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二十日了。
见表妹等帐算好,东西都清点好了才问这事,谷芝堇也是摇了下头。
表妹这xing子也是太沉得住了,现在才想起来问,她还以为她一进门她就会问的,早准备了话了。
“是见过翼云之后才决定嫁的,那姑娘说了,她身无一物,没什么嫁妆要抬进来的,这婚事也简单点就好,当日拿花轿去抬了她,能带着她拜天地高堂就行。”谷芝堇淡淡道,“所以这事也从简了,我们家也没打算请几家人,到时候办个几桌,你们到了就行了。”
“倒是答应得gān脆,是个好姑娘。”谢慧齐对这姑娘顿时有了点好感,尤其听到那句能拜天地高堂后这好感度就上来了。
gān脆,又不随便。
“嗯。”谷芝堇自己挑的,也是对这个弟媳妇没什么不喜欢的。
谷翼云的婚事订得急,成的更是急,成婚那天上门的也没几个人,就是谷家舅母那边的亲戚也没来,不过等谢慧齐听表姐说这几家人被皇上调到外地去任职了后,也就点了头,根本没多想。
因着谢慧齐的面子,国公府的两个老夫人都来了,不过吃过喜宴就走了,谢慧齐倒是留了段时间,等到进了dòng房见过了新媳妇,等新媳妇朝她敬了茶又跟那位长相清雅,行为与她想得不同,甚是大方明朗的小姑娘聊了一会。
等到国公府说要回去了,她这才出了门。
谷芝堇送了她出去。
“看不出不爱说话啊?”谢慧齐想了想刚才小姑娘跟她所说的她在庙里每日所做之事,一一娓娓道来,清清楚楚,实在看不来是个寡言之人。
“待人还是大方的,私下有些不爱说话罢了。”谷芝堇说完顿了一下,又道,“是个好伴。”
叽叽喳喳不知道待人处物的,那于他们家来说才是负累。
她是瞧了好久,才挑出个这样出挑的来。
看刚才弟媳妇对表妹不卑不亢,又恭敬得体的应对,也就不枉费她弟弟特地诚心去求娶她这一遭了。
“看来是。”谢慧齐也是舒了口气。
看来确实是个好媳妇。
定得是急了一点,但表姐过了目,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们夫妻走的时候,余小英也来送了他们,谢慧齐见表姐看到表姐夫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看一眼的,她有些纳闷,在上马车之前拉了她到一边,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
“表姐?”
谷芝堇看着她,脸色微霁,“真没事。”
谢慧齐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万事都一肩担的表姐。
她又不是瞎的,她正前方,她表姐夫正跟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这表姐的背影,就跟快要被主人抛弃了一样。
“姐姐……”她又叫了一声。
谷芝堇顿了顿,终于说了,神色之间也还是冷淡,“他药房里收了两个女徒弟,说要嫁给他,就是当小妾也无妨,求到了我跟前,我打算过几天,就让他搬出去。”
谢慧齐愣了。
“回罢,没什么事。”谷芝堇淡道。
她虽然伤心,但也还好。
对她来说,这等小事伤不了她的什么根本。
“那表姐夫的意思呢?”见她推她往马车那边走,谢慧齐忙抓住了她的手。
“没事,你先回……”谷芝堇扶了她往马车走。
“姐姐,我不放心。”谢慧齐实在担心这恩爱了这么久的俩夫妻出什么事。
还让人搬出去,这……
尤其眼前表姐夫这时候那天都要塌了的样子,谢慧齐心想这事怕是善了不不了。
但谷芝堇推了她上马车,身边这么多下人看着,谢慧齐也不好再问,天也快黑了,府里的儿女们也在盼着她回去,只能随着马车走了。
马车上,谢慧齐推了下闭着眼睛在养神的国公爷,“哥哥,我表姐跟表姐夫怎么了?”
齐国公没理会她。
“哥哥!”
齐国公这才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道,“我怎么知道?”
谢慧齐gān脆不说话了,用拳手捶他。
被捶了两下,齐国公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睁开眼无奈地看着她,“别人夫妻之间的事,你管这么多gān什么?”
谢慧齐去咬他的手。
被她咬了两口,齐君昀更是无奈了,把人抱到了怀里让她老实坐着,这才与她道,“你表姐夫中美人计了。”
“怎么个说法?”怎么中的?
“许是有人瞄中了他,卖身葬父卖到了他的眼前,他也就买了……”齐君昀想了想又道,“不过也许是你表姐夫看中了人家的姿色也不一定。”
毕竟,有了功名利禄就贪求美色的人,京中从来不缺。
“你怎么知道是看中了人家的姿色?”谢慧齐斜眼看到,“你知道她们长什么样?”
齐国公笑了起来,脸色柔和地看着她。
他这半生,什么美色没见过,什么美人计没见过?
她又不是心中没数。
问他这话,这是迁怒不成?
