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者长存_夜雪猫猫【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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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相楼凤棠的妹妹楼书倚位列贵妃,如今正是宫中除柳思岚以外品阶最高的嫔妃。长流得不到柳家的支持,却也不能公然站到柳家的对立面去。她思前想后,都得不出一个稳妥的法子。不过论起前世,楼书倚倒是向她抛过橄榄枝的,但因为当时她刚刚丧母,心理上很难接受叫另一个女人母亲,所以并未思虑太多便回绝了。这点也令长流百思不得其解。一般来说想抚养她的都是年纪大了色衰爱弛的嫔妃,这些人自知靠承宠诞下子嗣的机会渺茫,或为排解深宫寂寞或为给自己将来寻一个保障,才会起了心思。但楼书倚年方十八,进宫不过才两年,庆帝对她也算得上宠幸有佳,她图的却是什么?长流知晓自己根本不得庆帝喜欢,抚养她要冒着失去帝宠的危险。别的不论,若是庆帝不想看见她这个女儿,便很有可能不再踏足她所在的某一宫。若说别人,指望母凭子贵,靠抚养元后的嫡女升一升位分,也合qíng合理。可是楼书倚已经位列贵妃,再往上也不过是皇贵妃,除了仪仗更华丽些,根本没有什么实质的好处。何况纵观禹国历代后宫,有皇贵妃封号的不过渺渺数人。一般是在皇后不得皇上心意,又一时废不得的qíng况下才会册封,柳思萦和柳思岚的qíng况就是如此。所以即便楼书倚抚养了长流,在位分上再进一步的可能xing并不大。倘若单单为了下柳家的面子也说不过去。

  长流从小在宫中长大,去了玳国又是皇后,宫中的云谲波诡她看了一辈子。饶是如此,但她还真猜不透楼家此举意yù何为。

  一旁墨兰见长流对着一桌菜肴却食不下咽,便轻声劝慰道:“公主,您多少用一些。”一顿,她轻声道:“奴婢知道如今的qíng势,咱们宫里的用度都大不如前,可您就是心里不痛快,也得顾惜着自己。”

  长流见她yù言又止的样子,轻声问:“怎么了,可是有事瞒着本宫?”

  “回禀公主,按照份例,公主您的晚膳应该是十八道。如今却……皇后才去,就这么着,往后可如何得了。”说到此处,墨兰的声音已经隐隐带泣。

  长流扫了一眼面前的菜肴,一共十二道。她刚转生回来,于这些琐事并不太记得,又因为方才思虑过重,若不是墨兰提及,她根本不会注意这些。

  长流不以为意地轻声道:“就是因为母后去了,本宫自当节俭些为她祈福。何况这些也尽够了,并无不妥。”说罢不紧不慢夹起素三丝吃了一口。心中却是好一阵冷笑:我当柳思岚为何起了善心,独独留着一个用惯的墨兰不调走呢。原是为了这个。墨兰是母后亲自给我选的人,平日里说话做事是最妥帖的,绝不会露出藏不住心思的表qíng。前世她应该也说过这话,明着暗着说柳思岚苛待了我,好让我在父皇问起想不想被柳思岚抚养的时候一口回绝,方能顺了柳思岚的意。刚才顾轩求见,她明明可以直接把人带到不起眼的地方再来通禀,却偏偏把他撂在正殿外头扎眼。好个忠心耿耿的奴婢。我上一世年岁太小,竟是未曾留心,现在看来,怕是好些事也坏在她身上。

  如今连自己的贴身宫人都不能信,可真是四面楚 歌。不过长流知道眼下还不到拔去这颗钉子的时候,先想好如何应对三日后的宣召才是正经。到了这一步,找个便宜后娘势在必行,这不是是非题,而是选择题。在宫里,没有大树乘凉,只能日晒雨淋自生自灭。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退一万步来说她要是真的顺势答应了柳思岚,反倒将了对方一军。且等着楼书倚的橄榄枝递过来再说吧。

  次日,长流仍旧与众嫔妃一道奉旨哭灵,庆帝与柳思岚照例因为悲伤过度而卧病在chuáng。长流不免暗自寻思着莫非这两位卧的是同一张chuáng,否则怎么单单父皇身边的大内总管高胜一人来报呢。

  时辰一到,众人照旧散去,长流仍如前世般跪着不动。少顷,待脚步声退了个gān净,长流方转身回望,果然看到楼书倚带着两个贴身侍女上前。

  “公主还请节哀。”

  楼书倚细长的杏眼微红,目光却透出温和的善意,语气也颇为恳切。她素面素服的样子倒让长流想起“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这一句。楼家世代书香,楼书倚人如其名,动静之间犹如手执书卷,斜倚楼台,道不尽的娴雅清逸。

  “有劳娘娘记挂。”长流连忙回礼。

  “我有一个不qíng之请,不知公主可否带我去‘露园’走走。那里有几株腊梅还是从前与皇后娘娘一同植的。”

  “娘娘有心了,请。”长流暗自好笑,什么一同植的,说得好像有多深厚的qíng谊一般。不过是宫中例行的赏花宴,让专职花木上的人栽种好了,再由众嫔妃执玉壶浇上两滴水,权作锦上添花。

  几人穿过长廊,一时寂寂。只有瑟瑟秋风将一路上白色的宫灯chuī得风雨飘摇。

  “露园”这名字还是长流取的。只因此处植着一片湘妃竹,夏日里每每晨起,葱绿的细叶尖上总挂着露水晶莹。只是深秋之时未免显得萧条了些。不过楼书倚方才提到的几株腊梅倒是有数点荧huáng玉珠一般开在枝头,便是离得稍远,清淡一脉冷香亦隐隐可寻。看来今年入冬较早。

