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她不说,宣仲安又问,不摸耳朵了,改捏鼻子。
他不小心捏重了,又凑过头来,chuī了chuī。
许双婉笑了起来,沉重的心qíng一挥而散,“没有什么。”
“说说,为夫想听。”不哄着她说,她就又憋心里了。
憋多了,伤身,宣仲安还想着与她白头偕老,他搂了她的腰,让她靠着他的肩,轻拍了下她的腹,“你只管说,说什么我都爱听。”
“家大了,不好管。”末了,她只道了这句。
“那咱们家不大。”
“嗯。”许双婉笑弯了眼。
见她高兴了起来,宣仲安亲了亲她的发,喟叹了口气,“我懂,所以等你肚子里的这个生下来了,咱们就不生了,好好养着这三个就行了。”
许双婉点了头。
“你对那个宣二老爷夫人心软了?”宣仲安懂她,她对为女者总有种奇怪的宽容体谅,她不说,他便一句一句地问。
“没有,不是为她,就是觉得怨怨相报只会越报越深,没有休得了的一天。”许双婉在他怀里轻摇了下首,“还有也觉得死在外人的手里,还能当自己不如人qiáng,毁在自家人手里,就显得有些伤心了。”
她就是如此,别人的千刀万刀砍在身上,忍忍也能过去,亲人的刀砍在身上,梦里都在喊疼。
珍妃那位姐姐就是死都要拖上妹妹,是因妹妹当年在她夫家bī着她死,逃回娘家躲着的时候妹妹揭发了她的藏身之处,让夫家的人又把她带了回去。
宣老夫人揭发广海宣家的心思,是因宣家的人恨不得她死,可能连家族的坟地都不让她入。
这些内里的龌龊,能说得清谁错谁对吗?广海宣家这要是没落了,绝不是死在不如人qiáng身上,而是死在了自己的亲人手里。
“自作孽,不可活。”宣仲安说到这,顿了一下,道:“有他们的前车之鉴,我们不要步他们的后尘就是。”
当年他要是没立起来,洵林要是没教养好,等外祖父死后,在他父亲母亲下的归德侯府会变成什么样?宣相这时候也不太敢深思。
他们归德侯府一代不如一代,说来,也是有根源的。
就是他的父亲走到了今天这步,经历了众多风雨,就是在他的严加掌管之下,宣仲安也不敢说,他父亲绝不会再做糊涂之事。
“嗯。”许双婉颔了首,看向脸上没了笑容的他,与他轻声道:“父亲那边,你多点耐xing,他是xingqíng中人,有时候会因冲动说出些无心的话来,也不是有意,你不要多想。”
“呵。”宣仲安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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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洱要来侯府拜见,宣宏道这几天都在养jīng蓄锐,而宣洱那边在来之前也是做足了势,派了仆人在京城各处置办礼品,还把他们从广海带来特地要给侯府送去的奇珍异宝说了出去,有了他们的张扬,这是全京城上下都知道在外富贵了的归德侯府的庶老爷要上门了。
百姓们还听说珍妃的事是遭人陷害,不是宣家人所为。
听说珍妃的肚子根本就没有大。
这一话接一话传的,也没听说皇宫里传来什么不对的消息,加之还有官员默认了宣家人所说的话,宣家人这一通洗地,就变得无辜了起来。
宣洱见他们所造的势没遭反压,还道是郁阁老的这步棋走得极好,看来圣上是默认了要替宣家脱罪之事,因此,他又给各重要的大臣府中,还有给圣上那里都献上了大礼。
而给侯府的那一份,他也备得充足丰厚,这一是有讨好那宣相的意思,另一个,他心存了在那位嫡兄炫耀之心,可说是两全其美。
宣洱准备的充分,宣宏道则在知道宣岳普能不能放出来,最终还需他长子的点头后也稳如磐石,静候他这庶弟的前来。
五月十日的这天,宣洱就坐着轿子,带着大堆人马手捧了贺礼前来。宣家仆人来了近五十位,排成了两排跟在了他的轿子之后,他们浩浩dàngdàng前来,闻讯前来围观的百姓围了个里一层夹一层再外一层,纷纷感叹广海宣家的富可敌国,言语之间对其艳羡不已。
宣洱这一通上门拜访,出足了风头,他坐在轿子,因心中舒畅,向来面无表qíng的脸上也有点笑意。
侯府就是出了个为相的儿子,也不过如此,总有一天,他们两兄弟总会把他们父子踩在脚底下,让这父子俩仰他们兄弟俩的鼻息而活。
直到轿子近侯府的道,两边变得没有声音了后,宣洱脸上的笑就没了,等走了一段,也不见停轿后,他没出声,等过了一会,不见轿停,他开了口,“还没到吗?”
“回二老爷,还没有。”
宣洱沉下了脸。
两边没有声音,那就是说,这不是百姓能来的地方。
他都不知道,侯府周围能如此安静了,这是有人封了路吧?这是侯府给他的下马威?
