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天,顾涛下了朝,想回府取些替换衣裳。管家忙迎出来:“老爷,夫人在花厅会客呢,您的东西都是夫人收着,要不……”
顾涛心下叹了一口气,道:“我自己去找她吧。”两夫妻还能一辈子不说话?
顾涛走到花厅门口,却听到里头传出一个颇为陌生的女声,这才意识到既是女客,自己贸贸然进去似有不妥,正待走开,却听里头那人说:“姐姐你还抱怨什么,这么多年,顾将军都待轩哥儿亲生儿子一般。”顾涛当即脚下猛地一滞。
“晓冬你胡说些什么!轩儿自然是……”孟颜秋显是急了,徒然拔高的声音显得异常尖细。
“姐姐勿怪,妹妹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毕竟从前在家时你跟表哥感qíng那么好,你嫁到将军府后,他还经常过来看你。顾将军让你守了那么多年空房,一从边关回来,你就怀上了。何况轩哥儿这孩子又是早产。姐姐别急,妹妹我只是看将军将轩哥儿打得这样狠,这才想岔了。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顾涛只觉脑中嗡地一声炸开,一个踉跄,不小心踢翻了摆在廊上的花盆。
孟颜秋听到屋外的响动,忙喝道:“谁,谁在外头偷听?!”她心下不由一慌,只当是被哪个下人听了去,若是不捉出来,指不定要怎么瞎嚼舌根。待孟颜秋奔出屋子,看到顾涛一脸木然站在屋门口,心知他一定是误会了,一瞬间百口莫辩,急泪滚滚而下:“老爷,您听妾身说,根本没有的事。”
顾涛却一时不想面对孟颜秋,扭头就走。若是没事,她哭什么。何况,他在婚礼的喜宴上见过这位表哥,怪不得当晚那个男人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不得不派人给抬回去。
孟颜秋qíng急之下拉住顾涛衣袍,只听哗地一声,下摆被qiáng撕下一片来。顾涛却已经一劲儿走出了院子。孟颜秋心中一灰,身子一软,颓然瘫倒在地下。她心知男人对这种事最不能忍,而且只能越描越黑。
站在孟颜秋身后的孟晓冬,双手绞在胸前,早将方才那一幕瞧在眼中,心中甚感快意。从小爹娘就偏心这个姐姐,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就连说亲,对方也是将军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她自己呢,只能嫁个放外任的小官,而且还是当填房。这事儿办得还真顺,才来了第二回就成了。方才她坐的位置恰好能看见窗外头经过的人影。孟颜秋,这天底下的好事儿可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占齐全了!想当未来皇上的婆婆,也不照镜子看看配不配!
齐王府。
长流见江淮满脸喜色地进来,遂笑道:“存瓒定是带了好消息。”这几日她被皇帝老爹禁足,全靠江淮内外联络。长流冒着触怒庆帝的风险也要露一手,一则为了让顾涛对顾轩这个嫡子灰心;二则为了先给京营的全体军士留一个好印象。因此明知会有副作用,她还是这样做了。
“孟颜秋那边的事成了。卑职在将军府门口一直等到顾将军怒气冲冲地出来。”
“好!”不枉她费尽心机布局那么久,专程派人去向孟家的下人打听,又派人千里迢迢找到孟晓冬,许以厚利说动她来京城。顾轩是早产儿的事,长流小时候就听他自己说起过。这种事根本不必找确信无疑的证据,只要怀疑的种子一种下,就会生根发芽。皇帝老爹当初不就因为这看她不顺眼的么。虽说己所不yù勿施于人,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她亦顾不得这许多了。
“殿下,您可要尽快同顾将军谈妥。玳国使团就要到了。”
长流摇摇头,轻声道:“现在bī着他放弃顾轩这个儿子,未免cao之过急,倘若落了痕迹引他怀疑,反而不美。再等等。”并非所有的事都趁热打铁才好。有些事,越刺心越忍不住要想,越想就越觉得是真的。
一顿,长流道:“存瓒先看看这个。”
江淮一目十行扫过去,阅罢抬头不解道:“原来皇上将玉泉行宫的‘星辰池’封了是因为这个。可是这旧案……”
“当年那名与嫔妃在汤池私通的侍卫,其实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因为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其中一个就被过继给了亲舅舅。”秦风给她的那份名单,除了这个童镇,暂时还未在别人身上找到突破口。至于这件旧案,还是楼凤棠替她查清楚的来龙去脉,看来那块砚台没白送。
江淮恍悟道:“属下明白了,此人如今在京营,怕是军衔不小吧。”
长流点点头道:“东郊大营,都指挥佥事。” 都指挥佥事是都指挥使的属官,秩正三品,与都指挥同知分管屯田、训练、司务等事。
“殿下是打算……”江淮做了一个习惯xing的手刀动作。为了保证战时的灵活机动,也就是当高级将官阵亡时,军队不至于群龙无首,一旦高级将领战死则即刻由下一级替补上去。东郊大营最高指挥官是都指挥使,旗下三个都指挥同知均分管一万人,而都指挥佥事就相当于同知的副官。因此要想让都指挥佥事调动这一万人,首先得gān掉都指挥同知。
长流点点头:“此人名叫童镇。咱们从未跟他接触过,因此本王不便出面。还是存瓒你去安排。”倘若一个策反不成,走漏了消息,反而被动。
江淮明白长流这是打算软硬兼施。毕竟一旦旧案被牵扯出来,童镇的前程也算是毁了。
江淮忽道:“殿下有没有想过在何辰身上找缺口?”