谢慧齐被他笑得更是愤怒了,转身又捶了他一下,眉头皱了起来,心中还是不信,“不会罢?”
看刚才她表姐没看他一眼,表姐夫那急得就要汪汪乱叫的样子,不像是变心啊。
不过,谢慧齐毕竟不是什么天真的女人,她知道对很多男人来说,再爱又如何?再爱也抵不住新鲜刺激对眼球的吸引力。
对心志不坚的人来说,他们的人生中充满了无数的一时心动,尤其对送上门来的,一时的心动很快就会化为行动,就是对妻子的愧疚也斗不过那一时的冲动。
但是,就是她有这个认知,她还是不觉得她表姐夫是那种人。
他要是,她那聪明绝顶的表姐会看得上他?把心全放在他身上?
绝不可能!
“别cao心人家的事……”齐君昀揽紧了她的腰,让她靠在了身上,拍了拍她的背,淡道,“你只要记得堇娘子是你的表姐就成。”
到时候,就是余小英变心了又如何?
捏死他,不过是她一根手指头的事。
她表姐可不是个什么心软的人,不会跟背叛她的人粘粘乎乎的。
余小英若是不懂他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他要是走错了道,最后找了死,顶多也就得他买的那两个还当了女徒弟的一声哭罢了。
与齐国公想的不同,余大夫还是知道他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所以当他随着大管家的送行了府中的客人,回屋没见到妻子后,他想也不想就回头去找人去了。
他终是在客房找到了谷芝堇。
谷芝堇见到他来也不奇怪,只是在他靠近她chuáng边后,她朝他摇了头。
太近了。
余小英停了步子,满眼无奈地看着她,艰难地道,“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你也知道,我当年也是这样被我师傅买回去,当了徒弟的。”
他只是没想到,徒弟转过脸,就到她面前哭着说要给他当小妾。
他看那两个小姑娘很是聪明,又是大夫之女,懂些药理,埋没了很可惜,他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
谷芝堇却也不是为那两个小姑娘生气,而是对他。
她知道他不是京城出生之人,京城人懂的很多东西,他不懂,但那些yīn谋诡计和麻烦事他先前不懂可以,但在经过这么多事后,在她教了他那么多后,他还不懂?
如果还不懂,那她只能承认,他还是不适合她的。
谷芝堇也是满心的疲惫,这么些年,她也把全心全意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了,最初一开始她对他没有企盼也就无所谓失望了,只是付出了这么多后,却发现他还是不适合,那种铺天盖地的失望差点把她整个人都埋了。
“堇堇,如果这是别人的计,那你跟我分房,岂不就是中了别人的计了?”这几天他都见不到她,余小英也是彻底的慌了,“我已把人送走了,你别跟我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了,也会留着心眼防人的。”
“你累吗?”谷芝堇听完他的话,看着他满脸的慌张,也是叹了口气,她撑着chuáng面下了chuáng,把衣裳披上,这一次她走到了他的跟前,清楚地问他,“这么多年来,你累吗?”
为了配得上她,他累吗?
余小英摇头不已,“不累,真的,我不累。”
“那以后呢?”谷芝堇碰了碰他冰冷的脸,淡淡地道,“一辈子都这样,你不累?”
他累的。
所以,碰到跟他以前相似的人,他那么欣喜若狂,救她们于水火当中,还想把她们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不懂自己,她却是懂的。
她在他的背后看了他这么多年,如何能看不穿他的心思?
谷芝堇也是为自己有些悲哀了。
她娘生前老说她太聪明,看得太透了不好,可是,她就是如此,看不透,她就不是她了。
她只能过看得透的日子。
如若他们还是不适合,他也就只能搬出去了。
“累的话,”见他没了声音,谷芝堇收回了手,淡淡道,“就搬出去吧,不要担心儿子们,他们是你的儿子,从一开始,我跟谷家都没想抢你的儿子。”
她都让他们跟着他姓了。
余小英突然抽了抽鼻子,“你还是想赶我走……”
他忍住了鼻酸,但没忍住眼睛里掉出的泪,“你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他已经很努力追赶她了。
可无论怎么做,她都有办法让他觉得他配不上她。
可就是这样,又如何?
“我不滚的,反正我不滚……”余小英不顾三七二十一死死地抱住了她,“就是儿子们跟你姓我也不滚,你休想摆脱我!”
说着他就扯着嗓子嚎,“翼云,翼云,你赶紧过来看看,你姐姐不要我了,我不活了……”
谷芝堇顿时僵住了。
眼看他又要嚎,她赶紧拦了他的嘴。
余小英拿湿漉漉的眼睛看她,大有她再敢赶他,他就要把她新婚的弟弟嚎过来之势。
但这时候,谷翼云没被他嚎来,他们的长子余谷却被他嚎来了。
余谷抱着双臂站在门边,冷眼在他们身上扫了扫,过了一会,他朝他母亲皱了皱眉,“你又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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