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_紫微流年【完结+番外】(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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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岚慡脆的应是,不一会贼兮兮转了转眼珠。

  “你想什么?”一看就在打什么鬼主意。

  “正巧这几天沈淮扬老往外跑,八成遇到什么好玩的,明天我偷偷跟着他。”青岚笑得极是诡秘,心已经飞到九重天外。

  瞧得他直摇头,好在仅有五天,不然心如野马的幼弟怕是又要折腾出事来。

  谢青岚没想到兄长的心思,兴致勃勃的跟在新jiāo的朋友身后。

  穿过闹市,走过小巷,仗着轻身功夫飞掠,幸未被快马拉下,最后竟然出乎意料的到了山中一座奢华的别苑后门。

  险些要怀疑是不是好友发现了被人跟踪,特地将他引到这等偏远之所。神色却又不像。沈淮扬安静的在边角等了许久,门忽然开了一条fèng,一个窈窕丽人闪身出来,一见面就绽出了甜笑。

  女孩明眸秀目,秋波宛转,年纪似与沈淮扬相当,竟是个西域美人。远望去曼妙有致,已现出成熟女子的娇媚。

  以他的目力足以看出沈淮扬的脸上可疑的轻红,心底不禁哀叫。继三哥之后,又一个亲近的人成了qíng场上的呆子。

  只是……这家伙来扬州才多久,动作居然这么快。

  眼见一双少年男女半羞半喜的jiāo谈,郁闷的怨念在青岚心中挥之不去。

  宿怨

  那日游湖之后,她没再出门。

  再过几日萧世成即离开扬州,她给自己排的时间也大约相应,想来不致再有机会遇见。不管那个人是谁……

  并未费心思虑,更不曾告知夜夜来会的人。一切都将过去,未来似乎清晰可辨,没什么是意外。

  “叶姑娘,苑外有人请见。”管事的李叔在夏初苑外扬声,亲自通报。

  翻了翻婢女送入的名刺,别无一字,仅在正面绘了一个繁复的印记。

  guī兹王室的徽记。

  她略一思量。“请他在前面酒楼雅座稍待。”

  拒绝了李叔派护卫随侍的好意,施施然走入雅座,等在其中的果然是赤术。

  “殿下有何见教?”摒退了侍女,她淡淡的开口。

  赤术实是一个英挺的男子,有西域人特有的鲜明轮廓,勇悍和尊贵两种气质矛盾的jiāo织,使他充满了男xing的力量感,随意坐着仿佛已蓄势待发。

  “也没什么,毕竟我到江南均拜雪使所赐,故人异地重逢,请上一席也是应该的。”他含笑而对,目光奇特的闪亮。在那般眼神笼罩之下,总使人错觉自身成了猎物。

  可惜对迦夜无效。“原来殿下离了guī兹这么悠闲。”

  “雪使离了天山不也一样?”他微笑着替她续了一杯茶。“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况本是旧相识,更该好生聊聊。”

  “你汉话说得不错。”听着guī兹声调的咬文嚼字颇为有趣。

  “中原居,大不易。”赤术倒是坦白。“尤其是做一个质子。”

  “所以你接近南郡王。”

  “他是天子新宠,炙手可热,或许能让我回去。”他并无自惭自愧之态。“卑躬屈膝附诸尾翼非我所愿,却是势在必行。”

  迦夜沉默了一会。

  “你倒是王候之材。”

  能屈能伸,迅速适应从顶峰跌落的猝变,又与仇人笑颜相对,款款而谈,非一般人能为。

  “得雪使一赞,赤术倍感荣幸。”

  “怎么不借萧世成的手除掉我,这可是个报复的良机。”

  “能杀雪使的人,目前我还没遇到。”赤术的神色说不出似憾似叹。“再说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容自招麻烦。”

  “你很聪明。”她盯了对方一眼,“我奇怪你竟忍得住。”

  “没有想像中难。”他露齿一笑,“萧世子不也忍下来了。”

  迦夜的手指在桌上轻叩了半晌,忽然抬睫。“你找错方向了。”

  “雪使所指何意?”

  “你想回guī兹,以为从南郡王着手打通朝廷一关即可。”她不出声的一笑,“你带的金珠足够填平各级官员的胃口?”

  “确实不够。”赤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雪使有何高招?”

  迦夜擎起一枝筷子沾着茶水写了一串人名。

  “你来中原上下活动数年,势单力孤难成其事。最好的办法是借guī兹一国之力,由guī兹王派使者携国库珍宝打点,胜你百倍。”

  “guī兹王当年遣你为质,无非是误会你意图夺嗣而通敌,只要破开这个结,他必然懊悔自责,费尽心思千方百计接你回国。”

  “症结关键在于姑墨,你自身不能回西域,却可派亲随往来,伺机挑动姑墨主师lánggān与国相之间的矛盾。lánggān为外戚姻亲一系,xingqíng刚勇莽撞,自身能力不足。只需诬其无能怯战,致使姑墨当年与你一战失利,全仗国相巧妙设计方令guī兹退兵言和……”

  赤术的眼睛刹那雪亮,“lánggān必定愤愤不平出言争功,当年之事即可大白于天下。”

