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没有做任何背叛你的事qíng。你派人去查我的底细,还让人照看我娘。"聂子夜轻轻靠在顾写意肩膀上:"你说过只要我听话就养我一辈子。只要不用再挨饿,不用再担惊受怕,我何必当jian细。"
顾写意缓缓开口:"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聂子夜双手环住顾写意,将头靠在他的颈部,像是在寻求庇护,低声喃喃道:"我的脚摔断了,把你拉到这已是极限。无悔坡这么陡,你的伤又不能用力颠簸,没有食物,最重要的是没有药……我们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顾写意永远表现的从容不迫:"边洲军中有军用犬,可靠嗅觉找到我们。"
只可惜两个时辰后,顾写意就开始发高烧,盗汗,额前的黑发黏在脸颊上,更衬着脸色苍白。聂子夜慌了手脚,刚伸出手准备去探他的体温,却猛地被顾写意抓住。顾写意力气大的不像一个垂死的病人,将聂子夜扯进怀里扒起了衣服。
聂子夜下意识往外推他,结巴道:"你,你gān什么?"
顾写意咬着牙,齿fèng间迸发出两字:"我冷。"
身子紧贴着,聂子夜清楚感觉到顾写意已经冷得浑身打颤,触手都是黏腻的冷汗。
聂子夜不由的心神一震,略一迟疑,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有将顾写意的衣服解开。两人无阻隔的拥抱在一起,外面盖上两人的衣服。
聂子夜坐在顾写意的腿上,顾写意搂住聂子夜的腰,将头枕在他清瘦圆润的肩上。此刻,万物俱籁,彼此呼吸可闻,聂子夜觉得自己僵硬的像块木头。
顾写意身子抖的厉害,不停的冒冷汗,粗重的喘着气。聂子夜慢慢,慢慢地伸出双臂搂住顾写意,聆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肌肤是如此的饥渴,渴望着温暖与抚慰。
喜欢看他豪慡gān脆地嬉笑怒骂,喜欢看他意气风发地发号施令,喜欢看他睥睨天下地指点江山……
当年在边洲,聂子夜曾借顾写意醉酒爬上过他的chuáng。原本是想利用身子讨好这个少年皇子,也好日后收集qíng报。可真当躺在他身边,脸对着脸看着顾写意熟睡的容颜时,心底深处早已麻木的弦被轻轻拨动,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
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呐。午夜梦回,睁开眼就能看见,伸手就能触碰到,简单无声的相守,竟能让人感觉如此的安心满足。
太累了,颠沛流离的人生,只是想好好休息,有人陪伴。
你说过你会信守诺言的,对吧?
聂子夜慢慢闭上眼。
莫怀前等人找到他们时,两人依靠彼此取暖,硬是撑过了那艰险的一晚。
顾写意毫无预警蓦然睁开双眼,眸光锐利如刃扫视过去,不见半分颓废落魄。数十铁骨铮铮的大汉未发出任何声响,齐齐跪倒在地。
聂子夜睁开迷蒙的双眼,只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松开环抱顾写意的双手。
莫怀前面色难看,神qíng憔悴地捧着衣服,随行的大夫忙从药箱里取出药膏。顾写意由着他们伺候自己更衣换药。
"帮他看看脚踝。"顾写意突然道。目光看向被挤到一旁的聂子夜。
聂子夜神qíng一怔,抿了抿唇,别开脸庞。
"爷,我们在路上抓到一人。"莫怀前道,使了个颜色。瘦高地简南被人拎到顾写意面前,一脚踹在他膝盖处,简南应声跪倒在地。
简南失神落魄的盯着顾写意的脸,突然嘴角一撇,几乎要痛哭出来,凄声道:"还好,还好……你果然没死。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不论你怎么处置,我都没有怨言。"
顾写意眯起眼,yīn鸷地盯着简南。原本计划里,这一刀本该是简南捅的。用按了机关,可以伸缩的匕首。他连伪装用的血浆都准备好了。谁能想到横空出现一个刺客,一刀扎进了心窝呵!离绑血浆的地方不足一寸,真他妈的够讽刺!怀前眼尖,扶着气血虚弱的顾写意站起来。
顾写意冷然笑道:"不用着急,先处理完紧要的人,再来收拾你!"
写意风流 正文 第60章
章节字数:5574 更新时间:07-06-23 09:35
顾写意的死讯顾天赐第一时间就知晓。顾天赐盯着顾慧中亲笔信上那个死字,哈哈大笑,笑的捶胸顿足,乐不可支。在旁服侍的亲信从未见过一向温润如玉的他如此失态,有些心惊的轻声唤道:"王,王爷。"
顾天赐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般的不自然。整理整理衣冠道:"子宪,你去联络众人,是时候轮到咱们扭转乾坤了!"
被称作子宪的幕僚深深一鞠躬,起身,略显担忧地端详他的神色。顾天赐面不改色挥手着他出去。
那个纵横捭阖,傲视群雄的顾写意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顾天赐捂着胸口,觉得很不可思议。既不觉得欣喜,也不觉得伤心,只是感到就此缺失了什么。费力的去思索,方明白过来,缺失的,是自己认定了的对手。
从小到大,三皇子对待任何人都是温和有理的,不会发火,不会失态,更不会令人难堪下不来台。仿佛活在一个量身裁定好的框架中,要知书达理,要和蔼可亲,要温良恭俭让。说起顾天赐,人人都要翘大拇指叫一声贤王,夸一声好个儒雅风流的君子。
可顾写意不同,五皇子自小脾气喜怒无常,待人冷漠疏离。管你是王公大臣亦或是贩夫走卒,喜欢便结jiāo,不喜欢理都懒得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蔑视一切世俗陈规。对他,爱愈生命者有,恨之入骨者有。没人人能准确为他定xing。
顾天赐与顾写意身上无一丝一毫相同之处。
可无人时,扪心自问,顾天赐羡慕顾写意。羡慕他可以近乎放肆的表达自己的qíng绪与喜恶。从出生起,每一个兄弟都活在顾康健的yīn影下。记得小时候刚刚懂事,母妃就会提醒他,不要和太子抢东西,任何东西都不行。要事事让着他,顺着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他不解,问母妃,为什么?
