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顿时大喜。虽是先试试,但韩澈肯开口,已是达到了目的。喜上眉梢道:“如此就拜托子清了。”
韩玉笑着走至林若谨身前,示意他跟着自己来,出门回到正厅,对枯坐久等的林若正道:“林三公子,请随我来。”
林若正忙忙起身,紧张的瞄了林若谨一眼,跟着韩玉消失在门外。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林海屿带着他回来。林若正表qíng沮丧,三叔安慰他:“祖父会有安排的,不要急。”
回至林府,消息很快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各房。冯氏得知林若谨被允许试读,林若正被刷下。撇了撇嘴,没说什么。这回可不是她苛待庶子,是人家先生自己没看上。林海峤总不能再怪她。
林若愚倒是有些可惜,他本想跟随韩夫子学习,可祖父说,韩澈的学问虽好,但不善应制文章,于科举考试有缺陷。只同意他随时去探讨。正因如此,就特别希望弟弟们能跟随夫子学习。可惜事与愿违,韩澈要求极高,只一个林若谨还在考察阶段。
huáng氏听见这个消息很是意外。在她看来,林若谨不笨,但也没聪明到哪里去。能被韩夫子收下,哪怕是试读也是很意外的。不过人各有运气,林若谨能成才对二房来说是好事。对她的两个儿子来说就更是好事。便尽心打点束脩,又有各色礼物,韩家四口人一个不落。
huáng氏亲自去送束脩,因为韩家有一个十岁的女孩,便yù带林若拙一同前往。为此,林若拙少不得又准备女孩子之间的见面礼。
她对这次的见面同样很慎重。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听林若谨回来的复述,韩夫子是一个极傲气的人。有所傲者必有所持,这人肚里恐怕很有两把刷子。女眷之间打点好jiāoqíng也是一个助力。对送给韩家女儿韩雁的见面礼,斟酌了又斟酌。
打听消息的小喜回来禀报:“韩家穷的很,韩太太前两日才联系了一家绣坊,接了不少活计回来。估计要做女红贴补嚼用。”
林若拙想了想,问:“韩姑娘平时的穿戴怎样?”
小喜道:“很普通。素色绫子裙,头上只带绒花,首饰没几样。皆不值钱。”
林若拙大致便有数了。祖父请韩家人来,给的费用不会太低。然韩家宁愿封闭角门,女眷出去接绣活贴补家用,也只收一个林若谨试读,可见原则xing和自尊心都很qiáng。道:“将上回恒亲王府送的那匣子宫花取出来。”细细选了四支jīng致且不扎眼的,另放一个匣子封好。
到得拜访的那一天,早早起来,选了一条半旧的粉色罗衫,白绫绣花裙,罩一件藕荷色半臂。头上也不带金银首饰,只饰以一对宫花以及粉色缎带。手腕和耳垂上皆是空空。
huáng氏对她的打扮很满意,目露赞赏。她自己也是一身半旧衣服,首饰带了两样,皆是平常之物。
“这样很好。”她夸奖,“可见你用心了。”
林若拙嘿嘿一笑,道:“母亲,说实话,其实我真不喜欢带金银玉石,重死了。耳坠子也是,感觉要把耳垂都拉坏掉。手镯就更重了,还碍手碍脚。”
huáng氏忍俊不禁:“到底是个孩子,净说傻话。”又道,“等过几年大了,只怕嫌首饰少还嫌不过来。”
林若拙郁闷,明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为什么就没人当回事呢?首饰虽漂亮也要符合人体工程学,古代首饰的分量可都是实打实。真的是美丽所不能承受之重。
第 41 章 韩家人
韩太太是一个很和气的女人,穿着家常褙子,鸭蛋脸,微笑时眼角有细细的纹路。然而岁月的劳累并没有损害她的气质,温和的眼睛明亮清澈。是个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的女人。
女人生的漂亮不算厉害,生的感觉亲切,人缘倍好才是真本事。韩太太就是这样一个人,林若拙只看她第一眼就有股温温的暖意涌上心口。仿若前世母亲身上独有的味道。
这才是真正的贤妻良母。
下意识的对比一下huáng氏。……算了,这位太高端。渣爹,你是有怎样的勇气娶了这么一个妻子,还左拥右抱不亦乐乎。你真是……身子半截埋huáng土了还不知死活!
女儿韩雁和母亲长的很像,一样的温婉柔和。看着这样的女人,你往往会忘记她们的容貌,只记得chūn风拂面的和煦。
huáng氏送上束脩,韩太太大大方方的收了。这是应得的报酬,没什么好忸怩的。huáng氏对她这样的态度大有好感,两人说了几句话,jiāo谈甚欢。
林若拙送上宫花,韩雁回送了一只自己绣的荷包,针脚细密,刺绣jīng美。绣的是三只小jī在吃苞米,神态各异。林若拙瞬间被征服,这画面、这色彩,可以算是艺术品了。
作为一个女红小白,见到刺绣大神,敬仰之意油然而生:“韩姐姐,你好能gān。画好,绣的更好。小jī就像要活了一样。”
韩雁笑道:“画是我哥哥作的。不当什么。你不嫌弃就好。”
“当然不嫌弃!”林若拙脱口而出,“姐姐绣的比外头绣坊卖的还要好。”
这倒不是恭维。林府也算上等人家,一年四季下来接触到的刺绣品有不少。一般来说,衣服裙子上的绣花只讲究花样、配色、针脚。于画面感要求不qiáng。荷包、扇套、香囊这些看各人。讲究些的,就qiáng调个画面新鲜。真正的刺绣珍品,一般都作为屏风、扇面、或者gān脆就是一幅刺绣画作。这就不光要求绣娘技艺jīng湛,还必须有深厚的书画功底,方能绣出意境之美。
针法好练,掌握书画技法和意境却是极为难得。能达到这种顶级地步的绣娘,五十年也未必出得了一个。然而从韩雁送出的这个荷包上,林若拙看见了她绣法中的意境。色彩明暗的运用,将小jī活灵活现的凸显画面。
“姐姐,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刺绣大家的。”她真心感言。
韩太太意外的看她一眼。huáng氏听见,惊讶的拿过那只荷包看了看,发表同样意见:“这丫头眼睛倒是尖。没错,韩太太,您家闺女的天赋真是很好。”
“是吧,是吧!”林若拙跳来跳去,“这个荷包我可要收好了,日后等你成名,这就值钱了。”
两个大人齐齐笑出声,huáng氏笑骂:“哪里就钻到钱眼里面去了,还有没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林若拙振振有词:“柴米油盐,哪一样不需用钱。有道是大俗即大雅,母亲,难道我说的不对?”
