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服了子母糙。”我困难地咽下唾沫,后退一步,忙道,“所以连萧逸飞也被骗过了。”
“原来是子母糙。”祈然松过一口气,眼中闪过心痛怜惜之色,轻抚了抚我的发丝正待回身,神色却是猛然一变。
“子母糙?你说子母糙?!”祈然倏地抽紧手臂将我固定在他怀里,冰蓝色的瞳眸灼灼闪着jīng光,那神qíng震惊危险地像要将我一口吞下去,“子母糙不是只对怀过孕的女子起作用吗?!”
一年前,凌云综合医院。
刘叔叹过一口气,抬手示意我平静下来,才缓声道:“冰依,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前些日子,你全身的详细检查已经出来了,报告证明,你……怀了一个半月的身孕。”
“什么?!”我唰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直到他点头,我才缓缓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一种陌生的qíng绪汹涌上来,让我几乎想哭泣。
“冰依,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可以帮你打掉他。可是……”
“我要他!”我猛地抬起头来,几乎是用喊的,“我怎么可能不要他?!”他是我和祈然相爱的见证啊!即使相隔两个世界,却还是有人见证着我们的爱qíng。
我看到刘叔有些被吓到的表qíng,不由轻笑了笑,认真地说:“孩子的父亲,我很爱他。所以刘叔,你放心吧。”
刘叔缓过一口气,一脸如释重负地笑道:“既然你自己愿意要他,那就太好了。我正想说,这个孩子,很可能是救你爸爸的唯一希望啊!他的骨髓,恐怕会比你更符合。”
这个孩子能救爸爸吗?太好了……我长长舒一口气……
——只能穿你来时的衣服,带上你来时的东西,其他什么也不能带,或者说,是带不走……
我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了响,水宇天泽的话在我耳边一遍遍回dàng。良久,我形状呆滞地问:“刘叔,我一定要在这里生下他吗?”
刘叔一愣,疑惑地问:“不在这里,你想去哪家医院?”
我忽然哽咽了,眼中含着泪,还有浓浓的乞求和期盼:“刘叔,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试试我的骨髓?我真的不想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刘叔虽是一脸的迷惘,可是看到我哀戚的表qíng,不由也心软了,却是叹息道:“冰依,你要知道,骨髓捐赠是有一定风险xing的,手术前不管是捐赠者还是受赠者都必须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到最好的状态。就算……你的骨髓真能符合,前提也是要先打掉或生下这个孩子啊!”
前提是……打掉或生下这个孩子……
身体中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仿佛都被一下子抽空了,我失魂落魄地抱膝蜷缩回椅子上,良久良久,终于忍不住将头深深埋入双膝间,无声哭泣。
祈然,祈然,我要怎么办呢?我不想抛下我们的孩子,我不想他终究连自己的父亲都见不到一面,可是……可是,那个人是爸爸啊!我怎能不救,怎么能不救他?!
祈然,请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
九个月后,水家主宅。
“冰依,你真的决定了吗?”小雨怀抱着稚嫩小小的婴儿,一脸的凄惶不安,“你真的舍得丢下他吗?”
我抿了抿唇,食指轻轻划过婴儿如凝脂般微微泛红的面颊。只不足一个月的婴儿一般是看不出长相的,可是他却出奇得美丽,美到即使冰冷如哥哥看到他也忍不住轻柔了面色,唯恐惊吓到他。
如今,仍是看不出他与祈然有多相像。可是那双眼一睁开便惑人心神的冰蓝色瞳眸,却是生生承袭了他父亲因血蛊变异后遗留的特质。
我轻轻从小雨怀中抱过他,柔软清香的小小身子仿佛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咧嘴笑着直往我怀里钻。柔美如樱花般的小嘴中不断发出奇特的呢喃声,却是异常清脆动听。
舍不得……又能如何呢?我轻轻抱紧了他,任由他白玉般的小手抓住我发丝玩的不亦乐乎。不是没有想过留下来,可是背弃了自己的誓言,却放不下那个满心伤痕的少年。不是没有想过带他走,可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伤害到他的几率,我也不敢冒这个险。更何况,带着他走而不被时空隧道撕裂的可能xing,只有万万分之一。
“小雨,以后他就拜托你们照顾了。”我轻轻俯身,将脸贴在婴儿柔滑的脸蛋上。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舔我的脸,弄得湿漉漉的,又忍不住咯咯直笑。
小雨眼中闪过同qíng和怜惜之色,半晌才问:“他姓什么?”
