎也想不到,竟然是聂子夜!

  顾写意不动声色的查看四周,是坡体因常年风化形成的类似碗型的dòng。紧挨身边搁着一个用树枝与藤糙编织,勉qiáng可称为简易担架的东西。想必聂子夜就是靠这个东西才把他拖到此处。胸口的伤处已经被细心地重新包扎过,火烧火燎的疼痛感略微减轻,该是敷上了一层糙药。

  顾写意面上不露丝毫喜怒。为什么会是完全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聂子夜?

  聂子夜手中拿着几个不知名的野果,一跛一拐地朝他走来。顾写意这才发现聂子夜的右脚脚踝乱七八糟缠着衣服撕碎后的布条,血迹已然渗出来。聂子夜神色自如道:"你的命可真硬,匕首扎在心脏处都死不了。呵,发现你还有气时,我以为你压根就没长心呢!"说着,挨着顾写意坐下,将野果递到他眼前:"你的伤口我重新包扎过。这个季节找不到合适的药糙,也就地蜂子勉qiáng有镇痛的作用。给,把这个吃了。"

  顾写意沉默的接过野果,什么话都没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咬着吃。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般的平静,可止不住颤抖的手和艰难的吞食泄露出他的痛苦。顾写意垂下眼睑,蝶翅般的浓密睫毛掩住了眸子中所有的光芒。聂子夜失神地凝视着他的侧脸。尝试着去想像表面上看起来如此乖觉听话的顾写意,内心又是怎杨的一番惊涛骇làng怒火中烧。

  说来好笑,因为赌气,聂子夜不肯吃顾写意为他准备的食物,总要偷偷倒掉自己再做,没想因此避过中毒。他一辈子都不会告诉顾写意,当看到顾写意宛如断线纸鸢滚落山坡时,自己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又黑又冷,他疯了似的去找,完全不顾自己骨折了的右脚踝。看到顾写意死气沉沉仰面躺在那里时,他甚至不敢走上前去确认。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么?"聂子夜问。他不等顾写意回话,自顾自接着说道:"当年边洲军抓住我说是jian细,其实不假。"

  顾写意的眉头短暂的皱了下,只一瞬,又恢复平淡。

  "我的家乡,就离这不远。"聂子夜淡淡笑着:"因为紧挨着边洲,苛捐杂税繁重,还总会有兵油子们去村里闹事。哥哥们有的逃走了,有的被抓进军营再没回来。每次兵油子们一来,娘就会惊恐地把我塞进缸里,完后压上无数东西,有一次差点被闷死。"

  聂子夜轻笑出声。顾写意微微眯起眼睛,抿住唇角。

  "后来,村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大方的给我们吃的,还很和气的和我们这些小毛孩聊天,问我们想不想每顿都能吃饱。怎么会不想呢,做梦都想嗬!他们挑选了几个孩子,教授我们很多很新奇的东西,包括怎么识别药糙,怎么窃取资料……怎么讨好男人。"聂子夜的手搭在顾写意腿上,清丽的脸凑近。大而空dòng的眼里,清晰的折she出顾写意的脸。

  顾写意看着他的眼:"你没有做任何背叛我的事。"如果有的话,怎会让他活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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