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不到，瑞香也回来了。
“瑞香姐今儿回来得真早。”含巧对着杜熙月笑道。
瑞香在堂屋就听见了，不过她这两日心qíng好，懒得搭理这些闲言碎语，直径走到耳房，笑道：“二姑娘，三爷说没什么要jiāo代的，只说请你替他向舅舅、舅母问好。”
杜熙月“嗯”了声，没接话，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含巧在一旁却一脸疑问：“今儿三爷没去学堂吗？”
瑞香白她一眼，嫌她话多，趾高气昂地道：“三爷怎么会没去学堂，我今儿是去私塾门口等三爷下了学才去问的。”
“你以后别去私塾那边，要传到二太太那里，说你去扰了三爷读书，又滋生些事出来。”杜熙月揉了揉额头说道。
瑞香悻悻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杜熙月接着道：“明儿一早你拿一两银子去采办那，jiāo代他们买些市面上的糖丸、糕点啥的，到时带到王府去。”
“府里有那么多糕点、果子，带点什么去不好，还去买那些东西作什么？”瑞香不解地问。
杜熙月笑了笑：“你知道我那媛表妹最爱那些小零嘴，这些包好的先备上。如果到时在路上能遇到卖糖葫芦的，还得给她带一串去呢。”
“是呀，是呀！媛姑娘可有意思了，过年时她到府里玩还问我有没有沙包和jī毛毽子，我说有，她竟然拿一包蜂蜜桂花糕来跟我换，还把我身上的花生糖果都搜了去。”含巧接着道。
杜熙月掩面而笑：“拿蜂蜜桂花糕换你那些不值当的小玩意，她不是亏死了。”
瑞香嘟了嘟嘴，道：“我看媛姑娘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她若和姑娘一样，还能有那么多好东西拿出来？”
“我们姑娘也不差啊！”含巧立即争辩道。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瑞香点了一下含巧的额头，一脸憧憬地道，“你要看过三爷吃的用的，就知道二姑娘的根本没法比。”
语毕，屋子里静了下来。
“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去拿食盒。”瑞香发觉自己方才说的话不太得体，忙掩饰一番，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倒是对三爷挺上心的。”含巧轻“哼”了一声。
杜熙月没想到瑞香的攀比心原来这样qiáng，她原先一直以为瑞香也许是被人利用的，现在看来瑞香的虚荣心才是最大隐患。
她暗叹了口气，对含巧道：“别理会她。我不过是为了支开她，明天好带你去大奶奶那。”
含巧微怔：“二姑娘，你连门牌都没有，怎么去看大奶奶？”
“二太太说大奶奶病了，要我去看看她。”杜熙月不愿告诉含巧实qíng，敷衍了一句。
“是为去静国公府的事吗？”含巧直觉想到前两日二姑娘与自己说的话，问道。
杜熙月“嗯”了一声，没再多话。
……
隔天一早，杜熙月带着含巧给二太太定省后，找周福荃家的拿了临时门牌就去了东院。
“二姑娘，这些花开的真漂亮。”面对东院的布置，含巧发出和瑞香同样的感叹。
与上次不同，因为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东院的花姹紫嫣红，满院chūn色尽收眼底。
“等会到了大奶奶的院子，别乱说话。”杜熙月想起上次瑞香在那引得刘秉孝家的不高兴，特地嘱咐了一句。
“二姑娘放心，我不会的。”含巧乖巧地点了点头。
大奶奶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朴实甚至带点简陋的摆设让含巧暗暗吃了一惊：“二姑娘……”
杜熙月知道她要说什么，斜睨了一眼，没再理会。
含巧知趣地闭了嘴。
“大奶奶在家吗？”杜熙月在屋外提高声音说道。
“呀！二姑娘来了。”冬梅笑盈盈地出来迎客，又朝屋里喊了一句：“大奶奶，是二姑娘。”
“快请她进来。”屋里传出大奶奶的声音。
杜熙月带着含巧鱼贯进了屋。
“昨儿才来的，怎么今天又想着过来了？”大奶奶笑道，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杜熙月福礼：“二太太得知表姐病了，嘱咐我过来看看，还说表姐需要什么药材补身子尽管开口找太太要。”
冬梅搬了个锦墩子在大奶奶chuáng边，杜熙月虚坐下来。
“我去吩咐小丫头给二姑娘倒茶。”冬梅笑道，退了出去。
大奶奶见冬梅走了，又接着杜熙月的话说道：“让二太太费心真是过不去，你替我回谢她，就说不过是些小毛病罢了，平日那些滋补的药材我这都有。”说着，又笑起来，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我看表姐好些，倒也放心了。”杜熙月哂笑道，只字不提昨天的事，她觉得宸爷也好、周福荃也好，都跟自己无关，她就不想搅进这趟浑水里。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大奶奶看茶水迟迟没端进来，皱了皱眉道：“冬梅，去看看茶怎么还没送来？”
冬梅在外屋应了一声。
本来就不想多留自己吧……杜熙月淡淡一笑，起身告辞：“大奶奶，不用麻烦了，我还要回去给二太太回话。”
