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浅笑,她回眸看着林华清,竟是矮身施了一礼:“该谢谢夫君为我争来了这个面子。”
林华清淡淡一笑,未置可否,静了片刻后才道:“说不定一会儿,你就不谢我了……清瑶,若是呆会儿觉得气闷,莫要太过隐忍。”
于清瑶没有说话,只是笑着伸手握住林华清的手,虽然只是轻轻捏了下他的指尖,就立刻松开,可是林华清却还是温然而笑,就那样笑盈盈地看着她。虽没说话,可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却仿佛藏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热力。
于清瑶扭过头去,嘴角带笑,虽然心中也是欢喜,却故意不去看他。
因着于家的事,勇义侯府今天的端午节也过得极是低调。往年看龙舟之类的节目也取消了,只是在府里一家人吃顿饭也就算过节了。
于清瑶他们赶到宣华院时,大房、二房的人已经到了。赵氏在暖阁的榻上,正抱着松哥儿在怀里,蘸了雄huáng酒给他“画额”。何氏站在跟前,看着松哥儿,脸上尽是笑意。而一边的明氏,默默看着,眼中隐有一丝忧悒之色。
一脚迈进门,就先看到这样的qíng形。于清瑶心中微动,却只作没有看出什么,只是笑着进屋,还没说话,就先深深拜下。
“媳妇给母亲请安了……”
赵氏目光微闪,放开了手,让何氏把松哥儿接了过去。看着于清瑶笑道:“怎么这么重的礼呢?在家里,又不是什么大日子,让人瞧见,倒要笑话了。”
于清瑶抿嘴笑着,也不说话,只是顺势起身,笑着凑近。极自然地倚在榻沿上,轻轻捶着赵氏的腰背,“母亲昨夜睡得可还好?早饭吃得可还香?”
这样的事儿,过去一年里,她在田氏面前是做惯了的,早就不像前世里那么呆板。只是,她这样的刻意讨好,赵氏却并不那么受用。
微微笑着,赵氏抬起头看向林华清。她还未说话,林华清已经笑嘻嘻地过来,坐在她的另一边,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笑道:“母亲,可高兴我为你找了个这么孝顺的好媳妇?”
笑语晏晏,眉眼尽是柔善讨好之意,哪里还找得出半天昨日的bào戾?
赵氏睨着林华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不说话,林华清就扬起眉来,“可是清瑶捶得不好?那孩儿来帮母亲捶背母亲不是一直都说我使的力道最好的吗?”
听了他的话,再看着他的笑容,倒真似从前依赖着她的那个半大少年。赵氏微微一笑,心里甚是感慨。昨天的bào戾,今天的讨好,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林华清?她到底是不是看走了眼呢?
心里想着,她忍不住笑道:“还以为你是娶了媳妇就忘了母亲呢”瞥了眼于清瑶,赵氏嘴角的笑意未减分毫,倒真似只是在说笑。可是于清瑶却听出了些别的意思,只是这会儿,她也只能先听着,笑着罢了。左右,一句两句含沙she影的话,又伤不得身。
正在说话,外头勇义侯和三爷林震昌说笑着进了屋。
众人纷纷起身,赵氏也起身迎上。“侯爷可又是一早就去骑马了?瞧这汗……”她还未曾吩咐,雨霁已经笑着叫人:“还不快去端了水给侯爷、三爷净面?”又笑问:“侯爷和三爷,今天是哪个胜了?”
若是寻常丫头,这样问,甚是逾礼。可雨霁受宠人人皆知,就是勇义侯也不曾觉得这丫头问得突兀。只是笑道:“老三近来不错骑she上大有进益。”
赵氏闻听,立刻就笑起来。看着林震昌,目中尽是欣慰之色。而那雨霁,一双妙目盯着林震昌,欢喜万分。
于清瑶瞧在眼中,暗暗在心中思忖。这个雨霁,她之前倒真是没见过,这次从庄上回来才见着的。昨个太忙,她只抽空问了五儿一句。五儿也说得不清楚,她只隐约知道这个雨霁是个得宠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母亲病了,就可以回家侍病,一呆就呆了小半月,连她这个四太太也没在初入门时见着。
这会儿,冷眼旁观,她更觉得这丫头可不仅仅是得宠这么简单。转目看向林华清,她眨了眨眼,虽然没有问出口,可林华清却显然是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冲着她一笑,他倾近身,低声道:“雨霁是母亲奶兄的女儿,自小就入了府,可以说是和我与三哥一起长大的……”声音稍顿,他又悄声道:“她爹,王管事,一直都帮着母亲打理外头的铺子……”
于清瑶听到,心里立刻把这雨霁更高看了三分。能为赵氏打理陪嫁的人,自然是她最为信任的家人,再加上又是赵氏的奶兄,想来那个王管事,才真是赵氏最得力的人了。
要知奶娘,虽然是下人,却也是半个母亲,尤其对女子来说,有些更是比母亲还亲。母亲不会一辈子陪着你,可奶娘却是要陪你一起嫁入夫家的。就是于清瑶,如果不是前世里受够了奶娘的拖累,她也不会亲手逐走李妈妈。一般女子,没了奶娘相随,嫁入夫家,便似活生生断了一臂,有很多事,都不甚方便。
她正在心里想着这雨霁,与林震昌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想林震昌突然转过身来。笑着道:“今个赛马赛得不甚慡快。可惜了……四弟,大哥和二哥都是不会骑马的,我也不拉他们。倒是你,我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可是常赞你的,怎么现在,却宁可去同外人跑马斗jī,却不肯和我这亲三哥赛上一回呢?”
