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_杀猪刀的温柔【完结】(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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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过年,主子出门和贵客来临,都是要响两声pào竹声的,宣钰君躲在父亲怀里往鞭pào声望去,途中看到了母亲笑着朝她望来的眼,她便看着母亲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母亲因她的笑莞尔不已,温柔的妇人笑靥如花,如chūn风拂脸一般怡人。

  许多年后,宣钰君再想起此景,每次回想,每一次都忍不住肝肠寸断——那是一个在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她以为一纵即逝的片刻,在失去母亲后,每一幕都成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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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六这天招待侯府一家人,是宝络前年开始定的,定了两年,这都成了宫里不成文的规矩了,今年这一年内务府没先问,就把这一天先挪了出来。

  宫里在年前就做好了准备,遂侯府的人一到,从一到门口就进宫,到进太极殿,花的时辰比去年还要短。

  比之去年,今年宫里的很多规矩在侯府面前又略去了一些,不再繁杂。

  今年过年下了雪,一进太极殿,宣仲安和父亲带着家人给帝后请完安,就跟宝络道:“今年京城这雪下得有点大,钦天监那边给您送话了没有?”

  “没。”

  “也不知道西北和东北那边如何了。”

  “那叫监正过来一趟?”

  “问问罢。”宣仲安看了看洵林,“让洵林去请罢。”

  给洵林解大麾的宫人便退到了一步,洵林也忙朝宝络皇看去。

  “嫂子?”宝络朝正跟皇后说话的宣家嫂子看去,“宣相大人又使唤洵林做事了。”

  许双婉望过来,“是何事?”

  “叫个人进宫问点事,跑腿的活。”宝络兴致勃勃给人上眼药,“外面怪冷的。”

  许双婉知道他没事就要他那义兄添点堵,便朝洵林看去。

  一边是圣上,一边是亲兄长,哪个都不好得罪,洵林朝着嫂子笑而不语。

  许双婉见洵林没什么不悦,就笑着道:“你哥哥又折腾你了,你就去罢。”

  “你也不说说他?”宝络不满了。

  皇后看着唯恐天下不知的皇帝,笑瞥了他一眼。

  宝络叹了口气,“算了,朕不说了。”

  洵林要去请人,望康也悄悄地跟着他去了,宣仲安也当作没看到,随他们一道出了门。

  望康心野得很,与其拘着他,还不如让他跟着他们到处多跑,有他们看着还好点。

  这厢宝络抱着他的小太子,带了老侯爷和义兄去了正殿,钰君这个郡公主一手一个牵了皇后的两个公主,去看她从家里给小姐妹们带来的布偶去了。

  皇后看宫人紧跟着她们,又叫了身边的女官过去,跟许双婉道:“有谢才人看着,嫂子就放心罢,坐。”

  钰君身边跟着采荷,许双婉也放心,便在皇后身边坐了下来。

  两家要比以前亲近多了,皇后跟她也如是,她进皇宫也不像以前那般拘谨,跟皇后也稍稍随意了些。

  不过,比之宣家这位嫂子对她还有的多礼,齐留蕴这个皇后待她就要随和得多了,她从来不在许双婉面前摆皇后的架子,算来是真心把许双婉当嫂子待。

  这头不等许双婉说话,她又接道:“安怡跟安宁从前两天就开始盼着钰君来了,好不容易等到钰君来,嫂子你就让她们小姐妹们多玩一会。”

  “钰君昨日也是摆弄了她的小私什半天。”许双婉说着,站在她身后的身边人也是低头笑了起来。

  许双婉也是笑着跟皇后道:“还把我的几块她看着好瞧的帕子也收了起来,说要带来给安怡姐姐和安宁妹妹挑,等会您要是见着了几块旧帕子,也别揭穿,由着她们去,您看如何?”

  齐留蕴哑然失笑,道:“这是个大方xing子。”

  许双婉笑着点了下头。

  比起平日跟着先生念书的望康,钰君算是由她全天带着的,许双婉念她年纪还小,平时除了教她进退得体的礼仪,很多事qíng也没开始起步,先由着女儿按天xing长。而钰君这一长就长得有点随心了,只要是她喜欢的,连块叶子她都当宝贝,之前还因着她秋天收的一片叶子腐烂了,她还大哭了一场……

  她很是天真无邪,而许双婉爱惜她,因此也不会忽视她的伤心难过,借着叶子的消逝也会教钰君一些道理,由此,钰君反倒受教了起来,之前还打算以后再教的事qíng就自然而然地教了起来。

  像昨天她想要几块帕子,还特地来请示可不可能请母亲割爱,还道她回头能拿好针了,就会给母亲绣两块补上。

  许双婉便答应了,打算回头亲手教钰君绣上两块帕子,把她承诺的补上——正好借此教会女儿要尊重自己说出的承诺,说话要算话的道理。

  钰君现在待人大方,气度也还算不错,就是人还是皮了点,这也是跟她父亲和兄长学的,许双婉也是看她看得紧了点,也有点怕她不小心出事,遂跟皇后说着话,她眼睛也是往女儿那边瞧。

  齐留蕴见此,道:“嫂子,现在钰君也还是你成天带在身边?”

  许双婉看向她,点了下头,这时她见皇后若有所思,便道:“怎么?”