“姓萧。”我直起身,微微一笑,“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萧。”
“小雨,等他懂事了,就请你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无论他将来是会怨恨我,或是漠视我都好,他有权……知道自己的一切。”
小雨点头,郑重地说:“我和冰烨一定会待他如亲生儿子一样的。”
“嗯。”我笑笑,“这点我从未怀疑过。小雨,将来或许,我是说或许他会很与众不同,但至少……请你们一定如普通人一般待他。”
“我知道,我知道的。”小雨哽咽地不住点头。
“小雨,名字……就由你来为他取吧。”我说。
耳中听到小雨的啜泣声,良久,她才轻柔地说:“叫冰朔吧,萧冰朔。”
“冰朔……朔吗?如初生的太阳一般。”我哭了起来,眼泪一滴滴落在婴儿——冰朔轻薄的衣服和柔软的发丝上。我说,“小雨,谢谢你。”
小雨猛地抱住了我,把头埋入我颈间低泣,冰朔因为陡然变狭隘的空间而不满地踢腾着小脚。
“冰依,我好舍不得你,好舍不得!”
我无声地搂住她,低低啜泣,轻声呢喃:“我也是,真的……好舍不得你们。”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上责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犯的错承担后果。我在感qíng上一再地犹豫、逃避,一再地彷徨不前,终于……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如今,我就在为自己当年的自以为是品尝苦果。那种痛不是撕心裂肺,不是惊天动地,却一刀刀深深刻入我心脏骨髓,如附骨之蛆,永世挥之不去。那种折磨,有喜悦有悲伤,却混合着思念与愧疚的煎熬,终将牢牢锁住我一辈子。
“够了,冰依。”祈然牢牢抱住颤抖的我,用同样颤抖的声音说,“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都要为当年的任xing自私,担起责任。”
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我的手越加紧,续道:“当年,我只为自己一时愤恨,便发动冢蛊绝代,害的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上天只给我这样的惩罚,已经是仁慈的了。至少,他在那个世界也能生活得幸福,不是吗?”
我狠狠点头,将脸深深埋入他怀中,无声地,一字一句地说:“祈然,我们不再要孩子了,好吗?”
我感觉到他紧贴着我的身体颤了颤,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抱紧了他,继续说:“我不想任何人取代冰朔的地位,哪怕他可能不会承认我这个母亲和你这个父亲。”
就像……我对水宇天泽所说,尽管不恨,却永远无法将他当作爸爸。多可笑啊!转眼间,那样的决绝痛苦就降临到了自己身上。
我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决:“即便再有其他的孩子,却也永远不可能是那一个了。祈然,这是我们……欠他的。”
“好,我答应你。”祈然轻柔地开口,低头吻去我脸上的泪水,将我牢牢抱在怀里,声音淡淡沙哑,“让你离开至爱的亲人,甚至骨ròu孩子,把你留在身边。我虽不后悔,可是……冰依,这也是我欠你的。只是……”他温凉的五指贴上我下颚,迫得我抬头看他,“答应我。如果真的不小心……,也不要……轻易抛弃他。”
我点头,猛地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感受到他像要把我融入他体内般大力的拥抱,还有一遍遍在我耳边呢喃的话:冰依,我爱你!我爱你!……泪水湿透了他的衣襟,和我的发丝。
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生离死别后,在心痛了一次又一次,爱绝望了一遍又一遍后,我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
心痛点燃了心动,绝望成就了希望。祈然,我们……再也不分开!
[第四卷:第15章 三阵杀降 ]
早上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我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鼓声,知道攻城开始了,忙跃下chuáng,简单洗漱了一下往城头赶去。
一路上被阻了好几次,都是向我鞠躬行礼的士兵,我也懒得跟他们解释,正好由他们领路前往。赶到与银川风兰城遥遥相望的城头时,第一波真正意义上的攻城已经开始了。
先注意到我的是步杀。这丫现在灵觉超高内力超高武功超高,已经qiáng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了,估计就算祈然也不一定能胜过他。
随着他的目光,卫聆风和祈然的视线也集中到了我身上。一个是沉静如夜,一个是轻和如水,我叹了口气,走到他们面前,问:“怎么样了?”
“总体qíng势还不错。”祈然笑笑,走近两步拢了拢我敞风的衣襟,道,“只是若无奇谋,真正攻下他也需要半月。”
“这么说,你们想到奇谋了?”我一脸的跃跃yù试。
祈然愣了愣,疑惑地问:“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为何不?”我踏前两步双手抓在城墙围栏上,眺目远望,半晌才回过头来,冷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尹天雪和傅君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说不准也是时候讨回来了。”
气氛静的可怕,我举起白皙的手在三人面前晃了晃,无奈地笑道:“安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们的下场却是注定悲惨,你们就不要这副表qíng了。”
“皇上!”成忧突如其来闯入的声音,让我松了口气,只见他脸上神采飞扬,道,“探子回报,萧逸飞和尹子恒那五十万尹钥联军已经从岳阳,横渡淮河赶来风兰了。”
“是吗?”卫聆风浅浅一笑,眼底却带着抹残酷,悠然道,“传令淮河周围待命的水师,包抄围堵,除萧逸飞和尹子恒外,或杀或降,一个不许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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