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济义的脸红了红,嘀咕道:“偏有这些臭规矩。”
孟瑶再次问他可短缺什么,贺济义在内叹道:“我躺着不能动,买了也使不着。”
孟瑶安慰他道:“好生养病,放宽心。”
贺济义听出了些原谅他的语气,慌忙坐起来,想问个详细,却听见孟瑶的声音渐渐远去了,似在吩咐齐佩这,与他多炖些人参jī汤,他失望地捶了捶被子,重新躺下,把知茵叫进来骂了一顿,责怪她不该让孟瑶那么快就走了。
知茵是听见他方才与二妮的对话的,大略明白了他的心事,一面喂他听懂参汤,一面安慰他道:“二少爷,是你想多了大少爷再怎么怪你,也脱不了你们是亲兄弟,再说老太太还在呢,她能不护着你?倒是你这样一直拖着,把老太太也急病了,怎和是好。奴婢讲该讲的话,若是老太太去了,只怕你与大少爷间的恩怨,就真化不开了……”
这话确是有引起越矩了,但贺济义却听了进去,思索一时,幡然醒悟,猛地掀被,翻身下chuáng,称要去贺老太太chuáng前伺疾。
知茵一个拦不住,叫他跑了,连忙将贺济义的衣裳抓起一件,追了上去,贺济义仅着里衣,一气奔至贺老太太房里,只见贺济礼正捧着一碗汤药,一勺一勺喂贺老太太喝,他赶忙扑过去,抢过碗来,喘着气道:“哥,我来,你歇着。”
贺济礼与贺老太太都被他唬了一跳,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贺济礼惊喜道:“你好了?能下chuáng了?”
贺老太太朝贺济义身上一摸,冰凉冰凉,慌道:“你怎么不穿衣裳就出来了冻坏了可怎么办?”
正说着,知茵抓着衣裳冲进来,先给贺济披上,再才与贺老太太与贺济礼行礼。
贺老太太指着她骂道:“你是怎么照顾二少爷的?冻坏了你担待得起?”
知茵不敢辩解,任由贺老太太骂完,才道:“二少爷吃了大少夫人送来的参汤,身了骨马上就好了,能下地了奴婢一时又惊又喜,这才让二少爷没披衣裳就冲了出去。”
好几个月没见起色的病,一碗参汤就治好了?贺济礼马上猜到,知茵这丫头,是在向着孟瑶讲话,便道:“娘,这丫头也是欢喜的,想来是把济义的病放在心上了,娘就饶她这回。”
此时贺济义已由着丫头们裹得暖暖和和,贺老太太搂着他坐在chuáng头,满心欢喜,便无心再惩处知茵,只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第八十八章 忙年
贺济礼瞧着贺老太太搂着贺济义亲亲热热讲话,其乐融融,倒衬得他似个多余的,只好摸了摸鼻子回房去了。
孟瑶刚得到了消息,见他回来,欣喜问道:“济义真好了?”
贺济礼点了点头,道,郎中说的不错,果然是心病,说好就好了,只不知他得的是什么心病,又为什么突然开解除了?”
贺济义的心病,孟瑶是知道的,但到底不是正大光明听来的是,就没拿出来讲,只是笑着道:“年前能大好,真是菩萨保佑,这年咱们也能过得安生了,我这就叫他们买几挂鞭pào去,立时放起来,去去晦气。”
贺济礼虽然还在生贺济义的气,但毕竟是亲兄弟,见他大好,只有高兴的,便道:“使得,正好顺路把过年要放的鞭pào一路买了,买得多,好与店家还价。”
孟瑶笑道:“你倒是jīng明如昔,一点便宜都要占。”
贺济礼嘀咕道:“买东西讨价还价,乃是常理,怎能叫占便宜。”
孟瑶笑着指派人手,又张罗着摆两桌酒,留叔叔与舅舅两家吃几杯再走,这两家亲戚听说贺济义突然就好了,十分欢喜,都把收拾好的包袱搁至一旁,先来吃酒,在桌上各自居功,叔叔一家称是他们静心照料,贺济义才好得这样快,舅舅一家不服气,称是他们把贺老太太照顾好了,贺济义心下一松,这才好了。
孟瑶与他们家的两个女孩儿坐在屏风后,听见外面的争论,暗笑不已,待得席散,孟瑶着人把送他们的年礼装了一大车,又另派一辆小些的车子与他们坐,把笑逐颜开的两家亲戚送了回去。
事qíng忙完,孟瑶累得躺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揉着腰道:“我也总算去了一块心病,能好好忙年了。”
贺济礼知道,她面上生着贺济义的气,其实心里惶恐不安,生怕因此让贺义落下什么病根,这辈子都不得安心。其实他自己又何堂不是如此,遂坐到她身旁,帮她揉着有些浮肿的腿,道:“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还是念着血脉亲qíng,只是恨铁不成钢,气济义不争气。”
一句“恨铁不成我钢”,说道了孟瑶的心坎上,叹道:“说起来也怪我,以前总认为他年小,凡事只当他玩闹,每每他想算计你时,我不但不阻拦,还与他伙同一气,不知不觉长了他的气焰,让他觉得吃里扒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贺济礼边听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劲,疑道:“你还与他合伙算计过我?什么时候的事?”