huáng氏‘噗’的笑出声:“你说的很对。”
韩雁羞涩的笑:“我没有妹妹说的那么好。”
“怎么没有。”林若拙脑中灵光一闪,忽的想出一个主意:“好姐姐,我有个好花样子,你帮我看看可好?”
韩雁一愣,还未答话,huáng氏就笑骂:“笨丫头,自己手拙不会做针线,到这里来丢人!”
韩太太立时过来打圆场:“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帮个忙,林姑娘既然有好图,你帮着看看就是。”又对huáng氏道,“小孩子家,随她们怎么闹去。咱们只说咱们的话。别理她们。”
韩雁遂笑道:“林妹妹,咱们去我房里说话吧。”
林若拙跟着她来到绣房,道:“韩姐姐,我借你这里的颜料用一用,画个样子你看看。”
韩雁这里虽是绣房,然也有一应俱全的画具,大书案,光线充足。她温和而笑:“妹妹想用什么,只管用。”
林若拙便裁了一张一尺见方的画纸。她上辈子身体不好,所能涉及的娱乐有限,为了打发时间,上学时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画画。后来成年了,也时常画个几笔自娱自乐。她不追求什么内涵,一度曾喜临摹仿真画,原理记得很清楚。此刻,她下笔如飞,白纸上勾勒出一朵百合,周边用墨色层层晕染,由浅及深。中间白色百合明暗jiāo接,一朵鲜花跃然纸上。
画好后,她将画作摆远了距离,丫鬟小喜第一个脱口惊呼:“啊,这花被溅上水了!”
韩雁同样惊讶万分。老实说,林若拙的作画技巧很是生疏,百合勾勒的也不够清慡漂亮。然而正如小喜所惊讶的,那样一朵不完美的花,花瓣上却有一滴再完美不过的露水,摇摇yù坠,简直就像真的。
林若拙很得意。时间有限,她也就是大概涂抹几笔,唯一用心刻画的就是那滴露珠。
“姐姐,你们平时绣花上的露水,都是用银线扎出。可是你看,只要稍稍将纹理颜色做变形处理,就能达成露珠的效果。”她怕自己表现的太过妖孽,补充道:“这是我看花园里花瓣上的露水想到的,露水并没有颜色,仔细去看,露水下的花瓣纹理和没有露水的地方是间错扭曲的。我试了试,这样一画,放远了看,果然就和真有露水一样。”
用电脑PS软件凭空制作过露水的人就知道,画一个空心圆,调整圆中画面的变形,加上高光,正常的露水,快要滴下来的露水,都可以这么做出来。
韩雁仿若没有听见她说话,着迷的走近画纸,细细的抚摸着露水处的颜料,喃喃自语:“原来可以这样……”
“怎么样,怎么样!韩姐姐?”林若拙兴奋的凑过来,“咱们细细画一幅月夜露水百合,从含苞到盛开,四个画面,做成桌屏。一定能卖得大价钱。”
韩雁回过神,扑哧一笑:“林妹妹,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开口钱,闭口钱的?”
“这有什么。”林若拙不在意,“那些假惺惺叫‘阿堵物’的人才是恶心呢。咱们一不偷、二不抢。自己挣零花钱堂堂正正用。只要不被钱迷花了眼睛着魔就好。会挣钱会花钱,才是认真的过日子。”
韩雁失笑:“难怪父亲肯收你哥哥,你们兄妹果然都不是俗人。既这么着,我就试试。只是说好,这东西既新鲜又难弄,还不一定弄不弄的出来。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急不急。”林若拙喜不自胜,“韩姐姐,只要你肯琢磨就一定弄的出来。”现代一幅仿真刺绣不要太值钱哦!以韩雁的天赋再加上她曾经见识过的眼界,一定能做出来。到时候去宰恒亲王那个冤大头。
“好姐姐,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咱么不短视,不急。”她乐呵呵的幻想了一会儿未来,笑眯眯道:“一定要自成一家,开创个刺绣新流派。等你将来成名了,可别忘了我。”
韩雁被她逗得咯咯笑。
这一天,两人便这样就着刺绣和绘画谈论起来。韩雁教林若拙如何娴熟的把握国画线条,林若拙回以她‘新发现’的物体透视关系,明暗表现。越说越投机。等huáng氏命人来叫回去的时候,两人皆是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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