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络。”看宝络火冒三丈,宣仲安有些不忍地叫了他一声。
也就他带着几分真意的一叫,宝络皇当下就惨笑了一声,笑了好几下他才道:“谁叫朕上了你的贼船、和朕心心念想踏的船呢。”
他从小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长大了,自然也没那本事、没那能耐,只管为自己活。
“哥哥,”宝络皇末末了看着他的义兄无奈道:“朕这一趟是不得不走的,这钱咱们还得拿着安国是不是?”
宣仲安无声。
宝络从他的至圣至尊的皇帝宝位起了身,走了下来,站到宣仲安的面前,他眼无惧色,甚至面孔都是平淡从容的,“我不得不走,只求兄长在我没回来之后,护我妻儿一生……”
宣仲安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还没说什么,做什么,他人还未笑,眼却又红了起来。
他这生首先对不起就是他的外祖父和舅父表兄弟他们,再来,就是他最为心疼心爱的婉姬,再后来,成了宝络……
到现在,竟就成了宝络的妻儿了。
宣仲安当下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抱住了站在他面前的宝络,道:“你去,这天下就是崩了,天下都亡了,你兄长也敢跟你保证,你妻儿无忧。”
他拿一切拼尽,也要让宝络妻儿此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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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知道宝络秘密离京后的的几天内,整个人都没有面露丝毫笑容。
一个国、一个天下,要需要最高最尊位者也都要拼一博的时候,实乃是这个国家最分崩离析的那个当口。
有的君位,是不得不为,而宝络,远远没到那个时候,他还是去了。
他从没有高高在上,享受过为帝为君的任意刻妄为,随心所yù后,他还是带着自己的xing命去了。
所以等知道她的母亲,即将要远离京城,奔赴他乡的时候,许双婉哪怕还知道她与她母亲,当面不当心的时候,她还是去了。
没有什么太多感慨,也没什么舍不得,仅仅是因为许双婉想跟她的母亲道最后几句离别的话。
她最终握着她母亲苍老憔悴的手,与她的母亲许曾氏平静地道:“过了那时候,我不能再把我的心剜出来告诉您,我曾如何深爱过您,但如今,您再恨不能我死,我还是希望您往后的一生平安喜乐。”
她与她的母亲磕了一个头,与她道:“往后过不下去的时候,想想您也曾所获真心,想想,我还是您的女儿,就是双婉此生所盼。”
她的丈夫给了他们最后一条生路,而许双婉也希望母亲在她的儿子、在她的孙儿在她死前都没如让她的愿让她所愿的死前,想及她曾有个小女儿也与她相依为命为过,在走之前,也能走得安心点。
她这生最后能为她的母亲所能做的,也仅于此了。
她平平淡淡地说出此话后,就起身而去了。
许曾氏在她走后,痛苦不堪地掩着面:“我到底过了怎样的一生啊。”
第127章
陶靖的两个儿子在金矿的地方已自立为王,让军州的人去攻打他们,等金矿拿下,这两个提督很难说他们没有异心,而金矿朝廷势在必得,宝络此行前去,也是利用他的身份与军州两位提督以往的那点小jiāoqíng制衡当中的关系。
这件事,哪怕是宣仲安想替代也不能,军州的那两个老大,只认宝络。
宝络此行前去,未知的凶险无数,遂他走前,把朝廷jiāo给了宣仲安,把他的皇后jiāo给了许双婉。
宝络走时,皇后的肚子有六个月大了,许双婉进了趟宫,见皇后笑意吟吟,一点愁绪也未见着,见了她还笑道:“圣上说是去要钱,回来等要到钱了,他就偷偷多赏我huáng金百两,晚上他陪我数着玩。”
许双婉听了差点笑出来。
这还真像是宝络说的话。
“嫂子,我没事。”皇后xing子刚柔齐济,在宝络面前,她凡事皆顺从他,他说他义嫂会照顾好她,皇后也当听不出他那话后的意思,笑着点头,但到了许双婉面前,她却把她xing子里刚烈坚韧的一面表露了出来,“这宫里人少,清静,我自入宫就一直过得很好,我也能好好地坐在这个宫里,等他回来。”
“诶。”许双婉看着坚定明朗的皇后,嘴角扬了起来,朝她点了点头。
她想宝络是知道他的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多余的叮嘱,到底是因为不放心。
而温暖明亮的皇后怀着他的孩子,坐在皇宫里等他回来,想来宝络也不可能不舍得回来罢?
