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谛听笑容灿烂,“好消息是你没有杀人,不用见官了。”
“啊?”高守彻底迟钝了。
“坏消息是你搞的这只,不是人。”
“我没有搞……”高守还没辩解完,眼角余光就发现身旁的尸体化出一道青烟,烟散尽,眼前的人尸变成了狐尸。
“你……你用了什么妖法!”高守一手捏chuáng单,一手想抓谛听,不料扑空,屁股朝天脸朝地,掉下了chuáng。
谛听望望高守的翘臀,闲闲道:“他本来就是只狐jīng。说不准想色诱你,能得到什么。只是偷jī不成蚀把米罢了。”
高守卷裹脏兮兮的chuáng单,怒视谛听。
“好了,我要找的东西似乎不在这里,在下告辞。”谛听努力从鼻孔擤出细沙,冲地上的高守抱拳。
“你不能走,”高守真急了,扑过去抱住谛听的大腿,“只有你能证明他变成了狐狸!”他不可能拎着只没眼睛的死狐狸跑去衙门,说这个就是夜里陪他喝酒的男人。
死的不是人,是只妖,这,这,这——谁会信啊!
只有谛听能证明他不是胡说。
谛听一愣,蹲下身,与高守目光平视,然后,他那喜感眼眉优雅地一弯,悠然地靠近高守,对着高守亲昵地一舔。
高守石化了。
石化时,高守瞧见谛听起身,潇洒地一甩头,掠出窗前,还凉冷地扔下一句:“你个禽shòu,就喜欢这个!”
一溜风过,脸上湿漉漉的那道水印,被chuī得凉飕飕的。
“莫涯呢,跟你一起的那些人呢!”高守这才想起正事。
“早回去啦!”窗外谛听回身,冲他吐了吐舌头:“他们在半道折回,根本没到这里,你这追人的,居然追过了头赶在人家前面,自己还美不滋滋半点不知道,果然不是一般的杠头啊!!”
第7章
在接受了一路行人的侧目礼后,苦命的那绪终于将莫涯背回了客栈。
回去之后那绪继续苦命,再一次替他止血处理伤口。
莫涯一直清醒,但这次非常安静,只将手撑头,无语却还千言地看他。
“施主睡吧,好生睡一觉,不要再折腾了。”
最后那绪起身,并不畏惧他眼光,混无杂念地双手合十。
到这一刻他也没有发觉异样,非常疲惫地回到房间,替那嗔盖好被子,脱下已经被扯烂的僧衣,这才发现东西少了。
《心经》,他师傅手抄的遗物,他一直随身带了不下十年的经书,居然没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那绪立刻倦意全无,一阵风似的奔上了大街。
夜深人静,圆月正好,满街都是小贩们剩下的垃圾,可偏偏就没有他的那本经书。
那绪在街边溜达了半夜,将自己走过的路分分寸寸踏了三遍,最后还是回到了先前打架的地方。
莫涯留下的那摊鲜血还在,他们就是在这里被撕扯,经书也最可能在这里丢失。
那绪蹲下了身来,对着那摊鲜血发怔。
连师傅的遗物也丢失了,这位莫涯施主,真的便是自己的魔咒么?
夜月无声,街边只有两只流làng的野狗,应和他似的发出了两声短吠。
那绪抬头,无意识地去看了一眼,最后居然发现这两只野狗穷极无聊,好像在撕一样书模样的东西。
按心门心定片刻之后,那绪动身,“唬”一声扑了过去。
果然是他的那本心经,他师傅的笔迹,那绪心急如焚,两只手扒牢书边打死不丢。
一人两狗,开始了旷日持久的争夺战。
这两只癞皮糙狗非常悍勇,唾沫横飞咬死不放,一直到经书被扯了个稀巴烂,这才jiāo互眼神扬长而去。
那绪得手了,得到了一堆沾满唾沫的碎片,还有膀子上面四只狗牙印。
夜月依旧冷清,那绪按住心门,从来古井无波的人,竟也迎月发出了一声哀嚎。
“我们回去吧。”第二日中午莫涯就提议:“在外面我心不定,不如雇辆车,我们回去养伤。”
那绪qíng绪不高,早起到现在只吃了半个馒头,似乎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我们回去吧,回庙里静养,我会好得快些。”莫涯又补充。
那绪埋头,心里是万分的不qíng愿再带他回去。
可是怎么办呢,他这伤是因为自己受的,而自己离开寺里已久,现在势必有很多村民等着他回去治病。
所谓业障,应该就是这般的甩不脱放不下吧。
“好。”到了最后他终于叹气,叹气又叹气,终究没有选择逃避。
回到寺庙,那嗔欢乐地小鸟张翅,第一时间扎进了他心爱的厨房。
为庆贺回归,那嗔要求吃顿带油的。
于是那绪切菜,那嗔烧菜,莫涯旁观,其乐融融。
烧饭菜,是那嗔的爱好,如此他可以明目张胆地以“尝菜”之名,多吃好几口。
油锅开始冒出热气。
莫涯砸砸嘴,斜眼问那绪:“你为啥不多弄点菜?成日就捣鼓这点星沫,晚上不饿?”
