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按照礼部和鸿胪寺的安排列队完毕,只等玳国使臣。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远处才扬起滚滚烟尘。
前方侯迎的禁卫军来报,玳国使团不刻即到。
少顷,一名男子身着玄色深衣,足跨一匹乌亮纯黑的宝马,自悠远烟尘中款款而来。静淡眉目俯瞰众生,宝光流动间一眼已是睥睨。再细细打量,却又只余衣袂飘动间的尺素风华。
这一刻,长流只觉他一人一骑破开了眼前天地,前尘往事汹涌而来。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环在腰间的绶带。
洛轻恒奔到近前,这才挥手示意身后车架缓停。
他跃下马背,稳步行至庆帝身前丈许,大礼参拜。屈膝垂目,却不减半分贵气。
一gān人见礼完毕。洛轻恒的目光似乎只在太女无双姿容上停留了短短一瞬。
庆帝道:“这是齐王,由她全权负责贵国使臣的饮食起居等一切事宜。”
洛轻恒再施一礼:“有劳齐王。”
长流从嘴角扯出一抹轻笑:“三皇子不必客气。应当的。”笑得再好看,你也不是人。
两班人马带着各自的车架仪仗缓缓驶入城中。
皇帝同太女一起回宫。长流跟刘福崇这两个苦命人则要全程陪同洛轻恒一行人前往供使团下榻的“涉外高级宾馆”——同和馆。其余人解散自由活动。
刘福崇显然很有接待外宾的经验,热qíng介绍道:“今晚在乾坤殿给三皇子接风洗尘。”按照惯例,先介绍娱乐项目总是没错的。
同和馆中花木扶疏、流水潺潺。
长流领着洛轻恒穿过水榭回廊,来到一处屋舍:“三皇子有不满意的地方,尽可以提出来。”
洛轻恒淡淡一笑,跟着她踏入屋中。
满室清香扑鼻而来。
室内窗明几净。案上放着一只碧色琉璃盏,几朵白兰花浅浅养在水中,悠游漂dàng。
窗外一园白兰幽香四溢。果是jīng屋雅舍,布置细心周到。
洛轻恒却再也忍不住,一个喷嚏连着一个,转眼已不复谪仙之姿。
前世这厮就不许嫔妃身上熏香。曾有一个颇为受宠的美人,不过袖中藏了朵白兰,被他闻见,从此便红颜未老恩先断,端得无qíng。
“还请齐王命人去了这些花木。本王自小便耐不得花香。”
相比前世的乖戾,洛轻恒现下倒是耐足了xing子。明明难受之极,也未发作。
长流作惊讶状:“本王不知,还请勿怪。明日便派人来将花树移去。”你先消受个一天一夜吧。
长流随即负手微笑,连击两掌,道:“聊作补偿。”
嵌宝屏风后立刻转出来一双绝色美人。这招还是跟屠宪学来的——鸳鸯。
洛轻恒不由一愣,再向长流看去,只见她一副请君收用的表qíng,遂有些哭笑不得。殊不知长流想的是,管你根红苗正,若是能趁机掰歪了,反倒了却一桩心事。
洛轻恒一旁的侍从道:“齐王殿下有所不知,三殿下来贵国只为求娶公主,故此多有不便,只能心领。何况三殿下素来洁身自好。”
这下轮到长流诧异。这厮已经弱冠,什么时候改吃素了。定是为了忽悠本王,故作姿态。
长流大方道:“也罢。你二人就留下服侍三皇子。为奴为婢,但凭三皇子吩咐。”
“是。”
洛轻恒不置可否,却也未再qiáng硬推辞。
“如此本王便先告辞了。还请三皇子稍事休息。晚宴再叙。”
“请。”洛轻恒将长流送至同和馆门口。宾主双方和气暂别。
洛轻恒望着长流鲜衣怒马领着一众女子飞驰而去的背影,不禁玩味一笑。
到了齐王府,长流跳下马背。
女子侍卫队的首领楚玉凤笑道:“那三皇子倒是好相貌。属下看殿下带去的姑娘,倒有一多半眼珠子都快黏到人家身上去,抠都抠不下来。方才殿下回来,还有不少人恋恋不舍,眼睛里都快拉出丝来了。”
楚玉凤见长流不接话,又笑道:“殿下若是不要,不如让给我。从前我的压寨相公都长得没他俊俏。”
长流这才笑道:“你若能抢得洛轻恒当压寨相公,本王重重有赏。”楚玉凤从前是职业海盗,带领的巨鲨帮在全国二十六大著名海盗集团中排名第六。后来朝廷颁布禁海令,禁止与外邦通商,待宰的肥鱼没了,海面上整日鸟不生蛋,楚玉凤又不愿抢沿海那些已经被禁海令折腾得民不聊生的小渔村,不得已才金盆洗手,带着手下一gān女将投入长流麾下,以逃过朝廷通缉追捕。
楚玉凤这一生活得恣意张狂,看得入眼的男人抢到手便剥光了洗gān净入dòng房,眼光却极刁钻,霸王硬上弓的都是人间绝色。她一眼就瞧上了洛轻恒,可见这厮的相貌当真勾人。
楚玉凤见长流终于开颜,这才接着道:“属下哪会这么不知轻重。”抢了洛轻恒不要紧,玳国跟大禹打起来才要命。她虽不知长流为何对这个玳国三皇子如此戒备,却知道此人便是再棘手也杀不得动不得。洛轻恒身份敏感,倘若有个三长两短,两国便要兵戎相见。
天边星辰渐起。
长流方要更衣,忽然改了主意,对和风道:“去拿那件梨花曲裾来吧。”她就是要穿跟前世同样的衣服,走出不同的命运。
“是。”
因临时换裳,又要再行挽发,长流去得便有些迟了。
乾坤殿内雅乐钟鼓,衣香云鬓。
长流在一片辉煌灯火间落座。
少顷,帝后同时入席。太女亦在储君位置上坐了。
由鸿胪寺卿刘福崇当众宣读玳国皇帝亲笔国书,宣布玳国三皇子此行为求娶大禹公主,化gān戈为祥和,共结两国百年之好。总之言辞极尽华丽之能事,描绘了一副勾肩搭背的美好前景。