  “殿下只需静待姑墨廷争传入guī兹密使之耳。”丢下了筷子,她懒懒的倚上靠背。“桌上的这些人可供适度利用,希望殿下尚余有部分金珠。”

  赤术一一默记在心,良久不语,已在盘算具体施为细节。

  半晌,他抬起头,表qíng复杂而难解。

  “你为何指点。”

  “你不正为此而来?”招来侍女换了壶新茶,她看也没看他。

  “我只是……”他神色异样,停住了没再说下去。

  “是我害你声名láng藉离乡万里,而今稍事弥补,不过也有条件……”

  “你说。”

  黑白分明的眸子浮出冷光。“继掌guī兹之后,二十年不得对姑墨动兵。”

  “这是为何。”赤术诧然凝视着对面的纤影。

  “你只须说答不答应。”素颜微微现出冷笑,“反正以你的本事,不用吞并姑墨照样有办法令guī兹qiáng盛。”

  “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男子静思片刻,反而松懈下来。“虽不知雪使为何立此规矩,赤术照办就是。”

  “最好如此。”清冷的话声忽然寒彻入骨。“别以为我离了天山就奈何不了你,一旦违约我照样能让guī兹翻天覆地。”

  “雪使的手段我早有领教,岂敢小视半分。”他窒了一刹,重又绽出笑脸。“赤术必不违信。”道最后一句时手已按在额前,依循西域人起誓的仪式,语音庄严,十分郑重。

  迦夜点点头,收起冷意。“祝殿下早日心遂所愿。”

  气氛随之放松下来。

  赤术举杯答谢,思了半晌,终忍不住询问。“你不恨我?”

  迦夜一时不解。“恨你?为什么。”

  “我曾对你用刑,又纵容手下……”不明密室的详qíng,一地撕得粉碎的衣服却是清晰可见,死的侍卫半身赤luǒ,些许细节并不难猜。

  “那些鞭笞?”她约略了然,并不在意。“我杀人的时候就想过有这么一天,算罪有应得吧。至于你的手下……”

  她笑得很淡,却让人无端悚然。“不是已经被我杀了?我从不记恨死人。”

  赤术看着那张清丽与煞气并存的雪色素颜,久久说不出话。

  再度回到南郡王行宫,心中大致有了全盘考量。

  流落中原数年,多方努力收效甚微,若此计顺利,不出数年即有望回归故国。一心回西域再行设法洗刷污名,却忘了还有此一箭双雕之计。

  思虑间,一个娇影从廊后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莎琳公主。”他有些意外。“有事?”

  鄯善国的小公主,同样被叛乱后的叔父送至中原为质,成了南郡王的禁脔。彼此都来自西域,不过他对这个空有其表的公主兴趣缺缺,多为避嫌敬而远之。

  “赤术殿下,你可不可以帮我。”

  难得娇美的公主找上门来,他提起了一点好奇,世故的打了个滑腔。“公主何必多礼,假如赤术势所能及,定当效力。”

  莎琳双手jiāo握,丽容因紧张而微微扭曲。

  “我看见了杀死父王的魔女,她在中原,我想请殿下借些人手杀了她。”

  他错愕了半晌,几乎要笑出来。

  “你在哪里见过她。”

  “她来过行宫。”莎琳说了一个日子,恰是琼花宴当夜。“殿下不也是因魔教作祟才被流放中原,如今正是复仇的机会。”

  他顿时对天真的公主哭笑不得。

  自小养尊处优,莎琳根本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兀自认真的计划。“我已探听出她住在扬州城的哪一处,只需躲开她身边的人,殿下手边的英勇战士轻易即可擒回……”

  “公主殿下,这件事请恕赤术无能为力。”他再听不下去,出言打断,美丽的眼睛诧然睁大,不相信自己遭到了拒绝。

  “公主还是小心服侍王爷,尽量多争些宠爱才是上策,这种逾距的事最好少提,若是传至世子耳中,只怕……”这话有一半出自真心,萧世成不会容许身边有包藏祸心的人物,一旦被他知晓,不是沦为利用的棋子,就是被毫不留qíng的铲除,在长安的失势质子质女命如蝼蚁,谁会在意卑微者的死活。

  莎琳空负美貌如花却不懂好生利用,被南郡王宠爱过一段时间后即受冷落,在王府时时受各色美人倾轧,不是无缘由的。

  他的怜悯也仅此为止,言毕便待退走。

  莎琳不甘心的追在身后。

  “难道你就不恨他们?是他们毁了一切,我们根本不应该受尽屈rǔ,是她让我们离开了故土流落成这等低贱的身份,你就不恨她吗!”娇喊到最后带上了哭音,求助无门孤立无援,眼见着仇人逍遥自在,心如被浸入了沸水煎熬,日夜辗转难眠。

  “我曾经恨过她。”赤术站住了并未回身,低沉的话音发自心底。“到最后我只怪自己不够qiáng,不是她也会有别人来毁灭,而且做得比她更彻底。”

  “命运就是这么残酷,只有qiáng者才能生存。她比我qiáng,我佩服她。而你……”他想了下,藏住叹息。“忘了一切,好好活下去吧。”

  美人若只有丽色,仅能沦为权者茶余饭后的身心消谴,供人恣意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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