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_卿妃【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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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画眉姐!”弄墨和竹韵匆匆赶来,扶起地上的眉姨。韩全拿着一个木棒,狠狠地向那几个狗腿家丁打去:“滚!滚!滚回你们那个畜生窝!”

  “md!tnnd!”钱群扶着家丁,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怪不得我爹说,韩柏青是个不识相的愣种,我看姓韩的没一个开窍的。”

  什么?!我刚要挣扎着跳下来,哥哥就已经飞起一脚,将蛤蟆和他的狗腿踢到了一丈之外。钱群吐出一口血,按着家丁的头,抖抖缩缩地站起来:“你!找死!”

  “韩全,关大门!”哥哥冷着声音,转过身去。

  “是!”

  “少爷!”眉姨大喊一声,站在原地,无论竹韵和弄墨如何拉扯,就是不肯向前。她咚地一声跪倒在地,以额击地,叩了三个响头,含泪抬首:“画眉已经……不gān净了……已经没有资格再进这个门了……”

  “眉姨!只要心gān净,人便gān净!你别多想,跟我们回去吧。”我伸出手,期盼地看着她。

  她摇着头,慢慢站起身,目光破碎,快速向后挪了两步:“小姐,画眉……已经脏了……”

  “眉姨!”哥哥大吼出声。

  她咬着下唇,露出一丝惨笑:“少爷,画眉留着这条贱命,只是想回来看看少爷和小姐,只是想再看看这座宅子。”她抬起头,泪光闪烁地看了看门上的匾额。

  她眼中的绝望让我的心猛地一沉,急匆匆地看向竹韵和弄墨,大叫道:“快!快拉住她!”

  话音刚落,就只见那抹温柔的身影决绝向门边的石敢当冲去。

  “不!”长唳一声,眼泪骤然滑落。

  只见灰色的石敢当边躺着一个纤细的身影,黏稠的血液顺着石狮的曲线,缓缓流下,被黑夜染上了浓浓的暗色。哥哥的身体僵直,我顺势从他的怀抱里滑下,手脚并用地向画眉爬去。她倚在那里,额头上血ròu模糊,泪水从眼眶里溢出。她抬起右手,嘴唇微张,依依不舍地看着我。

  “眉姨!”我哀嚎一声,扑进她的怀里,“你不要死,不要死!卿卿不要……你死!”

  “小姐。”她气若游丝,冰凉的手指无力地搭在我的脸上,“保……重……”

  说完,眼中的光华渐渐消散,最后的那滴泪水滴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暗色的水印。

  “不!不!”我摇晃着她的身体,哭得泣不成声,“眉姨……眉姨……眉姨……你醒醒!你醒醒啊!”

  “画眉!”“画眉姐!”竹韵和弄墨厉泣一声,扑倒在我身边。

  过往种种一闪而过,最后停留在这里:书房的门边,她站起身,牵着我,嘴角含笑,眼角带愁,提着裙裾,跨过门槛。那一低首的温柔,那一抬步的轻缓,那一转身的优美,反复在我眼前重现。

  呆呆地跪在那里,耳边反复回dàng着这样一句话:“如今将军和夫人都不在了,画眉只愿守着少爷和小姐,这辈子就算死,也要死在韩家!”

  眉姨,眉姨,你这又是何苦?你这又是何苦啊!撕心裂肺地恸哭出声:“啊~~”

  “哼!不识好歹的贱人!”生离死别的凄凄中,突然飘来了这样一句话,我猛地抬头,指甲掐入手心,恨不得变成妖shòu,将他撕烂。

  那只畜生瞥了眉姨的尸身一眼,不屑地说道:“真是有什么主,就有什么仆!想想,乾州那次,韩柏青也是受不了老婆成了破鞋,才亲自杀妻的吧!哼~”

  脑袋里那条名叫理智的弦突然断裂,瞪大眼睛,握紧拳头,就向他冲去:“畜生!我要杀了你!”

  还没待我挥出嫩拳,就只见一道素色的身影飞过。哥哥一脚把他踢飞在地,曲起右肘,身体横写,目光冷厉,脸颊上的疤痕突地涨红。肘落颈间,只听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只蛤蟆扑腾了一下手脚,没了动静。

  “少爷!”一gān家丁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只见哥哥偏头怒视,满身杀气,宛如修罗。家丁们吓得愣在原地,怔怔地向后退了两步,四下逃离。

  哥哥抓起那只畜生的头发,狠狠砸地,一下,两下,三下……血液飞溅,脑浆散了一地。我跪在地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咚——咚!咚!咚。”远处传来打更声,清脆地回dàng在空旷的街上。

  夜至四更,子时已过,十一月初八到了。

  碧瓦鳞鳞冻将裂,画眉啼血坠寒枝。

  jú逝,冬至。

  云暗藏鸦 偷天换日

  十一月初八,冬至。

  五更时分,宫门大开。三公九卿下了车马,踏着晨曦,昏昏沉沉地向重霄殿走去。天空中,晨光初启,几颗残星懒洋洋地眨着眼睛。月儿隐没在半亮的天际,霁霞微展,似暗似明。

  夜尽了,如西天垂月,融化于薄薄的微熹,沉落在萧瑟的寒风之中。

  百官三三两两地步入重霄殿,惊讶地看到殿中早已屹立了一个绛红色的身影。

  一个身著绯袍、衣绣孔雀纹样的三品官员点头哈腰,带着微笑,轻步上前,讨好地开口:“钱相,早!”

