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做事向来讲究礼尚往来,你接连害我数次,若再没点表示,岂不是辜负了你的盛qíng?”伍骄阳挂上蜜糖似的笑,一字一句道:“以你的才qíng本事,只博得些微名气太过屈才。爷知道刺客擅长藏匿逃跑,不喜张扬,不过没有关系,爷手里有jīng于绘画人像之人,配以大雍高超的印刷技术,届时将你画像传遍大雍家家户户,保你名扬天下。”
夏木失笑:“五爷,您在开玩笑罢。”
“爷从不和将死之人开玩笑。”伍骄阳似笑非笑:“通令各省州府,一层一层将画像挨户发到普通百姓手中。举报你行踪者,奖huáng金百两,逮捕你者,奖huáng金万两。见你行踪知qíng不报者,挖舌抄家;雇佣你者,抄满门灭九族。”伍骄阳狭长的眼眸,流光溢彩,亮若星辰:“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微笑,对你好的都会付出惨重代价。我要你连yīn沟老鼠都不如,得不到旁人丁点善意对待。我要你死在路边,都无人敢为你收尸。想逃到他国吗?爷倒想看看,谁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刺客,得罪我大雍皇室。”
夏木再挂不住悠然自得的微笑,咬牙冷笑道:“好狠的心呐!只是,你真能做到吗?”
伍骄阳笑容加深:“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会有人真心在乎你的死活?”
“顾写意!”夏木首次失控的bào喝。
四天独处,相依相伴,身边之人,不是那个被世人神话或魔化的传奇,只是一个拥有世间所有美好,却仍旧孤傲寂寥的男人。一个连自己都不清楚暗中羡慕了多久的人。一个渴望再度相见、相识的人……这人无心,这人无心呐!有那么一瞬间,夏木萌生出杀死眼前之人的yù望。
伍骄阳懒洋洋斜了眼怀前:“你和他比,谁的功夫更胜一筹?”
怀前回道:“应是不相上下,但只要主子爷需要,奴才绝不会让他活着。”说着,转眼看向夏木。
“言下之意,最多你与他同归于尽,伤不到我分毫。”伍骄阳道,口吻不起丝毫涟漪。
怀前一丝不苟答道:“回爷话,是这样的。”
夏木感觉犹如被人兜头浇下盆冷水,彻骨的冷。
伍骄阳像是有些倦了,靠在chuáng头,眯起眼,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静。如此这般,过了好一会,夏木浑身说不上的难受,道:“打算什么时候实行你的报复计划?”
“实行?”伍骄阳眼眸睁大了些,依旧是微微眯起的状态,不紧不慢一本正经道:“我刚才开玩笑的。”
夏木先是怔了一怔,而后觉得全身血液“呼”的一下涌上脑门。
伍骄阳笑了,用最先闲聊般戏谑的口吻轻问:“就凭你,也配爷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
如果说夏木刚才有那么短短一瞬间觉得呼吸困难,现在则是喉头发甜有了吐血的冲动。
莫怀前在旁不由得暗笑,服侍了这么多年,对自家主子爷古怪xing格再熟悉不过。一次xing说这么多话,明显不正常。因为伍骄阳正常的时候几乎是不说话的。只有在他极度高兴或是愤怒的时,才会将其出众的口才与刻薄的言语展露无遗。别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指不定已激怒到何等地步。
伍骄阳狭长的眸子透出异样的jīng光,盯着夏木嫩白如玉,毫无瑕疵的手,突然唤了声:“怀前。”
主仆三十载,心意早已相通,还未等夏木从方才打击中反应过来,怀前已期身而至,闪电般攫住他脉门,夏木暗叫不好,可为时已晚。
伍骄阳道:“给爷搧他十耳光。”
怀前恼恨夏木绑架伍骄阳,别说搧耳光,只恨不得取他xing命。当下运足内里,照脸上狠揍了夏木一顿。
想夏木纵横天下二十几载,一向所向披靡,七窍玲珑,何时莫名其妙受过这等窝囊气。心中既是怨恨又是茫然,抬眼看看全身透着慵懒劲的伍骄阳,真是爱恨jiāo加,难以言喻。怀前松开手,夏木道:“今儿这事,我记下了,受教!受教!雇主身份我不能告诉你,但他说过的一句话,我可以转述给你。”说着,用yīn郁的眼盯着伍骄阳:“顾写意,这世上少了你,便少了很多乐趣。别躲起来,咱俩的事还没结清呢!”话音刚落,人已消失无踪。
伍骄阳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怀前道:“主子爷,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奴才认为,严刑bī供下,定能得到爷想知道的事qíng。”
伍骄阳摇摇头,仰头倒在chuáng上。刚才流露出的慵懒劲化成浓浓的疲倦,夏木认为伍骄阳作势轻视他,只有怀前心里清楚,主子爷的身子骨竟这一月的折腾,愈发的差了。
伍骄阳躺在chuáng上并未入睡,而是睁着眼,怔怔望着房顶不知思绪飞向何处,怀前静静陪在一旁。
在伍骄阳还是顾写意时,在顾写意还是少年亲王时,怀前会问:“爷,您在想什么?”
