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清朝当戏子_唐筱声【完结+番外】(59)

阅读记录

  商承恩眉间微动,并没有说话。

  商承德苦苦一笑,连咳了几声,竟将衣襟上染了一片红。

  “大哥……”商承恩皱了眉。

  “不碍事。”商承德摇摇头,将喉间腥甜咽下,半晌缓了气,道,“是没寻到他么?”商承恩低下头去。

  商承德笑了笑,冲他无力地摆摆手,“出去罢,让我静一会。”

  合上房门,商承恩转身,秦思敏正立在一旁。

  走廊尽头,秦思敏揩了揩眼角,“他没死对不对?”

  商承恩面上依旧一派冷清。

  秦思敏低头,“那日叔叔同陌久说的话,我在一旁都听到了。”

  眼中凝聚的湿润顺着清秀的脸滑下来,“我在嫁过来之前就听说过他们两的事,我知道承德心中只有他,但如今我既已是他的妻,便不得不求叔叔一件事,若那人当真没死,求叔叔莫要让他再出现在承德面前。”

  商承恩沉默了半晌,“……嫂子放心。”

  商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陌久同马夫坐在前头,商老爷、商夫人、商承德、秦思敏,连同商府一gān下人皆在门口替商承恩送行。

  商夫人不舍地握着二子的手,早红了眼圈,“好好的,非要去那么远。”

  “娘,孩儿会寄书信回来的。”商承恩面上难得地露了点柔和。

  商夫人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包袱,塞到儿子怀里,“这些衣物带去,军营里那些破棉絮,铁壳一样,若是冻着……”

  商夫人哽咽着说不下去,商老爷搂住她,拍了拍商承恩的肩膀,叹气,“多保重吧。”商承恩点点头,目光转向商承德。

  秦思敏搀扶着商承德,商承德面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只是气色已好上许多,“军队不同家里,少不得吃些苦,我已同刘伯父打了招呼,若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同他说,有他照应着总好些。”

  “大哥,我知道了,你也……多保重。”

  商承德虚弱一笑,看了眼马车,缓缓道,“马车虽慢,却比骑马来得安全,路上莫贪急。”

  话未说完,已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商承恩蹙了蹙眉,伸手替他拢了外边的袍子,“大哥,保重。”

  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一扬鞭子,啪地一声,车轮已滚滚地轧过青石板,商夫人攥着手绢低低地呜咽,被商老爷揽进了怀里,商承德拢着衣袍,咳嗽着看着那辆马车愈行愈远。

  “咳咳……走吧。”商承德拉紧了衣领,缓缓转身。

  秦思敏扶着他转身,商承德却停了脚步,转头又望向那辆马车,久久移不开视线。“怎么了?”秦思敏抬头看他,却见他脸颊滑下一道晶莹。

  商承德摇摇头,嘴边一丝孱弱的笑容,“眼睛忽然……酸得厉害。”

  却不知,他心心念念之人,此时正在那辆马车之上。一帘之隔,错过了,竟是永远。

  道旁绿柳垂丝,随风缓缓摇dàng,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浓烟碧柳深处,脑海中忽然浮现初见那人的qíng形。

  雕花碧窗,锦绣白袍,那人浅浅回眸。

  一眼万年。

  第62章 军营

  三个月后。

  营帐驻扎在距成都和卧龙不远几十公里远的山脚下,背山临水,粮糙充裕。

  营盘面积不大,紧簇地聚集了大小几十个营帐,加上总兵、千总、把总以及各大小官管,绿营士兵,共计一千余人。

  这里地势平坦,却因两边皆有高山,正处于风口,白日冷风鼓鼓,夜间yīn风呼啸。营帐内较外头而言,暖和一些,却依旧能听得外头阵阵紧促而过的风声,营帐被刮得哗哗直响。

  营帐的帐门忽而一掀,一道身影迅速蹿进来,带进一阵冷风。

  帐内背对着帐门的男子低头正磕捣糙药,闻声头也未抬,“轮班守卡的时候偷懒,又在营内混行走动,被管队捉到,这四十加四十,少不了你八十棍杖责。”

  “嘿嘿。”那人嬉皮一笑,年轻的脸庞透着稚气,“赵大哥你不说,谁能知道,我不过是来讨口水喝,这也不许不成?”

  男子将捣好的糙药用纸包好捆扎,写上糙药名称斤两,放于抽斗内,又从药坛内取出一些药材,研磨调配,神qíng专注。

  那年轻人绕过来,走至男子身后,望了一会子,抬头看男子,“赵大哥身子可便利些了?”

  男子长得面白皮净,颦笑间自有一股风qíng,只是眉角却有一道丑陋的疤痕,自额间至眼角,浅色的一条,jiāo织扭曲,隐约还能瞧出新fèng合的痕迹,像一条蜿蜒的蚯蚓,在他额间肆意爬行,这道疤痕偏偏生在这样一张清秀俊逸的面颊上,不免叫人哀叹惋惜。

  男子一笑,“好多了。”望了望帐外,听得几声痛哭哀嚎,不免问,“今儿又是谁受了罚?”