“不饿,我胃口本来就不及那嗔,多煮也是làng费。”
“什么是làng费?”莫涯嘲弄xing地发出一记嗤笑。
那绪眸光一转,微笑道:“làng费,就好比你给那嗔买了根束发的簪子。”
一旁等油滚的那嗔连连点头:“不làng费,就好比哥哥给那嗔买素包。”
莫涯一下别住,歪头,望望油锅:“说的真好,为此,我给你们加点荤腥味。”说完,就将食指伸进油锅。
紧接“哗”的一声,水清色袍袖在莫涯眼前一晃,油锅已被那绪挥手掀翻在地。
油锅砸了,油溅洒了一地,幸好没有滚沸。
那嗔举着菜铲,有点吓傻。
莫涯拍拍那嗔背,挑起眉,看向那绪。
那绪与莫涯对视了一会,默默地转过身,走到门口终是一字一顿道:“蝼蚁尚且贪生。”
莫涯怔住,有点不适应那绪冷漠的态度,随即,他又亮起烫出泡的手指,来回端详:“大师放心,手没煎熟。不过,这回真làng费了。”
这次那绪没有回头,没有劝慰,一句话都没有,漠然地走了出去。
那嗔小胖ròu颤巍巍,呐呐:“师兄生气了。”
开始莫涯对此,不以为然,直到晚饭时,莫涯才明白,那绪生气就是对他这个人视若无睹,只将莫涯当空气!
不过,莫涯也并不介意,他有的是办法。
翌日,香客知道那绪主持回来,纷纷进庙,上香的上香,求医的求医。
进殿前,就见莫涯娓娓解衣,松裤带,最终放纵到赤身luǒ体,大字平躺着廊下,晒太阳。
“那绪大师,这人……这人怎么如此不检点?真该将他……”
那绪皱眉,温和地截口道:“施主们,瞧见了什么?为何贫僧看不到?”
对于那绪回话,让香客们大为震惊。他们面面相觑,奇道:“大师没瞅见?”
“瞅见什么?”
“非礼勿视。”
久久,那绪恍然接上一句,“莫不是贫僧多日未归寺庙,此处闯进了孽物,让各位撞邪了?”
那嗔乖巧地敲木鱼。
“各位施主,贫僧今日要早关山门,各位下山请早。”最后,那绪一个清慡的合十,客气送客。
关上寺门,溜光的莫涯,拍手夸道,“那绪大师,好演技。”
那绪依旧视若无睹,拾阶而上,慢慢踱回大殿。
“哥哥,要冷的。”那嗔跑出来,取了两块蒲团,帮莫涯盖牢。
莫涯无趣,只好回自己屋,穿上衣衫。
入夜,天开始下雨。
外头下大雨,里头落小雨,这是万佛寺一大地方特色。
而整个寺庙漏雨最厉害的就是藏经阁,顶不经漏的也是藏经阁。
“师哥,这里,这里!又多漏了处。”那嗔啃着馒头,指着屋里细细雨线。
“没有别的可以接雨了吗,那嗔?”
“夜壶都用了。”
雨扑打窗格,那绪转过头,很惋惜地看着那嗔手里的馒头。
“不行。”那嗔尽可能把馒头多塞进自己嘴里。
“这个……冷馒头也吸水的。”那绪不抱希望地挣扎下。眸光奢望那嗔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不行!”
对此,那绪大师傅叹气,只好请了宝殿上观音娘娘的净水瓶回来。
那绪将观音瓶瞄准地方放好,仰头,他静心地等雨点悠然坠下。
然而等了很久,水点一滴都没落下。
那绪纳闷,外头雨明明还在落,这处怎么不漏了?
于是,他不死心再等。
等到那嗔靠着经书睡死,依然没漏水,非但这里不漏水,这屋里其他几处也陆续不漏了。
那绪惊疑,打起伞,步出屋子,向房顶张望。
秋雨大得让人有些睁不开。
房顶上,莫涯正忙碌地用稻糙修葺屋顶,见那绪出来,冲他贼贼一笑:“先用这糙治个表,等天放晴了,我伐木修屋治本。”
那绪愣了愣,卷袖撩袍,勉qiáng爬上了房顶,一字不吭,为莫涯撑伞。
秋雨缠绵了一夜,第二天辰时,终于停了。
由房顶眺望出去,乱叶一地,满目出众的秋色,让人瞧着尤为舒服。
天上,铅云低空徐徐移动;地下,白色的小秋jú在风中摇曳;其间,雨润的枫叶,红得没以往扎眼,温吞地燃烧天空。
“肯理我了吧?”一夜没睡的莫涯嘻嘻而笑,用肩顶顶那绪。
那绪叹气,秋色千重,却重重熨不进莫涯的眼里。
屋里的那嗔醒来,困意朦胧地想摸东西吃,一手打翻了手边边用来接漏水的夜壶。
水立即溅湿了矮几上的几本册子,每逢闯祸,那嗔就清醒得快,他赶紧挥袖一撸,把薄面上的水渍抹gān。
呵呵,幸亏他反应快,经书册子无大碍。
长吁一口气,那嗔放心地垂手坐下来,这回他滚圆圆的屁股,很jīng确地坐翻了一只大瓷碗。
大瓷碗自然不是空的,里头的水还挺多。
大水冲湿的是师兄那绪前夜刚刚手抄的纸笺。那嗔一抖,连忙拾起。纸笺吃尽了水,烂趴趴地萎在那嗔手上。
“师兄,你修补的《白泽图》……湿掉啦!”那嗔大叫着向门口跑,挂颈的佛珠一路溜溜乱晃,后头湿布衫稳稳裹住他滚圆的小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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