许双婉在宫里呆了一阵就打算走,走时,她跟皇后道:“有什么事你就传我,宝络给了我进宫的牌子,只要有事,无论日夜我都能进来陪你。”
皇后见她说不到几句就要走,也是有点惆怅。
但她也知道这位义嫂对她与宝络的矜持分明,她也想过,是要隔着这三分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才安心,她也才会对这位义嫂继续保持着尊重。
这个界限是必须有的,有着,她们方才能保证最清醒的头脑,这关系也才能长长久久下去。
“好。”
许双婉被她送了几步,就劝了她离步,回了侯府。
没几天,六月一到,天气炎热了起来,许双婉的妊娠反应因着炎热的天气愈发严重了起来,吃什么吐什么,愁得望康天天背着小手去厨房,踮着脚尖看灶火上他娘的吃食,老让厨娘多煮点备着,好让他娘吐完了还有口吃的。
皇帝带了朝廷几个大臣前去金矿反贼之地主持大局,带走的还是朝廷里那几个最死不认输的老大臣,大了他们要是闹事就把他们斩杀在异地不带回来了之势,新帝那可是个真横的,臣子们有点怕着他,他把人一带走,朝廷差不多就是宣党的人了,宣党中人见圣上一点也不怕宣相鸠占鹊巢,还帮着圣上监瞥宣相大人,还时不时提醒宣相大人,到了时候,就该催皇帝回来了。
宣相看他们还挺忠君,看着人笑眯眯的,回头就把事qíng摊到了那些多嘴的人身上,把人忙得十天半月的回不了家,身上臭得、头发油得让同僚捏鼻子不已。
宝络一走,宣仲安也是两三天才回一趟家,因着他不常回家,小长公子又cao心起了府中事,他地位有些不保,每每回去,都要被小长子吊着小嗓子问:“您哪位啊?”
宣仲安这是被儿子气得头都发昏,但他一回来,他着实帮不上什么,还得他家婉姬围着他团团转,一打理好身上吃饱喝足,他就补觉去了,第二日一早,又匆匆地去了他的相堂主持朝廷大局。
趁着宝络走的这段时日,他不仅要把各地不少多时未有处决的奏折处理掉,还要从牢里放出一些以前被先帝关进去的栋才——把他人放出来不算,还人请他们为朝廷做事,这一桩桩的都是需要他亲历亲为去解决的难事。
遂他回来也只是休整,一有了点力,就又冲回朝廷厮杀去了,望康每次早上醒来见他爹就不在,他就叹气。
这天早上他一醒来,就又没找到他爹,就跟他娘道:“以后妹妹出来了,你别给他了,给我。”
给他,他带。
许双婉被他逗得失笑不已。
不过等宣仲安又多过了几天不回来,这天早上望康在母亲身边醒过来后就扭头,还是没看到他的父亲,他便嘟着嘴问她:“他啥时候回来嘛?”
“这两天怕是就要回了。”许双婉估算着外头那头野着的长公子,顶多今明两天就回了,他要是不回,心里藏着的那些要跟她嘀咕的话都要把他憋着了。他的那群下属臣子,现在也是长能耐了,可能也是熟了xing子里的那些倔qiáng也敢表现出来了,还敢跟他顶嘴,往往能把他气得够呛,他杀也杀不得,打也打不得,不回来跟她说几句,按他所说的,这日子就是没法过了。
“快回罢。”头两天望康还嫌弃他父亲是头不归家的野láng,等野láng都快四五天不着家了,小野láng想得慌,都装不出嫌弃来了,说着话的时候还委屈不已。
许双婉看他想得慌,也是好笑又心酸。
这父子俩感qíng是真好,望康在她面前还要摆出小大人的面子,说要看住她,管着她,到了他的父亲面前,他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肆无忌惮。
果如许双婉所料,宣仲安这一天晚上回来了,一回来人在浴涌里就打着瞌睡,饭都是许双婉给他喂进去的。
望康在旁边端茶送水,等父亲到了chuáng上,他还给他父亲脱鞋,可惜他难得孝顺奋力帮他爹拔出了一只鞋子,他爹已经昏死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望康在父亲走的时候愣是醒了过来,宣仲安抱着汲着小鞋过来看他的小儿子,看着他身穿小小的白衬白褂揉着眼睛喊他爹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就抱了他起来。
“天还没亮,你怎么不多睡会?”宣仲安声音放得很轻。
望康嘟嘟嘴,抱着他的脖子,小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宣仲安抱了他一会,想要把他放下到他娘身边再接着睡的时候,却见肩膀上一直不说话的儿子抬起了头,“你带我去罢。”
宣仲安看向他。
“我也做事。”望康摸着父亲的瘦脸道:“你要多吃饭,知不知道?”
宣仲安笑了起来,咬了下他的小指头。
他还是把儿子放了下去。
望康又一骨碌爬了起来,盘腿坐在母亲的身前,抬起小脑袋,看着怔怔回看着他们母子俩的父亲……
就这么一眼,望康不说话了,他委屈地嘟着嘴,垂下了小脑袋。
外面又起了催促声,宣仲安最终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看了眼柔和看着他们的婉姬,他转过身,一步都不敢停地大步走了出去。
他怕再不走,他就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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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时,盛热的天气总算凉快了一些,许双婉的孕吐也越发地严重了起来,这几日她在府中好好休息了一阵后,带上了虞娘跟福娘进了宫。
皇后生产在际。
而宝络那边,已经传来了好消息,拖着金子回来的御林军回来了两批了,两次都是十余辆马车进京,说是后面还有更多的。
宣相很快着令户部铸锭,又下了特令,让京城和天下但凡手中有银子,皆可按十两银子况一两金子来跟朝廷兑钱。
百姓们先是不敢置信,后来听说这事是真,又看有人真兑成了,也皆拿着银子来兑官锭了。
民间也是十两银子兑一两金子,可那兑法当中,是要扣除五贯钱的,而朝廷的是不仅兑走一两银子,且那是官锭,十足十的真金,一点假都不带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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