第九十三章 兄弟相争为哪般
林震昌的话一说完,房间里就立刻静了下来。从笑语欢声到瞬间的安静,只是一瞬间,突兀之极。就连被何氏半搂半抱在怀里的松哥儿,也似有所觉,吮着麦芽糖睁大了眼,在屋中众人脸上扫来扫去。
于清瑶微笑着,目光落在仍然满面笑容的林华清,脚步微错,手已悄悄在后面牵住他的衣角。虽然此时此刻,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却握林华清的手。可是她只希望自己这微不可察的动作能给予林华清一点支持。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能在林家风风光光过了十几年,林华清已经qiáng大得无需人在后支持。可是,她就是想那样做。
虽然没有回头看向于清瑶,可是林华清的手却是悄悄背到身后,就那样直接抓住于清瑶牵着他衣角的手。
垂眉浅笑,于清瑶没有挣开手。就那样任由他握着,听着他平静而淡然地笑道:“三哥又想赛马?我只怕‘红焰’没轻没重的,伤了你那匹‘huáng云’呢”虽然是在说马,可是那傲然的语调,却让林震昌怒意更炽。
“若是伤了,那是‘huáng云’没用你放心就算真的伤了,我也不会让你赔你只管留着你的私房银子就是……可要是输了,你就要当着大家的面,跪在母亲面前,好好认错”
于清瑶心中一动,抬起头来,看着不掩怒意的林震昌,突然间就意识到这位三哥,突然间揪着林华清赛马,可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想要为母亲出一口气啊只是他这样赤。luǒluǒ地说出来,一番好意也难讨好赵氏了。
果然,林震昌话才说出,赵氏已经嗔怪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哪里还有点做兄长的模样?你四弟何错之有?还说什么认错你快点向四弟赔个不是才是真的……”
“母亲,”林震昌抱屈:“母亲,你这些年就是太宠四弟,才把他宠得这样尊卑不分。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他那样纵容着弟妹跑到母亲这里闹,又自己撒泼,简直是大逆不道要是这样,母亲也纵容他,他日后岂不是……”
林震昌没有把话说完,赵氏已经厉声喝斥:“闭嘴你现在就是孝顺吗?什么时候,你居然也这样逆着娘的意思了?”一面喝斥,一面抬头去看已经端坐在座位上,由丫鬟服侍着净面的勇义侯。
而在赵氏身后的雨霁也是冲着林震昌挤眼示意。显然是要他不要再说出冲撞赵氏的话。林震昌抿紧了嘴角,虽然瞥向林华清的眼神仍是愤愤不平,却居然果真没有再说话。
于清瑶目光微闪,心里倒是暗觉好笑。
转目看去,屋中众人表qíng各异,只是不管什么表,倒是都把目光落在这边,或是直接或是隐晦,眼中倒都是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何氏揽着孩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她身边的林若峰目光忽闪着,虽然刻意掩饰,却到底遮不住眼底那一抹幸灾乐祸之色。
于清瑶微微皱眉,可转念一想,却又释然。
林家没有女儿,四个儿子里,最不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排行为二的林若峰了。不是嫡子,又不如林华清受重视。生母是地位卑微的妾室,甚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赵氏未曾发言,都不能出席家宴。除了第一个生下林家长孙外,他再没有别的成就。而且,因长孙得利多的 到底还是何氏,他在林家似乎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二爷。
长久以来,林若峰就是心理有些不平衡,也是正常的。她又何必觉得林若峰幸灾乐祸是种错呢?
相较于二房夫妇两个明显形于外的神qíng,大房夫妇两个就平淡许多。明氏是一惯的冷淡,虽然在关注,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qíng。而林阔海,不知是真心还是佯装,面露急切之色,连连劝道:“三弟,你这是做什么呢?好好的节日,你胡闹什么?四弟,你莫理你三哥,他这人向来有口无心,刚才也不是故意的……”
林华清闻言,淡淡笑道:“大哥放心,我怎么会生三哥的气呢?三哥一向直慡,想来是听了什么人的挑唆,才会这样误会。”
林华清说着话,目光转向林震昌,虽然是在微笑,可是眼中却没多少笑意,甚至隐隐约约的带着一抹嘲弄之色。
林震昌看得分明,立刻火了起来:“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脑子笨,容易被人挑唆,被人利用是吧?”
“三哥觉得我是这个意思?”林华清淡淡笑道:“大哥、二哥都在这儿,你问他们,我可有这样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林阔海也立刻应道:“就是就是,四弟怎么会有这个意思呢?”
林若峰也紧跟着喏喏应是,可是林震昌却只是一声冷哼,仍是不满地瞪着林华清。雨霁在旁,忽然cha嘴:“三爷,四爷必不是那个意思,您就消消气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话,林震昌立刻扬起眉,冷笑道:“他是什么意思,你倒知道了?”
雨霁一愣,面上飞红,又恼又羞,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偏偏林华清又笑道:“雨霁也是和咱们兄弟一块长大的了,我是什么意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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