长流摇摇头:“何辰离皇上太近。本王不敢轻举妄动。”
江淮对此也是赞同的,遂抛开了不提。
齐王被明令禁足,皇帝的立场已经十分明显,然而京营所发生的事却并没有就此平息下去。
庆帝望着案上小丘一般堆起的奏疏抚了抚额,深感头疼。挨罚的是齐王,这些奏疏却都是谏官对太女私德有亏的参劾。皇帝可以将奏疏留中不发,却不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随波的日子亦难熬起来。先是被洪师傅严厉训斥,又在东宫亲耳听到侍卫口中对自己言辞不gān不净的调笑。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母后向她保证,一定会将齐王送去玳国和亲,替她出这口恶气。
又过了两日,长流的禁足令忽然被取消了。事出反常必为妖。果然,就在当天晚些时候,长流在齐王府中跪迎圣旨,庆帝命她全权负责接待玳国使团的诸项事宜,并于两日后随同圣驾一道前往郊外迎接。
长流深知上次在京营与顾轩的一场比试,已经充分引起了皇帝老爹的警觉。迎接使团的差事jiāo给她来办,意味着皇帝老爹越发坚定了将自己打包送去玳国和亲的信念。
作者有话要说:搞不懂,cp有毛好纠结。猫本来都不打算写感qíng线。不会让任何人雷到。就酱紫。% _ %
于是我渣了。洛渣渣明天才出来……
☆、最新更新
长流看了一眼宫中送来的华服。杏色双曲裾裙,衣缘绣满雪色梨花,竟然跟她前世去乾坤殿赴宴被赐的衣裳一模一样。长流冷笑一声,仍旧吩咐换上皮弁。一旁和风迟疑道:“殿下不穿皇上赏赐的衣裙,恐怕不好吧。”
“陛下既命本王全权负责接待玳国使团,本王自当以朝服相迎,方显郑重。”
和风听她语气坚决,不敢再劝,只道:“是。”
一时穿戴齐整,长流出了齐王府,跃上马背,奔赴郊外。身后两列人马,左右各十二骑紧紧跟随。按大禹制,亲王可有私兵三至五千人不等,长流的私卫只有一千,大多为社会招聘而来,且半数是女子,根本不会引人侧目。
鸿胪寺卿刘福崇已在郊外等候多时。远远见到一个红衣人影一马当先而来,身后跟着两队人马。来人须臾之间已到眼前,一队人竟个个都是女子,同领头的齐王一样,身穿红袍,不过服制皆为曳撒。刘福崇不禁心道:看来这就是传说中齐王府上的女子侍卫队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英姿飒慡。
长流跃下马背,笑道:“刘大人在此侯迎,辛苦了。”
“不敢不敢。参见齐王殿下。”刘福崇忙行礼。
长流从身后一位红衣女郎手中接过一个行军水囊,递给刘福崇,道:“时辰还早。天气炎热,刘大人不若先喝口水解暑。”
刘福崇接过道谢,却唯恐在齐王面前饮水不恭敬,因此虽然喉咙已渴得烧起来,还是不敢喝。
长流笑道:“这里头加了些冰,刘大人若不趁早,怕是要化了。”
刘福崇这才捧起水囊饮了,但觉沁凉入喉,受用不已,遂道:“多谢殿□恤。”
“刘大人可知道这次玳国的使团都有何人?”长流已经多方打探,心中有数,问这个不过聊作谈资罢了。
“这次玳国来的使臣,为首的是三皇子洛轻恒。其余人除了礼部侍郎外,多为三皇子的随从。”刘福崇暗忖,看陛下的意思多半是想要齐王殿下去和亲,今日见齐王殿下的神气又仿佛丝毫不见惊慌、忧虑。难道她竟甘愿远嫁敌国?
两人又随意攀谈了一会儿,便见一顶十六人抬的大轿姗姗而来。不用问,这样大的排场,又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除了huáng鼠láng没别人了。
果然,楼凤棠施施然从轿中跨步而出,走 了过来。炎风酷阳仿佛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广袖当风一派闲适。
三人又各自见了礼,刘福崇道还有一些琐碎事宜要布置,便告罪退了开去。
楼凤棠见长流神色平静,气色红润,遂笑道:“看来殿下已有了应对之策。”
长流摇摇头,竟是一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的无赖神气:“凡事有师傅在。”
楼凤棠见惯她少女老成,却难得见她这般,不禁失笑道:“殿下用一块砚台就想让臣赴汤蹈火。”
长流忽然收起笑颜,整肃了神色,轻声道:“我求的是大禹山河永固。不知师傅所求为何?”
楼凤棠剪手轻道:“殿下之所求。”一顿,他忽然侧过身,目光与长流的相触:“便是臣之所求。”
信你才有鬼。长流轻轻一嬉:“那师傅可要极力保我平安,否则本王就求父皇让你当我的陪嫁。”
“……”
又过片刻,前方扬起烟尘,想是皇上跟太女来了。
果然,为显大禹国威,庆帝此次摆足了排场。车架极尽华丽,侍从如林,一路浩浩dàngdàng而来。
长流跟楼凤棠对视一眼,各自走开。
待庆帝跟太女车架停妥,长流再一一前去见驾。
庆帝见长流并未穿宫中赐服,脸色似有不悦,却未置一词。太女见了长流态度虽敷衍,但已看得出是在极力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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