不等宣洱多想,这时前面有了喝停声,宣洱只听外面的老仆恭敬地道:“二老爷,到了,我这就去跟侯府的人打声招呼,您请稍侯。”
而这厢,归德侯府的二管家站在门口,迎了宣洱等人。
侯府这些年的规矩,收礼都要在大门前打开,符合规格的,收下,不适合侯府收的,婉拒。
宣二老爷来了,也是照着这规矩走。
少夫人就下了一条照老规矩的令,下人们不敢懈怠,按着规矩一样一样地来,遂宣洱在轿子坐了一柱香的时辰,侯府那边都只验了十分礼,其中八份被退到了一边。
下人报了一次又一次,礼物是拒了一道又一道,就是没人请他先进去,侯府这下马威给得真真是了得,宣洱都被气笑了。
宣洱带的礼多,侯府排查的时辰也就长,宣洱这边不出去说话,侯府那边也没人过来跟他说话,直到礼物都看过一遍了,侯府的二管家才走到轿前,请宣洱下轿入府。
侯府管家客气有礼,但这时候他再恭敬,也否不了侯府让带着重礼上门的宗亲在侯府的大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的事实。
天子门口,都没这么大的架式!
宣洱在轿中已想好了他回去之后,要唆使朝中官员就此参一笔侯府的事,但面上一点qíng绪也未露,下轿后还朝侯府的家人拱了下手,带着笑亲和道:“多谢这位家人。”
侯府的二管家是位年纪不大的三旬男子,宣洱之前打听过,这人是侯府的家奴,家中有两子一女,但他没想到的是,迎他的是个二管家,不是大管家屠申。
宣洱见到人,不怒而笑,他朝身边的下人看了一眼,下人见状,连忙双手奉上了一个绣着“福”字的金色小袋。
“区区小心意,还请这位家人莫要嫌弃。”宣洱开了尊口,口气更是随和。
“我府没有这般的规矩,宣二老爷,请。”二管家侧身低头,笑着请人入大门。
侯府今日是开了大门的,大门两边也跟往常一样,站着两个带刀的守门护卫,要说侯府大门跟平常有不一样之处,就是门边堆积了两道高高的被婉拒不收的礼物箱子和盒子。
“多谢。”宣洱只扫了那些不收的东西一眼,笑着入了府。
他这一入府,就直接进了明公殿,宣宏道穿着常服在大殿的门阶上看着庶弟轻步上来,他这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等到人近了,看清了面容苍老,连华服都掩饰不了老态的庶弟,就是穿着常服也是通身贵气的宣宏道展颜一笑,抬首朗声朝宣洱道:“洱弟,你来了。”
宣洱乍见到他,神qíng有些漠然地看着他,片刻后,他才动了嘴皮,弯身向前拱手,“广海宣洱,见过长兄。”
宣宏道背手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扶了他,笑道:“贤弟多礼,快快请起,殿中坐,为兄等候你多时了。”
宣洱当他在外面等的那近一个时辰没等一样,脸上也笑着随他进了正气浩然的明公殿。
明公殿早几年经过大修,早已焕然一新,里头的桌椅也是皇帝让人从皇宫里抬到侯府摆上的,宣洱看着与他印象当中截然不同的明公殿,转头看向了跟他以为的完全相反的长兄,状似不经意地道了一句:“大哥,大嫂呢?”
宣宏道早已料到,回道:“你大嫂这些年一心向佛,早不见客了。”
宣洱“啊”了一声,张大了眼,看着他极为惊讶地道,“这怎么跟我听说的不一样?我怎么听说的是大嫂疯了,被你儿媳妇关起来了?”
宣宏道脸上的笑顿时就淡了下来。
见此,宣洱眼中带着恶意笑了起来。
他这长兄,不会以为,他宣洱是来给他拍马屁,奉承他的吧?
第166章
宣宏道看出了宣洱毫无掩饰的恶意, 他扬手,“坐着说话。”
侯府的下人陆续奉上了茶。
宣洱看了他这嫡兄一眼。
多年没见, 他这兄长比他想的要过得好多了。
宣宏道那张没见什么老态的脸,在宣洱初见他的那一瞬间怒不可遏——这个人无德无能, 堪称蠢材,但他为何不费chuī灰之力, 就能得到他们这些拼尽一切才能得到的东西?
他凭什么?
就凭他命好,生而为嫡吗?
宣洱真是恨不得把他踩在脚底下, 狠狠扇他几耳光,让他跪地求饶。
此时,宣宏道的避而不谈只让他感觉到他这个长兄的懦弱,这个他得叫大哥的人,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生xing懦弱,从来没有迎难而上的勇气。
归德侯府居然没毁在他的手里,真是老天不公。
“大哥, 传说可是真?”下人奉上茶后, 宣洱也没喝,把茶杯搁在桌上,语气放缓了些问。
他的口气,没有了之前的攻击xing,听着好多了。
宣宏道便道:“洱弟应该有所知,这外面传的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哪有事是真的。”
“是吗?”宣洱一笑,“那我轻易听信了馋言,等会我去拜见大嫂,得好好跟她告个罪才行。”
“自然。”宣宏道看着来者不善的兄弟,几十年过去了,他的弟弟也老了,但他还是能轻易从他的眼里,看出当年藏在里头的蔑视来。
他发现他想在他的兄弟面前扬眉吐气,他的兄弟,何尝不是如此想的?
“对了……”宣宏道迟疑了一下,朝宣洱温声道:“洱弟,容弟现今如何了?”
“大哥,哦,不是,是二哥……”宣洱故意叫错了人,这时候状似补道:“大哥,一时失口,我大哥,就是容哥去了广海后,我们兄弟俩立了广海宣门这一宗开始,我就叫他大哥了,还请您侯府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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