  齐留蕴摸了摸肚子,想了一下道:“我也想把安怡和安宁留在身边多呆两年。”

  许双婉看向了她的肚子,眼角一挑,略有讶色。

  有了?

  齐留蕴朝她点了下头,没有就此多说,而是轻声问起了她,“嫂子,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从何谈起?”许双婉这次是真的讶异了。

  “后宫就我一个人在生,圣上也一直只入荣凤宫,”齐留蕴说到,沉默了一下才接道:“你说老天会不会嫉妒我啊?”

  “谁说的?”许双婉看了皇后身边的人一眼,又回头看眼福娘。

  福娘这边得了主子的眼色,往后退了几步,皇后那边的人见此,也往后退了几步。

  宫人下人都走得远了,许双婉低头,看着皇后的搁在腿上的手,“谁与您说您的闲话了?”

  齐留蕴沉默,过了一会,道:“有人递了话到我耳里,说做人要知足……”

  “哪家的人?”谁家的胆?

  齐留蕴摇摇头,“这事我心里有数,就是……”

  就是她确实也有些惶恐,怕太贪心了,老天也妒她。

  “我看,是有些人太闲了。”许双婉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宫里的有些人闲不住起心思了,因着宝络要用人,这宫里几个女人因着娘家起了势,说话行事都与以往不太一样了,按皇后的行事,顾忌着圣上那边,也不能太不给这些人面子了,所以这也难免束手束脚,但宫里的事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指手划脚的,遂许双婉也只语重心长地道了一句:“您是皇后。”

  她是皇后,后宫之主,一国之母,有的是人想坐这个位置,也多的是人嫉恨她,甚至可以说,只要是挨近她的,有几个不妒恨她的?哪怕她得的不是独宠,会恨她的人也不会因此放过她。

  齐留蕴闻言,“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偏厅中玩耍的女儿,嘴里道:“嫂子,我其实已经心里想明白了,跟你开口说出来,就是不想给自己留路。”

  她转回头,朝许双婉嫣然一笑,“我就是少生两胎,那也不是她们的孩子,我生的儿女就是我的,就该养在我的膝下,她们得不到,可以争可以抢,让我让出我的女儿,牺牲我的女儿让她们闭嘴,那她们还是做梦的好。”

  许双婉握着她的手臂,点了下头,跟她道:“圣上看重儿女,有些人想靠此获宠,您莫要顾此失彼。”

  皇后要是为了平衡后宫,把公主们分出去让人闭嘴的话,到时候,圣上怎么想?

  “嗯,嫂子,我知道了。”说出来,齐留蕴也好过多了。

  至少,还是有人站在她这边的。

  齐留蕴没跟她这个宣家义嫂说的是,来劝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也知道,她母亲是为她好,想让她好过一点,不要成为前朝后宫的众矢之的,要知足感恩,让后宫雨露均沾,让圣上多子多孙,方才有她贤后之名。

  可皇后还是贪心了,她要的跟以前的不一样了。且她也是伤心的,她伤心的是,她的母亲没有站在她这边,但母亲又跟过去一样没有变,她母亲所说的也是真心为她好,这让她觉得难受又悲哀。

  她母亲说:“孩子,今日你拦着他贪鲜的话,就是来日他用新欢打你脸的理由,你拦着你的夫君享乐,等到他不需要妥协了,也不再偏爱你的那天,你必会遭到他的重重报复,你所拦着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你的小肚jī肠,你要知道,只有等到他一无是处了,他才会肯认着你,可圣上有那么一天吗?他不会的,留蕴,你不要图着眼前的那点小恩小qíng,给他留下厌弃你的把柄……”

  这是她母亲用半生在她父亲身上明白的道理,她是真心地认为,圣上哪天要是不想宠她了,她今日拦着圣上不许他雨露均施的话,就是哪天她遭圣上报复的仇,她母亲苦口婆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着哀求她求圣上雨露均施,字字都像是捅在她的心里。

  母亲的话就母亲而言没什么不对的,而不可能按照她的话办的皇后无奈又悲哀,她就是跟她母亲说明白了宝络要是听到她这般劝,才会真正寒心的道理,她说宝络不是她父亲,也不是一般的男人,但她母亲也不信,只是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说她傻,看不透。

  母亲早已被父亲伤透了心,她的绝望让她只认她自己的道理,齐留蕴无法说服她,末了她只能收起话来,安慰了母亲半天,才让她放心离开。

  齐夫人是初三进的宫,皇后盼她盼了大半年,却盼来了母亲声泪俱下的苦苦劝告,她想了好几天,才把事qíng想明白。

  但也因想明白了,她也知道以后再见到母亲,无法按母亲心意去行的事她也不可能让母亲满意了,两人之间也不可能再回到以前。

  齐留蕴发现她的心又冷了点,硬了点。

  原来人就是这样变的,不管得已,还是不得已,命运和时光总是会推着她往前走。

  齐留蕴无意跟人痛诉什么,她跟义嫂宣许氏提起这事来,也只是想从她身上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哪怕只得到半句类似肯定的话也是好的,而这厢许双婉也给予了她想的反应,她的心便踏实了下来。

  此时她再清楚不过,她有自己的道要走。

  她再开口,都是儿女跟圣上之间的玩笑事,许双婉见她略过,也顺着她的话意聊了下去,俩人之间也相谈甚欢,等宫人来说要开午宴了,两人还有点意犹末尽,也是不禁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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