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很勤快?”许双婉也是第一次听说,那些劳作的女子的qíng况。
当初事qíng的发生其实是因为有个膝下有幼儿幼女要养的寡妇穿了男人的衣裳,扮作了男人去做工被人发现了,被一群人绑到了官府报案……
许双婉本来是不知道这事,是龚家的小妹知qíng后找上了她,说那寡妇在公堂上喊她不一偷二不抢,凭她的双手给儿女挣点口粮,凭什么说她不对,凭什么要把她送官?
可她的话没人听,听说那些男人还觉得她扮作他们晦气给他们找事,几十个人堵在官府的门口,连名让提审官把这个女人仗死。
小妹知qíng后气愤不已,觉得这些男人太可恶了,女子凭什么不能gān挣钱的事了?家里要gān活让她们下地的时候,给人家洗衣裳当奴婢做工的时候他们怎么就不说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了?他们还敢连名打死那个寡妇,仅仅因为他们觉得她晦气,完全不顾她身后还有儿有女要养……
她夫君就是那个顺天府的提审官,她在得qíng后的第二天就跑到了归德侯府,让许双婉帮着出个主意。
第128章
许双婉当时也没推辞,在长公子回来之前,她想了一个可行的,可以能把此事化为无形解决,并且还能对寡妇,和类似寡妇的妇人有益的办法。
既然那些gān活的大老爷们在乎男女有别,那就划出一道能让女子可做事的地方来,隔得远远的,谁也不见谁。
至于说要仗死那位寡妇的事,那也是说话的人想多了。他们连名让谁死谁就死,仅因为他们觉得她污了他们的眼,让他们沾了晦气,那回头谁想让他们死,找个借口连个名上表,岂不可成?
她也不信,都是要靠劳作才能活的人家,他们的母亲姐妹妻女一辈子一生都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做事qíng了。
许双婉也没想着为寡妇出头收拾那几个绑她上官府的人,这对她来说,治标不治本,让寡妇能有机会继续靠自己的双手养育儿女,才可说是解决了问题。
遂许双婉跟她家长公子把事qíng简略一提,长公子稍稍想了想,就下了令下去,这令一出,头几天将信将疑的人不少,等后头,去的人就多了。
多数百姓家里,无论男女,只要能维持生计,在肚子面前,没那么多废话。
那寡妇的事也是迎刃而解了,自然没她什么事。
这事发生也有一个来月了,许双婉前段时间听说去给官府做工的妇人女子,已有上千人了……
她在府里养胎,也没出去过,偶尔听几耳朵,也是亲朋好友来跟她说的,不过她也知道外面晓得了她为她们说过话的事qíng,这事是小妹说出去的,小妹来看她的时候,也说了,别人问起她,她就说了一嘴,没想就传出去了。
许双婉的名利之心向来很淡,她心思不在此,她看重名声,但也不是被名声所累、绑住的人,所以这外头传她的风言风语的时候,她能镇定应对,这传她好话的时候,她也没觉得需要有多欢喜,算是老成持重,荣rǔ不惊吧。
她历来是徐徐图之,缓缓前行之人。
“勤快,很是勤快,这不,监工的都没得话说。”
许双婉微笑点点头。
看着她带着淡笑的脸,齐大夫人也是满脸笑意,她其实跟这位宣相夫人有点搭不上话来,说出来的话都是硬挤着挤出来的,她们是两类人,根本不搭边,但看着这位娇美矜贵的小妇人,齐大夫人心里想着,人跟人真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总能吸引人往她身边凑,哪怕你心里知道她不好接近,你也想她挨得近一点。
“听说,是你们夫妻俩请我们进来的?”她又道。
“我们夫妻只是个引子,是娘娘想你们。”许双婉轻道了一句。
齐大夫人听着,“唉”了一声,见她别过了脸去看空dàng的宫地,她也学她往那宽阔的宫地望去——然后什么也没看到。
她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丞相夫人在看什么,没人没马没牛的,连条猎狗都没有,但人都看着,那她也看着吧,“老身知道,原本还想着等皇子落地了,看能不能等到洗三那天见一眼,没想,先进来了。”
进来不容易,比前面送亲那趟费的时辰还长。
“多陪娘娘几天,我看你们一来,她心里很是高兴。”许双婉温和道。
齐大夫人点点头,又侧过头去看她,见她眼神平静地远眺着远方,她不由问了一句:“小夫人,你在看什么?”
