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握住父皇的手,又拉住母后的手,“我走了以后,父皇和母后一定要保重身体,有空,我一定回来看你们。”
母后含泪点头,父皇又揪了揪我的耳朵。
“父皇,我们拉钩!下次再见到你,一定给你糖人和新衣裳!小六一言,八马难追!”
父皇笑着伸出手,和我拉钩,“好啊,朕等着你。”
从养生殿出来,李悠来牵我的手。郑德海一直把我们送到宫门口,坐上马车。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打趣李悠,“刚刚在养生殿,驸马怎么失态了?”
他不搭理我。
“告诉你好了,暖暖是我的小名。以后不要惊讶成那样了。”
那双深棕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我,半响才说,“你叫暖暖?原来,你叫暖暖。”
托杜
我叫暖暖怎么了?
我叫暖暖到底怎么了?
从离开赤京城开始,到现在快一天了,李悠就没拿正眼看过我。
准确地说,从昨夜他说过,“你叫暖暖?原来,你叫暖暖。”之后,就没主动跟我说过话。好像我跟他有什么宿世冤仇一样。
我坐在马车内生闷气,小东在马车外面问,“公主,公子问您是否饿了。”
“他没嘴啊?自己不会问啊?”
“公主……”
“你去告诉他我不饿!”
“是!”
我狠狠地捶了一下身边的垫子,小陆子笑着说,“公主别生气了。我们四个人忙着赶路,驸马还要打理前后,难免无暇顾及您。
“牛脾气。他一个小小的陇西王,怎么就能给公主脸色看?”
小陆子摇了摇头,“陇西王可不小啊。陇西王这三个字在西北,能比得上千军万马。不然皇上和皇后,怎么会选他当驸马呢?”
“他有什么好?会跳个秦王破阵乐就了不起啊?又不会武功,也不会打马球,就知道训我!他以为我怕他!”
我话音刚落,马车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李悠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来,“天晚了,下来住店。”
前一刻我还在大放厥词,这一刻却缩了缩脖子,乖乖地出去。
我怎么能不怕他呢?我简直被他吃得死死的!
小陆子先跳下马车,伸手就要扶我。
李悠说,“出了赤京城,就没有什么公主了。下马车这么简单的事qíng,自己做。”
我瞪他。他不理我,径自翻身下马,把马鞭jiāo给小东。
我只能自己跳下马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开始。
这一切果然只是开始。
从赤京回炎凉的一路上,我不仅要自己睡一个房间,而且小陆子被李悠严重警告,不能伺候我。我甚至每天要起得和小东一样早,做许多诸如盛饭和端菜的小事。刚开始我反抗,哭闹,李悠就饿我肚子。我受不了了吵着要回赤京,他毫不挽留地让小陆子送我回去。
最最可恶的是,这个人软硬不吃,我发怒或者撒娇,他全给我挡回来,最后我彻底没辙了。
就在我没辙的第二天,我们穿过了一段荒芜的戈壁,到达了西北最大的城市,炎凉城。
我从马车里面,看到巍峨的城墙,飞扬的旗帜,还有宏伟的城楼。
穿着各色各样民族服饰的人,来来往往。
这一路,每当接近炎凉城一点,我的心就凉一些。因为满目所及的荒芜和凋敝,让我觉得炎凉最多就是一个穷困的小土城。可当真正进入了炎凉城,却能真切地感受到这里的热闹和繁华,还有北方人,突厥、guī兹等各族人的热qíng和豪慡。
这里的人,可以站在路边大口地吃ròu喝酒,大声地jiāo谈。
这里的人,相互之间不用认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真诚的笑容。
这里的建筑,可以是任何的风格。有南方的屋瓦,有北方的土墙,还有别的民族的小毡包,毛地毯。
我们沿着最宽的一条道路一直走,尽头出现了一座恢弘的建筑。
说它是府,它却有点超出府的规模。说它不是府,它的大门上却挂着“陇西王府”几个大字。每一个百姓在经过门口的时候,都会俯身行一下礼,就像那是他们所信仰的一个圣地。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不知何时,许多的百姓围堵过来,纷纷匍匐在地上。
人越聚越多,一边高喊着,“忽底,忽底!”一边朝着李悠跪拜。
李悠连忙下马,做了一个起身的手势。
百姓们这才停止了呼喊,纷纷站起来,把李悠团团围住。
我回头问小陆子,“忽底是什么东西?”
小陆子摇头,“奴才也是第一次听说。”
我掀开车帘,只见一个年迈的老者上前来,虽然须发皆白,但双目矍铄。他俯了下身说,“忽底,您是否承担了非日则,带来了我们的女主人?”