庆帝接着开始致辞,表示愿意接受对方抛出的橄榄枝,打发人去和亲。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将长流直接抛出来点名。
长流心中微讶,向楼凤棠望去。后者虽然没有回视她,却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
连日来朝中已经分成两股势力,一种力主让齐王前往玳国和亲,理由是齐王身份贵重,如此方可体现诚意。另一股当然是竭力阻止,只道庆帝膝下空虚,何必再送亲女远嫁,只选宗室女中姿容出色者封赏一番,也是一样的。
庆帝迫于众臣工压力,一时难以决断,因而并未在晚宴上当场把话说死。
之后当然是两国使臣互相歌功颂德,仿佛从未jiāo恶过一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觥筹jiāo错间,洛轻恒忽然缓步而出,对庆帝恭敬拜倒,朗声道:“恳请尊贵的大禹皇帝陛下将您珍爱的女儿齐王殿下嫁予在下为妻。”
在场诸人,除了洛轻恒的几个心腹随从,其余人皆停下杯盏,愕然而望。
楚玉凤不禁担心地向长流看去,却未见她有丝毫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渣猫仿佛把自己叫渣了……
于是洛渣渣出场。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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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更得不多,怕大家等,就先放上来了。
各位hold住,想刷负神马的,先表激动。哈哈。顺便说一下,好些童鞋大概不知道留言是能打分的,所以都给猫猫系统默认的鸭蛋。(⊙_⊙)
庆帝果然点名道:“齐王,你怎么说?”
长流起身离席,上前道:“儿臣以为既是和亲,为保两国和睦,最稳妥的法子自然是其中一国的继承人兼有两国的血脉。”一顿,她环顾四周继续侃侃而谈道:“既然玳国已立了皇长子为太子,三皇子注定与皇位无缘。而我大禹的太女殿下尚未婚配,不若三皇子就留在我大禹,与太女殿下结成百年之好,岂不美哉?”洛轻恒自然不会肯,这厮还得回去抢皇位,长流只不过将他一军罢了。
随波被长流点名,顿时心中一跳。
洛轻恒带来的侍从闻言已经有些坐不住,正待反驳,只听庆帝出言喝斥道:“休得对三皇子无礼!”
长流故作不解道:“父皇,难道我大禹堂堂储君还配不得三皇子吗,这又怎会是无礼呢?”一顿,她微微侧身,笑看洛轻恒:“还是本王小看了三皇子殿下,三皇子其实是要回去争储位的,这才不能留在大禹?”
洛轻恒对长流的咄咄bī人恍若未闻,只温文道:“在下对公主殿下一见倾心,一心只想求娶殿下为妻。太女殿下虽然姿容无双,但在下却只仰慕公主殿下风采,殿下不必怀疑在下的诚意。”
随波听洛轻恒如此说,不由自主捏紧了手中杯盏。
此时,只听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诘问道:“老夫敢问齐王殿下,殿下推三阻四不肯去和亲,难道是为了留在大禹,好从太女殿下手中抢得储位?”柳青纶这一句问得掷地有声。觊觎储君之位这样的指控不可谓不严重,在场诸人一时议论纷纷。
长流从容笑道:“外公越发爱说笑了。长流生于大禹,长于大禹,所有的亲人都在大禹, 心存留恋有何不对?”
柳青纶却半点不理会她打出的亲qíng牌,只道:“那殿下是执意置大禹百姓于不顾,宁可两国陷入战乱,也不肯去和亲?”
长流忽然收起笑意,根本不理会柳青纶,转而负手对洛轻恒道:“要使本王相信三皇子的诚意也未尝不可。”本来就没指望能靠耍嘴皮子逃过一劫,煽风点火已经差不多了。老狐狸还真不要脸,转眼就捡了她用来针对洛轻恒的说辞对付她。
众人听长流话锋一转,皆停了议论,凝神倾听。少数人着实替她捏了一把汗。就连楼凤棠对她态度上的忽然转变也略感惊讶。
洛轻恒笑得越发儒雅:“公主请讲。”
“要本王心甘qíng愿前去玳国和亲也可以,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愿闻其详。”
“第一,本王要两万匹战马为聘礼,其余财帛器物则可一概酌qíng免去。第二,本王尚未及笄,且父皇膝下空虚,本王想在远嫁之前略尽孝道,因此婚期定在本王十七岁生日。第三,本王未嫁之前,两国盟约亦算生效。换言之,如若贵国允婚,一直到本王正式嫁去玳国,玳国都不得以任何借口侵犯我大禹边境。”
长流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洛轻恒看进她静如湖面的眼瞳,温言道:“除了第二条,我全都答应你。我等不得这许久,到你及笄那一日,你便要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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