孟瑶惊觉自己讲漏了嘴,虽然也不过是小几十两银子的事,但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怎能让他知道,连忙拿帕子掩住口,装作咳嗽,叠声唤知梅端茶来。
贺济礼明知她是故意掩饰,却无奈孕妇最大,无计可施,加上知梅一进来就大惊小怪,又是要请郎中,又是要煎安胎药,瞬间乱作一团,叫他还怎么追问,只得悻悻瞪去一眼,掀帘出去了。
知梅听得脚步声远去,方才握住胸口,缓了口气,后怕道:“少夫人,你怎地就说漏了嘴,唬了婢子一大跳。”
原来知梅不是真担心她咳嗽,而是故意添乱,好赶贺济礼出去,孟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点着她的额头道:“小妮子,越来越鬼机灵了,也不知将来哪个有福气得了你去。”
知梅跟着笑了一气,才明白过来孟瑶是在说她的婚事,登时满脸通红,小声道:“我要服侍少夫人一辈子的,我不嫁。”
孟瑶知她忠心,也知她这话是不由心的,于是故意道:“也好,我身边正缺人,不嫁就不嫁罢。”
知梅猛地一怔,呆住了,待见得孟瑶偷笑,才明白她是玩笑,脸上立时更红了几分,随便寻了个借口,躲了出去,孟瑶是先前几天,无意从贺老太太口中听到了知梅的名字,这才接着她的婚事,探了一探,说起来,知梅的确不小了,过完年就十六了,不过做人家丫环的,哪个不是十八、二十朝上才配人,十六岁,的确早了点,不知贺老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
理她呢,万事都等过完年再说,孟瑶扯了扯被子,在铺了厚厚毛毡的罗汉chuáng上躺了下来,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忙年,忙年,过年叫是要忙的,别说孟瑶这当家主母就连贺老太太都忙碌起来,带着贺济义回了乡下,说要把那几头大肥猪宰了时空年吃。
孟瑶见这阵势,年前大概是没有纳妾的烦恼了遂放宽了心,一意扑到年货采办上,誓要把这个年过得热热闹闹。
贺济礼也忙得马不停蹄,忙生意,忙送礼,忙收礼。
这日他天黑归家,见孟瑶还在听管事娘子回话,不禁咂舌:“你怎地还在忙,不就是过个年,值得这般亲力亲为?”
孟瑶叮嘱了管事娘子们几句,先叫她们散了,才扭捏着道:“这个年不比寻常,我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哪个也敢小瞧你?”贺济礼很是奇怪,等得久久听不见孟瑶的回应,仔细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这是孟瑶嫁到孟家后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她当家后的第一个年,她这般好qiáng,又是亲媳妇,必是不愿在上上下下面前毛了脸,加上年后还有好些亲戚要动,愈发要在她们面前挣脸面。
贺济礼在乡间长大,对七大姑八大姨的长舌能务,深以为然,他知道,若这个稍有让人拿错的地方,不等正月过完,孟瑶不会当家的坏名声,就要在贺家村传开了。
他不禁有些同qíng孟瑶,又心疼她太忙碌,便不顾疲惫,坐到她身旁,陪她一起看那年货单子,道:“你不必太紧张,过得去就行,我那些亲戚,一辈子都在乡下住着,只要桌上有鱼有ròu,就当是个好年了,不会十分挑剔,再说了,咱们是在城里过年,纵使有什么入不了他们眼的地方,推说是城里的规矩就行了,反正他们也不知城里的年究竟是怎么过的。”
孟瑶目瞪口呆地听他讲了这一大篇,又是佩服,又是好笑,还有一股子暖洋洋的感觉,直朝心里钻,笑道:“一有错处,就拿城里的规矩来糊弄,亏你想得出来,当别个都是傻子呢,就算当时瞧不出来,也难保人家以后不知道。”
贺济礼关心她,她却不领qíng,那脸上,马上就沉了下去,孟瑶瞧见忙道:“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太累,其实我只是当个指挥,动动口,自有人去办理呢,累不着。”
贺济礼这才重新露下笑脸,同她看了一回年货单,又看了一回年礼单,方才chuī灯歇下。
关于年礼,孟瑶思虑再三,还是给孟家大房送了一份过去,她原以为会被石氏扔出来,却不料石氏不但收了,还送了份回礼来,让她奇怪之余,又松了口气——到底是娘家亲戚,只要他们不打坏主意,她还是愿意多一门亲走动的。
出去孟家亲戚,贺家那边的亲戚,全在乡下,给他们送年礼,孟瑶很是费了番脑筋,花哨的东西不要,光摆着好看的东西不行,总之要实惠实惠再实惠的,最后,她在贺济礼的指点下,gān脆全送的是吃食,让他们既能尝尝城里的新鲜,拿出来待客又有面子。
除了忙贺家的年,娘家的年也得顾着,温夫人出了门子,仅余孟里一人,是回孟府过年,还是留下贺家过年?孟瑶与孟里,贺济礼商量过后,决定让他年三十那天,先回孟家吃个象征xing的年饭,等受过下人们的礼再到贺家好生吃年饭。
他们将这决定告诉贺老太太,贺老太太并无异议,在老人家看来,过年添筷子,是吉利的事,预示着来年家中要添丁添口。
孟瑶忙年忙得团团转,柴房锁着的李小凤又来添乱,央了个扫地的小丫头来见孟瑶,求她看在要过年的份上,把她放回去。
近来家中事多,孟瑶几乎都要把她给忘了,经这一提醒才想起来,她倒是有心快些把李小凤放出去,只可惜贺济礼对这会儿很上心,留过话,务必要见到银子才放人,加上贺老太太了了她折损的那几头猪,也怨着李小凤,让孟瑶实在是不好自作主张。
孟瑶思忖一时,趁着吃午饭的时间,把李小凤唤来见了一面,问道:“你想要回家过年,想必是赎身银子攒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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