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抄_殿前欢【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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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最关键的是,我吃了杯雪的魂魄后,才知道那个月光王死了还不消停,回魂日还把他好似很了不起的觉魂jiāo给了駮王,而駮王费尽力气,把他的觉魂藏在天不管,地不收的棺材里。明白駮族为何要灭族吗?就是因为那个貔貅要觉魂,傻兮兮的杯雪不肯……”

  那绪一愣,觉得有些不对,“杯雪?他的记忆?你看到了他的记忆?这不可能,你明明说梓潼悟没有奏效。”

  可惜qíng势已经不容他多想,谷外有人高喊:“伥兄弟在吗?我是椴会。”

  伥立即赔笑,高呼:“在在在。貔貅大爷,你先把人送进来,我点足了人数,就押和尚出去。”

  “不是该一手jiāo人,一手jiāo和尚吗?”

  “貔貅大爷本事高qiáng,能随便灭灭駮族。我们小小一群老虎哪里会是您的较量对手?”

  沉静少许,又传来椴会的声音:“那么,成jiāo吧!”

  伥得意颔首,眉开眼笑地望向那绪。

  那绪迟疑道:“原来,你已经记起了。”

  作为虎食的人陆续进谷,不知道椴会用了什么法子,送死的人表qíng木讷如行尸走ròu。

  伥没说话,只过去走到虎王面前,朝着年迈的虎王拱手:“大王,我就陪到你这里了。一千人足够大家吃一段日子了;但是,请你保护这和尚的安全,千万别把他jiāo出去。”

  对此变化,那绪诧异之极,想问清究竟,刚张开嘴,就被伥投进了一枚小野果,舌头当即刺麻,说不出一个字。

  “慢慢你全身就会麻木了。不过放心,就麻痹几个时辰,省得你唤出我的名字,破坏我的计划。和尚,我还是很讨厌你的。至于为什么放你走,只是想你把杯雪的事qíng写进白泽图,让世人知道,他不是孬种,别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人越进越多。陆续进来,伥对虎王挥手:“走吧。”

  虎王没动,所有的老虎都没有动静。

  伥正经道:“这是私人恩怨,和你们无关。我们的关系结束了。”

  虎王侧头,吼叫一声,两只老虎用嘴拖出了一把武器。

  正是杯雪的。

  伥会意微笑:“后会无期。”

  很快一千人到数。

  谷外椴会说话,来要那绪。

  伥继续献媚道:“让我点点清楚。马上,马上。”

  须臾,自大的椴会终于起疑,大步进谷,却只见伥,有点意外,“那绪呢?”

  “走了。”

  椴会要追,伥横枪拦路。

  “让开。”

  “不可能。”

  椴会挑高眉毛,盯着这没分量的伥,有点不解:“哦?为什么?”他之所以这么大意,会上当,是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这群畜生级别的生物,会动这么不要命的歪脑筋。

  “因为,你是仇人。”不自量力的伥,拿起了武器,駮王杯雪的武器。

  “明白了。”椴会冷笑,拿伥来试剑。

  螳螂挡车,没意义,还注定悲剧。

  然而,伥必须这么做。

  必须就是必须。

  貔貅,他杀不掉。

  不过,他尽力了。

  很快,椴会比较认真用了一招。

  伥从正中间裂开,被椴会一劈为二。

  天地浩大,魂从伥的身体飘出,伥伸出手,却握不住,魂乱出,直上云霄。

  他松开手,没有哭,没有笑。

  最后那缕魂带着他的意识,从指尖飘起。

  整个人都在飘,他甚至能看到一分为二的身体。

  最后身体倒地,轻如鹅毛。

  眼皮耷下,伥却想到了杯雪。

  没错,在衍云寺,当那绪将梓潼悟念到第三个时辰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起来了,而且那些尘封的记忆,几乎是翻涌而出。

  他们,尊贵的駮王和低贱的伥,相遇在一次駮突袭虎族之后。

  很多壮年駮围住伥,指着他,问他们的王:“这玩意儿怎么处置?”

  駮王笑得得意,道:“有他在,还怕找不着虎吗?”

  于是,他留下找虎专用的法宝。

  法宝找到了很多老虎,这些老虎都被駮消灭。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时光飞逝,

  駮王发现伥开始衰弱,什么都不吃。不是不饿,他就是吃不进任何东西。曾经,杯雪也想办法招了点魂,喂喂伥,可惜不顶用。

  换句话说,伥除了丧生虎口的魂,什么都不吃。

  没吃的,伥就会死了。其实他饿死了,对駮族一点损失都没有。

  可是,杯雪还是把他放了。

  放他的那天,天气贼好,糙长莺飞。

  “你走吧。”駮王拿着手里银枪,很酷为他指路。

  伥难以置信,所以他三步一回头。駮王没有挽留,一句话都没有。

  居然一句话也没有!