许双婉闻言,偏头看她,浅笑道:“看风,看云,看尘埃……”
还有看天下。
人站在苍穹底下,太渺小了。
不过有的灰尘在落地之前,被风一chuī,被手一扬,它还是会不甘下落地再往上飞一飞。
那飞起来的样子,很美。
齐大夫人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听她说的很美很诗意的样子,也不好说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且她一把年纪了,更不好违心赞扬,便gān笑了两数,不敢再说话了,怕这位小夫人又说她听不懂又接不上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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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平静了许久的凤栖宫比以往要热闹了几分,皇后娘娘果然不愧为将门世家出身的女子,身体笨重也无碍于她健步如飞带着母亲与大伯母在凤栖宫里转悠,许双婉这几天都陪在她身边,这才看出了皇后娘娘那与她孤傲的外表完全相对应的xingqíng来了。
皇后娘娘的xing子要比她想的更开朗,更有韧xing些,有几次她对宫务镇定的反应,都让许双婉有种“你休与我废话”的qiáng硬与冷酷。
皇宫是天下事最多的地方,人多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宫里的事哪怕不正面涉及到主子们,事qíng也多着,当主子的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蚕食压住,且奴婢的忠心这个东西,那都是靠主子们对其的赏识与恩重,甚至是恐惧得来的,是人都有私心,这世上,没有莫名其妙来的忠心耿耿,誓死不叛。
齐留蕴不介意在她的亲人和圣上面前,露出她最笨拙的一面,但面对宫务,她就刀起刀落,下手比许双婉处事果决利落多了。
齐留蕴这几天处理宫务都没避着许双婉,这位嫂子说要陪她,那就是一早早就来了,齐留蕴一般都是上午听各宫掌事跟她说各宫宫务,每一次许双婉说要退下,她还是让人留了下来。
她处理宫务的时候,也不看许双婉的反应,在这个时候,她就不像是那个在许双婉有点拘着双脚的皇后娘娘了。
许双婉对她的感觉,也就更细致起来,也才发现,之前她看中皇后娘娘身上的那些特质一样没缺,甚至因为时间过去了一点,皇后娘娘更老练沉稳了一些。
齐留蕴的气质与xing子乍看起来,与许双婉有点像,但也只是乍一眼感觉如此,其实两个人哪怕看起来是一类的人,但只要稍稍一细察,两人截然不同。
许双婉就像水,水静无声;而皇后娘娘就像火,霸气凛然。
前者容易被人无神当中忽视,后者让人心存忌惮。
许双婉跟了皇后几天也发现,她与皇后之间的那些她刻意维持的疏离淡化了许多。
皇后在有意靠近她,不介意让她知道她更多的面目,淡化她们之间的那些因陌生而堆起来的隔阂。
她有意接近,许双婉便也顺其自然地接受了下来。
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下次她再有时机进宫,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去了。
这夜入夜,许双婉告退去了她往的“德馨院”,等宫人来报左相夫人已回了德馨院,在灯火下看书时,陪着齐留蕴的齐夫人与女儿小声道:“要不你跟宣相夫人下个旨,让她把孩子接进来几天?”
这当母亲的,几天不见儿子,怕是想得慌吧?
齐夫人见她白日一块坐时手中绣的衣裳也不是襁褓,看样子,就是给两三岁小儿穿的单衣。
齐留蕴听了,跟母亲摇了下头。
齐夫人低下了头去。
齐留蕴不忍心,跟她解释了两句:“我提了,她也不会答应的,孩子一进来,她分神的势必就多了……”
她顿了顿,跟母亲说话的声音更小了,“她进来是坐镇大局的,到时候我……”
“少胡说!”齐夫人遮住了她的嘴。
齐留蕴点点头,“要是到时候宫里出了什么乱子我又顾不上,得她联着外面一起压着里外的,圣上临走前与我说了,归德侯府会在他回来之前,帮他撑着这个朝廷。”
齐夫人点了下头,不好就这话多说,过了一会,她斟酌道:“她也不是个爱说话的。”
以前还不觉得,只觉得这位归德侯府淑良淑德的少夫人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呆在一起久了,才发现她并没有她们以为的多话。
她不说话的时候,安静极了,静得就不像是一位当朝权相的当家夫人。
“不说话,不说明她就没看到,您是没发现,她就是低着头绣着花,”齐留蕴知道她母亲的意思,她知道母亲对那位对他们齐府有恩的嫂夫人是感激的,但她还是不希望母亲因她的外相轻视了她,“也是把一切看在了眼里,她跟左相一样,是个眼里看事心里藏事,但嘴上不说事的,不要以为她眼睛没看到,心里就不清楚。”
“我知道,”齐夫人忍住了叹气声,但难掩黯然与女儿道:“这里头,哪怕是个侍候你的,也都个个有着好几个别人看不懂的玲珑心窍,存着好几套心思,我就是担心你……”
“娘,不要担心我,”齐留蕴把母亲抱到了怀里,拍着她的背,迎上了不远处正在fèng襁褓的大伯母朝她露出的微笑,她抱着她年老白发苍苍的母亲,道:“哪儿不是一样的呢?正如您当初与我所说,都一样,站的高反而要好一点。”
不站得高一点,她又怎么遇上一个会逗她笑,她不理他就会急得团团转的人。
这世上的事,难有十全十美,有所得,必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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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离七天后,被宣相带着衙门办公的宣长公子就被他儿子嫌弃了。
宣小公长子这天早上在他父亲衙门的冷炕上醒来,就嘟着小红唇与他父亲道:“衣裳都不知道穿,要你有何用。”
把他父亲气得,一个翻身就露出他的小屁股蛋,在上面狠狠咬了两口,逗得小公子哈哈大笑不已。
父子俩在长公子马虎的着装下上了饭桌,宣仲安在衙门吃的跟下属一样,这饭食说不上太粗茶淡饭,但也与家里根本不能相比,早膳有时不是粥配咸菜馒头,就是粥配几块ròu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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