李悠转过头来看向我这里,我连忙把车帘放下去。
我握了握拳头,掌心全是汗。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我听见李悠正用奇怪的语言与老者对话。
随后小东高声说,“托杜大人率炎凉城的百姓,恭迎王妃殿下。”
得,这话我听懂了。
我不得不掀开帘子下车,笑着向众人打招呼,“你们好,你们好啊。”
他们看着我,先是沉默,然后哈哈大笑。
黑压压的一片人,轰隆隆的笑声。
那个老者很高,脸上的轮廓也很深,长得跟我们一点都不像。他走过来打量我几眼,又用奇怪的语言跟李悠说了一句话。
李悠淡淡地点了下头,老者笑着伸手拍他的肩。
我看向站在一旁的小东,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小东走过来问,“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果然一到他们的地盘,我就不是公主,而是王妃了。
“你给翻译翻译,他们刚才说什么了?我说,这里的人说话我怎么都听不懂?炎凉是我国的国土吧。”
小东笑了一下,“当然是我国的国土啊。只是炎凉城与突厥guī兹等国相毗邻,很多外邦人在这里生活,尤以突厥人为多。托杜大人和王爷正用突厥语jiāo谈呢。托杜大人说公主的个头看起来很弱小……恐怕不利生产。”
生产?!
这才见第一面就讨论生产的问题了?!
我低着头走到李悠身边,狠狠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怎么了?”
“你,你告诉他,就说个头的大小跟生产没关系!”我指着托杜,大声地说。
谁知,那托杜在我背后说,“啊,原来如此。看来是小的多心了。”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他……他竟然能听懂?
我转过头去瞪着托杜,托杜笑呵呵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好可爱好漂亮的小姑娘啊。我喜欢。”
“你懂我们国家的话?”
“恐怕是的,殿下。”他调皮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用突厥语说话!”我指着李悠,质问托杜。
托杜微笑,“孩子,那只是一种习惯。”
我没脾气了,彻底没脾气了。炎凉的人跟李悠全是一伙的。
连个老头都这么嚣张!
李悠看了我一眼,把我拎到他身边,按着我的头说,“这丫头被皇上和皇后宠坏了,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外公您别放在心上。”
至此,我李画堂,在炎凉城的陇西王府前,彻底化成了一座沙像。
我是怎么进的王府,我不知道。
我是怎么到的房间,我也不知道。
我是怎么坐在托杜的面前,像尊雕像一样地望天,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人是李悠的外公。
换句话说,也就是我的外公。比父皇还要大的长辈。
我在炎凉城那么多百姓的面前对他大呼小叫,他是不是很想杀了我?他会不会怂恿李悠休了我?
“王妃殿下。”
“别,您喊我画堂成吗?我叫李画堂,赤京人。”
托杜笑了,学着我的口气说,“那我叫托杜,突厥人。”
我猛灌进嘴里的茶一下子全喷了出来。
我求求你了。你可以喊我画堂,我能喊你托杜么?
还有,他说他是突突……厥人?我掰着指头算起来,他是李悠的外公,那李悠的娘就是突厥人,那李悠岂不是有一半突厥的血统?
托杜笑起来,“对,悠儿有一半突厥的血统。”
“哦。我今天才知道,难怪长得那么特别。”
“那你知不知道,按照我们突厥人的习俗,男人要把女人带回家,才能dòng房?”
“啊?”
托杜摸着胡子,高深地笑了一下,忽然凑到我面前,“悠儿在赤京跟你成婚之后,是不是找了各种理由不跟你圆房?”
我愣了一下。这老头真的是突厥人吗?他为什么连圆房都知道……
见我不回答,托杜点了点头,自顾地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
我刚要说话,托杜已经站了起来,“我去找悠儿。咱们今晚就把正事给办了!”
仪式
托杜要我就坐在房间里,哪儿也别去,等着李悠回来。
我就听话地坐着等。
时间从正午到huáng昏,其间小陆子来给我送过一次饭,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小陆子,你怎么了?”
“公主,传言都是真的。我在王府里走了一圈了,没看见一个女的。”
“真的?!”
小陆子凝重地点了点头。
“公主,驸马的身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按理来说,正常的成年男子,又是这样的高位,不养几个姬妾,实在说不通。”
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去你的,你还想让别的女人来跟我争宠是吧?”
“公主,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小陆子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奴才听说突厥的可汗和guī兹的国王都曾经送过舞娘给驸马,驸马收下了。可这府里,别说舞娘了,连个大娘都没看到。公主说,那些舞娘去哪里了呢?”
“也许驸马不喜欢,又送人了?”
小陆子点头,“这个能说得通。不过,另外一个就说不通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