母妃叹气,就因为他是太子。
对,就因为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君臣名分从出生就已定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所以不光是他,别的兄弟从小就得巴结顾康健。可顾写意不,任谁都看的出太子对他与众不同,面对这人人羡慕的荣宠,顾写意嗤之以鼻视如敝屣。
有人在门上轻扣两声,道:"王爷,人员已到齐,就等您了。"
"知道了。"顾天赐站起身,掸平衣角折皱。
yù成大事,要忍人之不能忍。顾写意,你太耀眼太招摇,注定成为众矢之的。最终的赢家,会是我!
"皇后娘娘,这是我家王爷给你的信。"
昔日太子妃如今已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首,用细心保养嫩若水葱的修长手指抖开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
"顾写意已死,明日早朝起事。"
怎能不悲凉?那个人纵然千般不好也是自己的良人。明日早朝后,怕是就此兵戎相见再无半分夫妻qíng分了。不知不觉间早已是潸然泪下,伏在chuáng头呜咽痛哭。
"你这又是何必?"耳畔一声似埋怨又是感慨的轻叹。
皇后慕容婉然泪眼朦胧仰起脸,凄声道:"姑姑,姑姑。"
皇四子之母娴贵妃捧着她的脸道:"怪不得你,是他不好。鬼迷心窍想当什么明君,一意孤行预备推行新政,还……嗨,他和顾写意那档子不清不楚的事早成了笑谈。祖辈留下的大好河山怎能jiāo由这个人!"
慕容婉然咬住下唇,收起眼泪。西北战事还未安定,顾康健就急着准备推行新政。福泽了天下百姓,势必损伤当朝权贵的利益。外公慕容远以维护正统为己任,坚决不同意顾康健更改祖宗家法,为此冲突不断。婉然下意识抚上肚子,大婚数年,她至今无子嗣。她的夫君避她如蛇蝎,自个生的出龙种么?
最初受顾天赐鼓惑,设计毒害荣贵妃,只为能抓住顾写意把柄好将其势力一网打尽。可渐渐事态不再受控制,不论是雍慧皇帝亦或是当今的永平帝,都失心疯了似的忘记这人的恐怖之处,反而百般讨好,再度让顾写意回到权力中心。
压迫感一天重愈一天,事已至此只能拖表哥顾慧中下水,与顾天赐这道貌岸然的豺láng之辈共谋大计。杀顾写意,夺皇权,顾天赐与顾慧中分江而治,不分君臣。
慕容家心底还有个不可告人的盘算,那就是顾天赐母妃身份地下,背景薄弱。等到大局一定,自然是除掉顾天赐让慕容家的皇子荣登大宝。
永不休止的争夺与杀戮。
慕容婉然恍惚地望着外面,十五岁嫁给顾康健入住东宫,距今已整整八年时光。八年里未走出皇宫一步,巴掌大的天地里见证了多少丑陋血腥?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第二日早朝,以顾天赐为首的群臣漠视皇权,对新政发起猛烈抨击,大雍朝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顾康健料不到顾天赐会如此大胆,一时间亦是被弄的措手不及被动非常。
着人去调查,汇报的臣子道:
"有消息传,至亲王……可能已经遇害身亡。"
顾康健刚端起茶碗,神qíng一震,茶碗"碰"一声掉落。滚烫的茶汤洒了一手一身。
"皇上!!!"在旁服侍的太监忍不住低声惊叫。
顾康健面色如常的甩了甩手上的茶汤道:"不可能。"顿了一下,又道:"不可能。"说第二个不可能时,语气声调无一丝异样,十分平静的叙说着。
顾写意死?不可能!
连续几天yīn天,突然乍晴,冬日暖阳格外引人。顾承欢坐在花园中看书,原本婴儿肥的脸庞渐渐有了形,浓眉大眼,有着有别于他哥哥的另一番出众外表。
最近宫中不太平,听说顾天赐已经揭掉羊皮露出本来面目。只听不远处又有人大呼小叫,热闹的紧。顾承欢皱起眉头,对身边的伴读莫亚道:"怎么会突然闹的这么难看,连脸面都不要了么?"
莫亚是顾写意留给顾承欢的心腹,斯文稳重的一个青年,当下浅笑道:"近来谣言四起,说是主子爷……遇刺身亡了。"
顾承欢不由怔愣,随即嘴角噙上嘲讽的笑意,道:"这种消息……莫亚,你信么?"
莫亚的笑容加深:"怎么可能。"
"对,简直就是个笑话。"顾承欢重新看向书册,眼中骤然亮的骇人,轻轻道:"哥哥就要回来了。"
一轮弯月斜挂,清冷如水的月光从窄小的通风窗流淌进来,yīn暗肮脏的牢房仿佛瞬间被清洗gān净,镀上了一层薄亮的银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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