  “公主这两日可安好?如今‘凤箫’宫里的宫人少了一半,公主若是觉得寂寞,大可迁入‘碧横’宫与我作伴。”

  长流闻言道:“多谢娘娘记挂。”接着又踌躇道:“娘娘美意,长流感激不尽。只是此事怕要经过父皇首肯才行。”方才楼书倚一个“迁”字可是大有讲究的,若只是小住几日叫她常来常往便是。

  楼书倚展眉一笑:“你父皇那里由我来想法子,实在不能通融,还有太后不是。”

  楼家与太后渊源颇深。传言当年太后只是楼家远房表亲,父母双亡后才入帝都投奔,不想从此因缘际会青云直上,对楼家自然感激在心。只是当今并非太后亲子,楼家也非太后本家,所以受的照拂有限。但饶是如此,楼凤棠不到而立之年已跃居相位,未尝没有这一层因果在里头。

  长流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楼书倚已知她心意,笑道:“如此甚好。这几日我便会吩咐宫人整理洒扫,公主只要静候旨意便可。”

  长流谢过,将她亲送至宫门外才独自折返。方才她虽然随意找了个由头将墨兰支开,但今日她与楼书倚一道游园之事断然不会逃过宫中之人的眼睛。不过,楼书倚既然未曾回避众人的目光,想来对此事起码有七分把握,长流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长流虽然仍旧看不透楼家为何走这一步,但也不怕楼书倚对她不利。她的玉碟不会改,仍在母后名下,且一旦由楼书倚抚养,她二人便共生共荣,同损同折。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于是女主果断抱了大腿。

  这文人物多而繁杂,要细细铺陈雕琢,所以写不快。不过既然猫猫开始填坑就会尽力而为。不知道有没有童鞋猜到文章的走向其实是跟书名相反的?嘻嘻。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范仲淹《岳阳楼记》

  ☆、招财进宝

  长流跪在三重宝帘外低眉敛目地等着庆帝开口。事qíng好像跟前世稍稍有了些不同,直到她的母后过完了头七,长流才受到庆帝的召见。

  “朕听太后讲你同静贵妃甚为投缘?”“静”是楼书倚的封号。庆帝这一句漫不经心里头带着点不耐,让长流觉得自己就是那不受待见的讨债鬼之流,早打发了省心。

  “禀父皇,是。静母妃前几日还同儿臣聊了些母后生前之事。”心道:楼书倚果然找了太后帮衬。

  “也罢。虽然论起亲疏来你与思岚更近些,但她日后要统领后宫,且还有你皇妹要照顾。朕便准了静贵妃所奏。”

  “儿臣谢父皇。”

  “你退下吧。”

  庆帝话音刚落,长流眼角的余光便瞥见水晶帘后头明huáng色的一片衣角飘过,登时松了一口气。

  出了“清风阁”再去“明月宫”,倒也顺溜。

  进去的时候太后午睡刚醒,正在重整妆容。

  前世印象中太后对她跟随波倒也一视同仁,都不冷不热的。不过想想也对,她二人虽是名义上的孙子辈,与太后在血缘上却八竿子也打不着。

  按说太后与皇帝老爹没血缘关系吧,两人习惯倒是一模一样,都爱躲在帘子后头见人。不过这一回只隔了一道玉珠帘,那雾里看花的雾倒是淡了些。

  “你这孩子,不叫你起来就一直跪着。快起来吧。”

  “谢太后。”长流起来的时候不禁一边暗想太后不愧是宫里大神级别的人物,开口第一句就是神逻辑,一边暗自庆幸这宫里压在她头上的大神只有三个,不然她这小膝盖还真得跪出毛病来。

  太后挡下了一旁huáng嬷嬷要替她cha上玉凤的手,再照了两眼铜镜,慢悠悠地道:“哀家看你身边也没什么得用的人,就给你几个使唤吧。”

  “谢太后。”不愧是神级人物,不必回头就能看见。

  长流来的时候轻车简从,回的时候后头却跟了一大串。

  一路招摇着回到了凤萧宫,她才发现自己这块冷冷清清的地头今日热闹非凡。

  殿外齐刷刷站了两排宫女,各自由掌事姑姑领着。

  长流定睛一看,乖乖,这两个掌事姑姑的来头都不小。何嬷嬷是柳思岚的陪嫁嬷嬷,齐嬷嬷则是楼书倚的奶娘。两人一左一右,似门神一般戳在殿前。

  齐嬷嬷看到长流,一张橘皮脸即刻开成了向日葵,恭恭敬敬行了礼:“给公主请安。老奴奉贵妃娘娘的命,带这些人来替公主做些杂务。”

  “嬷嬷客气了。”长流忙将她迎进去。心道:果然,太后送人楼书倚那边早就得了消息,现下楼书倚自己送来的只说是粗使。她做事倒是周到。

  “何嬷嬷也请进吧。”

  何嬷嬷原想狐假虎威端着些架子,但长流根本不看她第二眼,已经率先跨入殿中,她也只好怏怏跟上。

  何嬷嬷不等长流发问,先清了清嗓子,道:“娘娘得知公主这里宫人不太凑手,特地派奴婢送了来。都是娘娘亲自调|教过的,公主大可放心使唤。”

  长流微微一笑,道:“劳烦何嬷嬷替本宫多谢娘娘美意。只是本宫身边原就有几个人,加上方才太后赏的,眼看着已经违制了。这当如何是好?”虽说柳思岚正位中宫已然铁板钉钉,但因为先皇后刚去,册封和祭告仪式尚要拖一些时日,所以何嬷嬷只能含混着称自己主子为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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