  这让伥的惊喜里参合了一种奇异的qíng愫。

  他失去了利用价值。

  伥感觉自己好似猎人家圈养的走狗,一直忠心耿耿地替主人追杀猎物,久而久之猎人对忠犬有了感qíng,所以当走狗病残后,猎人有点良心会选择放生,让狗自生自灭。

  駮王如猎人,他如狗。

  不知为何,駮王的舍弃,对伥而言,他觉得是种背叛。

  伥这样边走边想,越想越气。走到树林深处他停下,决定投靠最厉害的虎王,活下去,然后勾引駮王,让他死。

  虎本爱独居,基本互不往来。可伥凭着本xing爱做小伏低,时刻拣佛烧香的本事,哄得虎渐渐成群结队,最后听命于他。

  有志者果然事竟成,总之,他做到了。

  他吃饱了魂,养足了jīng神,不远千里去诱惑杯雪。

  勾引前夜,他一直在练习,练习漫不经心的语气,充满魅力的动作,反正他能想到的细节全都要练。

  反反复复。

  可惜,一直没有勾到駮王上钩。

  因此,他决心吃更多的魂,壮大自己。

  魂吃的越多,他本体的意识就越薄弱,所有魂魄的记忆纠结,渐渐的一片模糊,遮盖一切。

  他甚至已经忘了,他为什么要去勾引杯雪,为什么要他死。

  不过,他残缺的意识,依旧知道自己要练习,必须练习他的漫不经心,必须练习他的魅力。

  反反复复。

  不论多糊涂,他都会练。

  尔后,必须潇洒勾引駮王。

  然后,就到了那一天。

  他找到机会进入駮王的大帐,看得出駮王已经动摇,看他时眼波涟涟,可到最后,杯雪却对他道:“你别来了,月光王告诉了我你的本名。我若说出来,你便会死。”

  听完这句威胁,伥识相地转身离开。

  出了駮王的帐,他感觉冬夜奇寒。

  之后,他就算再朝思暮想,却没去找杯雪。

  而所有一切,杯雪的自己的,所有一切的记忆,都越来越淡。

  再后来,駮王送上了门,伥感觉自己yù擒故纵的招式起作用了。

  杯雪终于死了,他的身体被老虎吃光,他的魂跟着被自己吃尽。

  这个故事,到这里其实就该结束了。

  他做到了自己唯一还记得,还执着的事,理因觉得高兴。

  可是他不开心,越来越不开心,一只什么也不记得的伥,却突然生出了根深蒂固的惆怅。

  他们之间少了点什么,这一点空当让他百爪挠心。

  为了什么,自己要杀他。

  又为了什么,在死之前,杯雪会那样看他,似乎丧身在他口中,真的心甘qíng愿。

  直到那一天,在衍云寺,那绪念完梓潼悟,所有被他吞噬的魂魄得到超度,那些灵魂的记忆好像烟雾,千丝万缕从他身体里抽离,他却那么鲜明,只看到了杯雪。

  那应该是他和杯雪共同的记忆。

  烟月半明,駮王的大帐皎白如雪,那个穿着银甲的神shòu对他这样一个魔物说:“你别来了,月光王告诉了我你的本名。我若说出来,你便会死。”

  他瑟瑟,胆战心惊走到帐门,然后就听到杯雪轻声。

  “还是舍不得啊。”

  他说,那话就似云烟,看着虽淡,却一下穿透伥的魂魄,过了这么多时日,余音仍袅袅未绝。

  往事一幕一幕,如今来回忆,活脱像演了出别人的戏。

  左右开裂的伥在苦笑,他不知道脸上的笑容是不是非常诡秘。

  霍地,他看清丢弃在地武器上镌刻着两个字:关秋想起来了,那正是他的本名。原来,在这里。

  刻在杯雪的武器上,被他握在手心,御敌染血,一直到死。

  伥最后一缕意识的魂,无怨无悔地飘高,魂的颜色越来越淡。

  “杯雪,能等等我吗?”

  伥的遗言。

  第42章

  踢了伥这枚小小绊脚石,椴会继续横行无忌追赶那绪。

  很快,老虎大军近在咫尺。

  老虎觉察危机,调转回头,抬头怒啸。即便虎落平阳也必须显出一派王者气概。

  高山夹道,他们面对面僵持。

  椴会冷笑,手提着杯雪的枪,决定耍玩看看。

  谁知刚耍开,枪莫名脱手,脱离椴会三尺开外,枪尖一头cha进入土,硬邦邦杵在椴会与虎群之间。

  地面因此略略guī裂。

  同时,地裂处凭空刮起风,肆意扬起沙石,飞速飓成一道狂风线,土里土气地横拦于前。

  椴会错愕,随即一笑。

  有点意思,武器也会反击,虽然这类阻挡微不足道,却也值得让他肃然起敬。

  椴会满不在意地前进。风里头,尖锐沙石划开他脸,他也不闪不避。

  随后,他拔枪,双手稳住枪杆两端,手力向下,右腿向上一抬。

  腿撞枪杆,枪被一折两断。

  下一刻,毫无灵气的断枪,落到地上。

  凛凛威风,嘎然而止。

  椴会拍拍手,惋惜地向地上扫了一眼。此生第一次,一向认为武器没大用的椴会,感觉到冷兵器也有它动人之处。

  随后,他左右扭动脖子,舒动筋骨,又要进入正题了。

  远远的,椴会瞧见了那绪。

  这和尚可能中了邪,躺在虎背上,一动不动。

  椴会出手抹去脸小沙砾,沙砾转到指尖。

  追杀继续。

  椴会弹指,极微小的沙石一线飞she而出,笔直冲向那绪。

  他相信,只要这小小的一记,足够爆烂那绪的太阳xué。

  千钧一发,一道刺目白光横空闪过,霸道地格开了沙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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