现在不会了,这男人将全部感qíng埋得太深,无人可探知。不论是爱或恨,亦或qíng与仇……
写意风流 续篇 第16章
章节字数:3129 更新时间:08-02-02 13:30
浸过热水绞gān的帕子,一遍一遍轻轻擦拭过脸庞、掌心与胳膊,伍骄阳悠悠睁开双眼。怀前取过gān净舒适的衣物,一件一件替他穿上,又端来一杯清水,服侍他喝下。伍骄阳表现出极大的配合与顺从,由人摆布。每到这时,怀前都会生出仿佛时光仍停留在雍华殿,自己的主子爷仍是那个小小五皇子的错觉。不管别人怎么将顾写意神话亦或魔化,在怀前眼里,他就是一个在日常生活中,xing格孤僻古怪,懒到匪夷所思的人。
不管怎样,顾写意乍眼看去,是那样温和而无害。只是千万不要触及他的底线,否则隐藏的獠牙利爪会狠狠将冒犯者撕得粉碎。
梳洗完毕,怀前双手奉上整理好的谍报:“爷,现下莫离、莫邪他们几个缠住陈沫,时不时作出点举动,让其无法分心旁顾。另外从各地抽调的三千jīng兵已全数混入朝月楼,随时候命……奴才自主主张,贿赂了朝月楼中的执事,帮您请了两天的假,还望爷见谅。”
伍骄阳不置可否的淡淡“嗯”了一声,慢慢翻看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道:“怀前,先不要急着动手,将此地qíng况速呈报朝廷,看看他们打算如何处置。”
怀前一怔,难以置信的蓦然瞪大双眼,瞬又低头恭敬回道:“是,爷。”
不论是昔日的顾写意,亦或是后来的伍骄阳,这个唯我独尊的男人,何时做事时会考虑先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怀前抬眼望去,伍骄阳神qíng恬淡,正低垂着眼翻阅手中折子,浓长如羽的睫毛,静静遮住了眼底的激流暗涌。
翌日傍晚,夕阳西下,橘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简陋的小屋,如同此刻正斜倚半躺在chuáng上的伍老爷般,带出一股华丽慵懒且闲适的味道。伍骄阳未着鞋袜,伸脚搭在坐在chuáng边的怀前膝头,后者力道适中地为他按摩。数十年不离不弃的相伴,连呼吸仿佛都已一致,此时此地此人,语言是多余的。
伍骄阳浑身舒坦的晕晕yù睡,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剧烈的拍打声。
“老伍,老伍,不好了!快开门!快开门!”
伍骄阳的眸子睁开一道fèng,示意怀前躲起来,而后懒洋洋起身,趿拉着拖鞋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景云闲的小跟班之一,陈贵,那张在伍骄阳看来本就惨不忍睹的脸现下更是糊满了鼻涕眼泪。见到伍骄阳露面,陈贵嘴一咧就要再哭。
伍骄阳扬眉:“再哭就给我滚,有话快说。”
陈贵撇了撇嘴角,惊天动地喊道:
“景哥要自杀!”
沉默片刻。
“你难道真的不觉得,”伍骄阳狭长的眸子眯起,不紧不慢地问:“应该先去找大夫么?”
chūn归阁,一道墙分了个里外院,说白了这地儿就是陈沫的“后宫”。外院如玉少年,内院娇妻美妾,当真是艳福无边,享尽齐人之福。虽说外院算不上什么禁地,但以伍骄阳此刻的身份那也是进去不得的。陈贵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恨不得背上生翅膀带着伍五直接飞过去。
正巧苏逸吊儿郎当的走来,想苏大盟主是何等身份,护卫卖了个面子才容伍骄阳进了chūn归阁外院。
关于“景哥要死”这句话,伍骄阳最初认为是将来时,没想到居然是进行时,而且很快将变成过去时。只见景云闲居住的小院里外早已站满了看热闹围观的人,而英勇的景云闲正立在门口,上演豪饮毒药的惊险场面。
惊叫四起,乱成一锅粥,站在伍骄阳身边的陈贵叫的尤其不成人声,伍骄阳猛然皱起眉头,一把将鬼叫的陈贵拨拉到旁边,推开人群大步走上前。
景云闲脸色微微发青,倒在相映成趣的青石台阶上呈半昏迷状态。伍骄阳揪住景云闲衣领毫无温柔可言的将人拎起,四下望了望,而后连拖带拽地将景云闲拎到院中水井旁。井边正好搁着个盛了半桶凉井水的木桶,水面上还飘着个脏兮兮的葫芦瓢。伍骄阳硬掰开景云闲的嘴,舀起凉水就往里面灌,接着抬手yù捅小景嗓子眼让他呕吐,手抬到半空又停下,抿了抿唇角,洁癖发作嫌脏停手了。
于是在众人惊愕万分的眼神下,伍骄阳将景云闲扔到地上,走到院内花丛处撅了一截花jīng,再走回去用那根小棍伸到景云闲嘴里乱搅一气。想即便是剧毒鹤顶红,喝到肚里也要有个消化的过程不是。可怜小景意识尚还残留几分,吃痛难受下睁开了眼,见到伍骄阳花岗岩一般毫无表qíng的生硬脸庞也如见到亲人,登时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流个不停。
伍骄阳qiáng压的无名火起,心想你小子还有脸哭?扔掉花jīng,舀起满满一瓢凉水接着灌。景云闲艰难的连喝带吐,还被溢出的水呛得差点呼吸停止,眼泪随即掉的更凶了。
伍骄阳见灌的差不多了,扔掉手中的瓢,抬手便是重重两耳光搧了上去,也不知是不是借机泄愤,反正声儿脆的让周围人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苏逸看的直嘬牙花子,忍笑忍到内伤。
景云闲脚下一趔,险些栽倒,堪堪扒住了井沿,对着里面哇哇大吐起来。
哀号惊叫又起,这井,算是废了。
景云闲吐完,转过脸怒视伍骄阳。原本清秀张扬的脸皱成了一团,左右脸颊一边一个殷红手掌印,鼻涕眼泪暂且不提,单那双乌黑大眼此刻肿的都快看不见了。
“你……你为什么要拦我?”景云闲嗓子被伍骄阳捅破,沙哑地嘶喊:“我要以死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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