  男子声音清朗,虽带了一丝沙哑,听在耳间却不觉难听,反多了一分异样的沉稳磁xing,叫人心头舒坦。

  葛冰嘿地一声跳坐到捣药的木案上,两腿前后摆着,“有人窃马潜逃,叫官管派人追到山那头捉住了,打八十军棍呢。”

  说罢吐吐舌头,因着他年纪尚轻,此举不免透着灵动秀气,叫男子欣然一笑。

  葛冰看他捣了一会子药,便觉无聊了,托着腮帮道,“那老太医又差使你?这些人,吃着朝廷俸禄,尽不gān实事儿。”

  又叹了口气,“唉……不过说起来,也不知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前头朝廷派了三路人马,由温将军挂帅,进攻促浸(大金川),两万大军打了几个月也没见进展,如今驻军木果木,也不知道能不能打下来。”

  男子听着帐外鼓鼓作响的风声,默默不语。

  多康地区有四大绒,嘉绒乃其一,嘉绒乃藏民族群聚区,明清以来,四川西北部地区先后分设土司,令其各守疆界,互相牵制。嘉绒地区共有十四大土司,促浸(大金川)和赞拉(小金川)只是其二。然因承袭土司、疆域,争夺牲畜、牧点等原因,各土司之间常发生武力争斗。

  到了乾隆年间,促浸和赞拉势力壮大,经常恃qiáng凌弱,使边境不得安宁。

  大金川土司莎罗奔被授与安抚司后,意yù谋并小金川,他先以女儿阿扣嫁给小金川土司泽旺为妻,泽旺生xing懦弱,为妻阿扣所制,泽旺的弟弟良尔吉与阿扣私通,莎罗奔便勾结良尔吉,袭取小金川,囚禁了泽旺,夺其印信,并将小金川jiāo予良尔吉管理。

  乾隆十年,川峡总督庆复下令申斥后,莎罗奔才放还泽旺。

  然莎罗奔野心不死,于乾隆十一年发兵攻打革布什咱土司的正地寨,随后进攻明正土司所管辖的鲁密、章谷等地。

  川峡总督庆复勘察大小金川地势之后,上奏“以番治番”,利用其他土司的武装力量平定大金川的叛乱,于是乾隆将云贵总督张广泗补授川陕总督职权,统兵进剿。

  于是,第一次金川战役开始了。

  战斗的一方为清王朝,另一方为人数仅几万人的小部落,乾隆皇帝认为金川不过弹丸之地,大军压境,不费chuī灰之力便能摆平,然而那场战役却是前所未有的惨烈。

  第一次金川战役历时两年,赔上了云贵总督张广泗,又赔了大学士讷亲,可谓损兵折将。谁知,时隔二十几年,战火又起,这一仗竟是比原先更激烈。

  乾隆二十五年,大金川土司莎罗奔病故,其侄郎卡继承土司之职,郎卡死后,索诺木便成了这一代大金川土司,而另一方面,小金川土司之职亦由僧格桑接替其父泽旺担任。1771年,即乾隆三十六年,大金川土司索诺木勾结革布什咱人,夜袭革布什咱,并诱杀其土司,与此同时,小金川土司僧格桑亦进攻鄂克什、明正土司。此番,大小金川合力攻占其他土司领地,其xing质已不属于土司之间的矛盾了,而是对大清帝国浩浩皇威的藐视,是犯上作乱。

  乾隆皇帝大怒,下令再征大小金川,于是第二次金川战役便由此展开。

  三十七年,朝廷调集3万清军,复征调满洲军、绿营军以及当地土兵五千余人,东路由温褔挂帅,自汶川(今汶川南)出发,经卧龙、巴郎山自东面进攻,南路由桂林统领,自打箭炉(今康定)南面合击,兵分两路,合力攻打,后又先后增调一万六千余名士兵,一路攻碉克卡,一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大小金川地势险峻,四周尖峰峭立,沟谷纵横,水流汹涌,葛尔拉山连绵二十里,高碉寨房林立,地险碉尖,清军自下而上仰攻,困难重重,骤难攻取。

  战事眼看就要陷入僵局。

  帐外的风声小了些,方才被杖责的士兵也被拖下去了,葛冰伸头往外头瞧了眼,跟男子打了个招呼,连忙钻了出去,没多久,帐外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声音紧促。

  有人喊前方来报。

  营帐之外顿时鸦雀无声,忽然又是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营帐的帘子被人掀起,两个绿营士兵架着一个满身污血的人进来,瞧衣着,对方是个八旗骑兵。

  军中原有两名太医院派遣,随征的医官,只是一位已回京,另一位也被调往其他营地。

  那骑兵伤势不轻,男子便顾不得别的,赶紧收拾了chuáng榻让伤患躺下。

  “前方qíng况如何?可攻下了?”随后进入营帐的千总立马询问。

  “攻下……美罗关寨了。”那骑兵捂着往外冒血的伤处,“提督大人……”

  “董大人怎么了?”

  “提督大人营寨遭……金川兵夜袭,营盘……被端,董大人也不幸……”

  后头已经不必说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朝廷钦派温褔为定边大将军,阿桂和丰伸额为副将军,温福一路由控喀山进攻卡撒,阿桂一路由纳围、纳札木进攻,二路军队合攻噶尔崖,丰伸额一路则由绰斯甲进攻勒乌围。

  四川提督董天弼驻军屯守的底木达(今抚边),正是三军总后方。

  底木达遭袭,董天弼阵亡,瞬时让温褔和阿桂这两路军断了联络,让三军同时失去后方支援,这对这场战役来说,绝对是个变故。

  这方千总已带人出了营帐,男子替伤患止了血,那骑兵伤势很重,前胸后背皆被箭器所伤,男子用刀将箭头挖出来,那骑兵已昏迷不醒了,上药包扎之后,男子已满手的鲜血,鼻尖飘dàng的腥味让他胃中翻涌,面色发白。

  洗了手上的血迹,男子面色才好些,靠在木案上缓了缓,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个人。那人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营帐外的冷冽气息,显然方从外头策马回来,一身绵甲还未来得及脱下,便道,“前头什么消息?”

52书库推荐浏览: 唐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