大奶奶连句挽留的客套话也没说，就叫冬梅送客。
冬梅把杜熙月送到院子外，见左右没人，让杜熙月等一下，又转回院子里拿了个陈旧的小坛子出来。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回话
“二姑娘，这是给王姨娘的豆豉。”冬梅把坛子递到含巧手上，小声道。
“这……”杜熙月看了坛子一眼，“我拿着这个一路回去，别人看到怎么好？”
言下之意，现在她带着这个不方便。
“没事，这会东院的下人们都忙着呢，路上不会有什么人。梅花门那边的把守的小丫头我都打点好了，二姑娘只管说是帮大奶奶带到西院的东西，她们就不会多问。”
“可万一碰到刘妈妈她们怎么办？你让二姑娘怎么说？”含巧见杜熙月一脸疑虑地看着冬梅，在一旁cha嘴道。
“二姑娘，我本来是准备你走那天拿给你的，但是我怕到时出不来。”冬梅向身后撇了一眼，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大奶奶这段时间看我看得很紧。”
“为什么？”含巧疑惑道。
冬梅摇了摇头，急切地说：“还求二姑娘回去时看看王府还要不要人？若要，冬梅就是作个粗使丫头也愿意。”说完，又说了句“我得回去了”转头就进了院子。
这是唱得哪一出？杜熙月和含巧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二姑娘，冬梅姐这是怎么了？”含巧似乎意识到事qíng的严重xing，皱着眉问道。
杜熙月有些怅然：“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说完，带着含巧离开东院，一路无话。
经过梅花门的时候，四个守门的丫鬟连门牌都没看一眼，也没问手上拿的什么东西，只向杜熙月屈膝福礼，便让她们过去了。
“二姑娘，刚才吓死我了，还好没问……”直到走远后，含巧才吁了口气说道。
杜熙月“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看样子，冬梅是铁了心的要离开大奶奶。但园子里谁不知大奶奶平日对冬梅不薄，就连老太太那，冬梅也常借着大奶奶的光时不时露个脸。所以，老太太对她不但有印象，而且还一直夸她是下人里少有的明白人。
既然是“明白人”，怎么会想到要离开视自己为心腹的主子呢？
杜熙月百思不得其解，她又想起前世冬梅的死……若不是bī到走投无路，谁也不想就此了结一生。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明白死前的恐惧与不甘，那又是什么让冬梅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做个了断……
杜熙月轻呼一口气，觉得心qíng沉重起来……她打发了含巧先拿豆豉回榆萌苑，自己则一个人朝西院走去。
她一只脚刚跨进堂屋，就听见周福荃家的和二太太说话。
“太太，我不明白您为何让二姑娘一个人去大奶奶那？难道大奶奶还真会和她说些体己话？”
杜熙月一怔，脚步停了下来，她朝院子里看了看，确定没人，又站在门口听了一会。
二太太似乎对周福荃家的问话很是不满，不耐烦地道：“大奶奶会说什么，我不清楚吗？你去了又如何？还不是添堵。你以为就你没了脸面，大奶奶就有？宸爷不过是捡了周福荃的破鞋，难道这话传出去好听？大奶奶是聪明人，只把这事告诉了你，她若要投到大太太那去，指不准还会传出更难听的话。就算大太太不管，上面还有老太太还有她娘家人。那你呢？最后脏水还不是泼到我头上。”
那意思是，大家只会笑二太太管不好下人，谁去管周福荃两口子之间的夫妻事。
周福荃家的被二太太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旦安静，细小的声音就被放大，杜熙月听见身后传来裙子摩擦在地面的窸窣声，她一回头，小红正捧着一盘枣泥山药糕朝这边走来。
小红似乎发现杜熙月投来的目光，浅浅一笑，低头福了福，一声不吭地走进房去。
杜熙月心里一紧，她不知道小红进屋后会不会和四姑娘上次一样，为了博得二太太信任故意把她站在外面的事说出去。
她的心怦怦乱跳，就听见小红在屋里说：“二太太，二姑娘来了。”
“来了多久了？”二太太的语气有些冷。
“才来，和我一同进的院门。”小红不慌不忙地答道。
二太太“嗯”了一声，语气稍有缓和道：“叫她进来吧，站在外面作甚？”
小红应了一声，出来迎了杜熙月进去。
“二姑娘，请进。”
说着，跟在杜熙月后面鱼贯进了耳房。
“二太太，没事我先下去了。”小红福礼告退。
二太太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小红颔首，不急不慢地从杜熙月身边走过，似乎一切发生的自然。
杜熙月望了一眼小红的背影，想到她将来是跟在二太太身边的人，心里暗暗祈祷：她不是个抓住别人把柄就不放的人……
“去看过大奶奶了？”二太太一脸亲和的笑道。
“回母亲的话，去看过了。”杜熙月毕恭毕敬地答道，可她一想到刚才二太太问小红的冷言冷语，心里不由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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