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昌大怒,“可是,我不像你们一样生得玲珑心,对谁的心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雨霁大急,似乎想要上前拉扯林震昌的衣袖,可只上前半步就又缩回了手,只压低了声音叫道:“三爷”
林震昌回眸,眼见雨霁满脸涨红,似怒似嗔,不由得怒气先消了一半,可是瞥了眼林华清,却仍是一声冷哼,转过头去不语。
说来繁琐,可其实几人说话也不过片刻之间。就在几人静下来之时,那头正听赵氏笑着解释昨天之事的勇义侯却突然抬起头来。
“要赛马?我看这事却是不错说起来,你们两兄弟上次赛马好像是五年前的事了吧?那一次,是华清胜了。不过这几年,震昌一直勤学苦练,艺不离手。可华清却镇日只知嬉戏,不知上进。今天,我倒想看看,你们两兄弟到底谁胜谁负……”
声音稍顿,勇义侯又看向林震昌,沉声道:“之前你不肯受荫封在京中大营领个校尉之名,一心想要投武举自己博个前程。今天,正是好好考校你的时候。”
又转向林华清,冷冷道:“当年沈学士收你入门时,我只当你会和他学习文武艺,甚是欣慰。可却不曾想,你只学了他那无甚作用的风雅行径和花……”目光在于清瑶面上一扫而过,他顿了下才道:“让我看看,是不是连小时候的那点本事也丢得一gān二净。”
话一说完,他也不理赵氏急着劝阻,直接就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去。
“这、这算是什么呢?好好的节日里……”赵氏皱眉低语,回过头瞪着林震昌怨道:“你看你,惹出这样的事”
林震昌也不着恼,只是笑道:“一会儿娘一定要看我如何一显身手才好……”说完话,他扭头瞥了眼林华清,笑道:“不会又要说些别的理由,逃了吧?”
一说完话,他也不等林华清回答,就大步往外走去:“我先去等着你要是怕了,不来也罢。”
林华清扬起眉,看着林震昌的背影,虽然没有说话,可眼眸却比平时深沉许多。
赵氏看着林华清,目光微闪,笑道:“华清,你三哥从小到大就是那个执拗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犯冲,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不理他,只在这儿陪着母亲就是……就是你父亲生气,有我帮你求qíng。”
“母亲,”林华清微笑着,迎着赵氏的笑容,虽然脸上在笑,可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
于清瑶听着他的声音,虽然看不到他的表qíng。却觉他握着她手的那只手在不经意间紧了几分。虽然没有刻意使用异能,可是她能感觉出那淡淡的怨怒。
“夫君,”突然笑起来,于清瑶倾近身,用另一只手臂轻轻摇着林华清的手臂,笑着仰头道:“我还真没有看过夫君纵马飞驰的雄姿……很想在旁看看呢”
林华清转过头,看着于清瑶,柔声笑道:“娘子想看,为夫自然要为娘子一展身手了。”
赵氏面色微变,沉声道:“华清,你莫要同你三哥样胡闹母亲已经吩咐人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好好陪母亲……”
她还没有说完,林华清已经笑着施礼:“母亲,不过是自家兄弟赛回马,也算不得什么,母亲不用担心,不如也一起去看看好了……”
赵氏嘴唇微颤,看着林华清,想说话却到底还是忍了下去。
雨霁轻咳一声,低声道:“夫人,不如就把酒宴摆到跑马场那边吧?看不成龙舟,去看两位爷赛马也是有趣得紧……”
回头瞥她一眼,赵氏抿紧了唇,静了数息才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就吩咐下去,把酒宴摆到那边去吧我也好好看看两个儿子到底是谁的本事更大些……”
林华清微笑应声。面色平静,可眼中却尽是傲然之色。刹那间,原本身上那种总是带着些玩世不恭的气质一扫而空……
第九十四章 胜负亦如浮云
虽然已经是林家的媳妇,可是林家的园子于清瑶却还未曾逛遍。像今日这跑马场,她就还是第一次来。
之前在宣华院看到院中石辗与那兵器架时,于清瑶就知这位侯爷行事作风和于家完全是两样。虽同样是勋贵之家,可是比起和于家一样早弃武从文的家族外,林家更重视武道。所以,家中后花园,比起别家来,面积虽然大了不少,可其中真正属于园林的却只有一小部分。偏离了园中花木,临近外宅马厩的园子,却是一处跑马场。
用木桩围起的大圈里,有些地方是夯实的huáng土,有些地方铺着均匀的细沙,有些地方植着如茵绿糙。远远望去,斑驳混杂,倒似一副刻意描绘的图画。
虽然于清瑶不太懂,可是想也知道这大概是为着让马匹适应各种路面才如此铺设的。再看跑马场不远也是一片空地,有土台,有兵器架,又有些石碾、石锁,想来大概是练武所在。倒真似书上说的校场模样。只不过,是缩小了些。
看着远处骑在马背上,神色飞扬的林震昌,于清瑶忍不住低声问:“夫君,三哥的骑术到底有多jīng湛?”
林华清闻言,立刻就笑起来:“在京中勋爵子弟中算是不错了,不过比起为夫却是差远了。”看于清瑶只是抿唇笑,他就扬起眉,故作不满,“怎么?你不信为夫的本事?”