  绛红的身影缓缓回转,刚才还一脸谄媚的官员定睛一瞧,吓得低下头去。百官停止了悉悉索索的讨论,吃惊地看着这位钱相。只见他眼袋微垂,面色惨白,双目冷厉,嘴角沉沉,一脸霜冰。

  众官吓得匆忙颔首,不敢抬目。绯袍官员偷偷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心中暗骂:这下好了,没拍到马屁,倒拍到马腿了。我这个没长眼的,如今幽国朝堂,钱相是一手遮天。连王上都要让他三分,先前楚风那个老匹夫就因为传了一句“韩家小姐是天下主母的命”,就被抄了家,流放边关。这会子,我莫名其妙地触了钱相的霉头,还不知道要怎么遭罪呢。

  这人心下惴惴,冒出一身冷汗。忽地听到一声唱和:“王上驾到。”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上,壮胆似的大叫:“我王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平身吧。”上头传来懒懒的声音,幽王睡眼惺松,瘫坐在御座里:“钱相?怎么还跪着?”

  “王上!”钱乔致手持象牙笏,哀嚎一声,俯首向地,“请王上给我们钱家作主啊!”

  “爱卿有何委屈,站起来再说。今日冬至,地上寒凉呐。”幽王向贴身内侍使了个眼色,全福抱着拂尘,急步跑下,搀起了钱相。

  “王上,臣的独子,两位娘娘的亲侄……”钱乔致哽咽一声,抽泣道,“小犬钱群在昨夜,在昨夜!”

  幽王直了直腰,忙问:“怎地?”

  “他……他昨夜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啊!”“嘶~”殿内一片抽气声。

  “是谁?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幽王一拍御座,厉声问道。

  钱乔致一抹老眼,眯起眼睛:“是韩柏青韩大将军的儿子,韩月箫!”

  “韩将军的……儿子。”幽王沉下声音,思忖了一会,“他们俩怎么会结怨的?”

  “昨夜小犬新纳了一房妻妾,乃是韩家的一个丫头。小犬心软,捱不住新妇的软磨硬泡,带着她一同回门,前去韩家回礼。”钱相厉着声音,急急开口,“谁知还没进韩家,就被韩氏兄妹乱棒打出。自韩将军殁后,这兄妹俩一直对淑妃娘娘的失职耿耿于怀,连带着,对我钱家恨之入骨。韩月箫怒骂该妾不知廉耻,投奔仇人。此妇羞愤jiāo加一头撞死在大门上。小犬一时悲痛,言语了几句,怎知……”

  说到这里,钱乔致掩面大哭:“怎知……那韩月箫杀心毕现,一拳将我儿打死。呜~”

  殿内一片低语,众官一脸忿忿。

  “我儿去后!”钱乔致喉头颤动,拿下袖子,恸哭一声,“我儿……去后,那恶徒仍不放过他的尸身,硬是将他的脑袋砸了个粉碎!啊~”

  幽王一拍御座,蹭地站了起来:“这韩月箫好大的胆子!”

  “王上!”一名身著从三品深蓝色朝服的年轻官员从朝列中闪身而出,持笏而立,“臣有话要说。”

  “洛卿有何事?”

  “王上!昨夜之事,并非如钱相所说。”洛寅毫不畏惧地看了看脸色铁青的钱乔致,偏过头,直视座上。

  “哦?”幽王慢慢坐下,摸了摸下巴。

  “昨夜臣在天阁府办公,到了二更时分,韩少将军骑马前来报案。说是家中女眷在青龙道走失,望臣能尽快受理该案。可鉴于天阁府的其他官吏早已归家,臣便答应他今日开案。时至四更,臣完成公务驱车回家。路过玄武道时,看到五门都统容大人率兵疾走。心中暗疑,便跟了过去。到了韩府,才发现钱相之子卧倒在地,身边韩氏兄妹一脸愣忡,面色惨白。韩家小姐的脸部红肿,明显是被人打伤了。”

  百官微疑,三五成群地开始讨论。

  洛寅无视周围的眼光,谨然地陈述道:“臣下车询问,原来钱公子在青龙道qiáng抢了韩家的女眷,在冬至之夜玷污了此女。该女自觉无颜,一头撞死在门前的石狮上。韩家小姐一时悲愤,想要和钱公子理论。谁知钱公子不念其年幼,伤了年仅六岁的小姐,还出言侮rǔ已去的韩夫人,韩少将军一时失控,这才误杀了钱公子。”

  “洛寅!你休得胡说!”钱乔致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若是误杀,那为何在我儿死后,还不放过他的尸身!”

  “如果钱相的母亲被人诬蔑成残花败柳,钱相又将如何对待此人?!”洛少卿声音颤抖,忿忿大吼。

  “残花败柳?”幽王眯起眼睛,看向钱相。

  “王上,不要听洛寅的一派胡言!”钱乔致两腮微抖,撩袍跪下,“请王上为小儿作主,为钱家作主!”

  “王上!”洛寅上前两步,猛地跪地,“韩少将军qíng急之下的误杀,请王上念在韩氏一门忠烈报国,对韩少将军从轻发落!”

  “王上!韩氏一门虽然忠烈,但这韩月箫却不是个忠君爱国的主!”钱乔致急急开口,紧紧地盯着幽王。

  幽王秦褚瞪大眼睛,皱紧眉头:“哦?此话怎讲?”

  钱相挺直腰板,两手紧握白笏:“韩将军战死之后,韩月箫延绵两个多月才回到繁都。回程的时日拖长了一倍,此qíng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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