“怎么会不信?堂堂文武探花之徒,又怎会输呢?”于清瑶微笑着,望着林华清从容的笑脸,柔声道:“我家夫君如何,我又如何不知呢?”
林华清一笑,虽没有说话,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正相对而笑时,阿大已经牵着那匹枣红马走了过来。那匹枣红马,虽不及林震昌的那匹huáng马骠肥体壮,可是骨骼匀称,毛发光亮,看起来却更显神气。只是,或许是马随主人形,林华清的这匹赤焰,也是像林华清一样,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好似全不把眼前的比赛放在心上。被阿大牵入马场,竟是缓缓踱步,低着头一个劲地吃着那些绿糙,从步伐到神态,倒和林华清一样,透着一股从容散漫的韵味。
只是这一人一马的散漫,却是彻底激怒了对手。那匹huáng云,一声长嘶,竟是扬蹄奔近几步,冲着赤焰长嘶数声,呲牙咧嘴之态,倒似在刻意示威。
赤焰抬起头,淡淡瞥了眼huáng云,也不回应,一低头就又去吃蹄下的嫩糙。
huáng云大怒,扬着蹄子做势要踢,赤焰却仍是慢慢踱开,好像根本不愿理会。
林震昌瞧得又气又笑,冲着林华清冷笑道:“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马老四,你的马倒和你是一个德xing。碰着什么事都想要逃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先认输”
林华清微微一笑,也不生气,只平声道:“胜与负,不过都是浮云。又不是要比天比地,三哥何况这么紧张呢?如果我说句‘我输了’,就能让三哥开怀不已,我这个做兄弟的却是无所谓。”
林震昌闻言,不喜反怒:“林华清,你这么说算什么意思?输就是输,赢就是赢。难道我还要你让我不成?我就是赢你,也要赢得光明磊落,赢得漂漂亮亮……”
林华清一笑,也不理他,转过头去看正走过来的勇义侯。
虽然说把酒宴设在跑马场上,可是到底不能设得太近,以免尘土飞扬,坏了兴致。所以,赵氏就命人把酒席设在远处的土台上。又叫了设了围帐凉棚,只在那里远远地看着。这会儿,走过来的只有勇义侯和两个儿子。
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扫而过,勇义侯淡淡道:“虽是兄弟竞技,可是既然上了场,那就一定要分出胜负。今天,不管是哪个胜了,我都有赏”
说着话,他转身伸手,便有跟在身后的健仆俯身上前,把手中托着的刀双手奉上。勇义侯伸手摘刀,右手握住刀柄,轻轻一抽,已把那把刀拨了出来。
日光投落,刀光乍现,于清瑶下意识地合目避开。待缓下心神再看,仍觉那把清亮如水的刀,映着阳光,闪动着耀眼的冷光。
虽然于家多年来无人向武,可是到底也是勋爵世家,家中倒也珍藏了几把神兵宝刃,只是奉在祠堂中,从不轻易示人。
虽只见过一两次,可到底于清瑶心里对所谓的宝刀,也有了一定的概念。现在看到勇义侯手中的刀,不由得在心里赞叹。
这把刀,若未曾出鞘,单看那质朴无华的刀鞘,倒不是很起眼。可一旦拨刀出鞘,立刻锋芒毕露。那秋水一般冷冽的光华令人移不开目光。
连于清瑶都看得出这把是好刀,更何况是林华清和林震昌两个。
“父亲,您真的要把这把‘鸣水刀’拿来做为奖品?”林震昌惊问,又惊又喜,直接上前自勇义侯手中接过那把刀。轻轻用指腹从抹过刀面,“父亲当年往西疆大营时,就是佩的这把刀……父亲,他日我一定也佩着这把‘鸣水刀’奔赴边疆,再扬我勇义侯府之威名”
说着话,林震昌眼中喜气洋洋,竟似已经把这把刀纳入囊中。林华清睨着他,嘴角上扬,虽然面色如常,可眼底那一抹冷诮之色,却是没有遮掩的。
于清瑶看得分明,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抚过林华清的背脊。林华清回眸看她,低笑道:“放心,我又不是那些还未成家的毛头小子,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激怒的。”
也不知林震昌是不是听到,于清瑶抿唇微笑,瞥了眼似乎把全部心神放在那把刀上的林震昌。低声道:“看来,三哥一会儿怕是要失望了……”
林华清扬眉一笑,虽没说话,可是眉宇间那股qiáng大的自信,却已言明一切。
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于清瑶退后一步,看着他走向勇义侯。
深施一礼,林华清朗声道:“虽然胜负不过浮云,可既然父亲对孩儿们抱有这么大的期许,那孩儿就只有全力以赴,不令父亲失望了。”
勇义侯瞥他一眼,没有说话。反是跟在他身后的林阔海笑道:“四弟知道就好父亲当年虽只在西疆大营呆了一年,可是那一年的经历却是他一生最为自豪的事。如今,他把这把‘鸣水刀’拿出来,那就是在表明他想要把咱们林家的未来托付到你们两个手上了。”
温言浅笑,从林阔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林若峰侧目相看,眼底却尽是怀疑。
身为嫡长子,按理说,将来林阔海是一定会继承爵位的。可现在勇义侯却把心爱的佩刀,拿出来做为两个儿子竞争的奖励。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其中含义却是颇让人费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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