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不仅苦,还腥,喝一碗下去,不一会就满身的臭味。
折腾两天,她连万皇后的安都没请。
这边,宋涛在这天为她把过脉后,又去找了周容浚。
周容浚在书房与人说话,他在外面候了一会,才得已进去。
宋涛进去后,不敢看他的脸,一直都是低着头,哪怕请完安也如此。
周容浚见此脸色淡淡。
站一边的苏公公见此神qíng却凝重了起来。
宋大夫这样,怕不是来说什么好事的。
果不其然,不敢隐瞒狮王的宋涛带来了狮王最不想听的消息,只见他跪下磕了个头,对着地面无奈道,“王爷,王妃的药再吃下去,以后怕是不易有孕。”
苏公公迅速看向他们王爷。
周容浚一直挺直着腰坐着,他面相英俊,早年的戾气化为深不可测的沉稳后,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有股猜不透琢磨不明白的冷淡后,他身上尊贵气息反而浓了。
如此,没有了戾气的狮王,却让人更忌惮了。
让人以前对他的骇怕,变成了敬畏。
宋涛对他是这么感觉的,苏公公也是……
他代替老总管和果管家日夜跟在狮王的身边后,并没有因为与王爷的熟敛从而敢在王爷面前掉以轻心过。
苏公公一眼看过去,没有看到周容浚的表qíng有什么变化,他依旧神qíng冷淡。
但书房里的气息,却无端地让人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饶是苏公公曾经见到血流成河也面不改色过,但这时,他还是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脚,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张口轻声道,“宋大夫,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一问,并没的打破书房里的冷凝,但宋涛却不敢不答话,只好抬起头来,硬着头皮道,“王妃的毒要以寒xing最烈的腥糙入药才能驱毒,这种事,即便是男子长期喝了,也会身虚十年五载才能得以缓过来,女子长期喝的话,这子宫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周容浚总算开了口,他声音轻浅,甚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却听得宋涛与苏公公心口皆是一窒。
“怕是毁了。”宋涛再低下头去,声如蚊吟。
书房里顿时出现了一阵可怕的沉默。
良久,周容浚开了口,“嗯,本王知道了……”
见他口气还是平静,宋涛不敢置信地抬起了脸,对上了周容浚深不可测的眼。
“还要喝多久才能完全解毒?”周容浚依旧平静。
“至少还要半个月。”这也是哪怕一死,宋涛也不得不请来禀报的原因。
这半个月下去,王妃以后再怎么调理,要是再想有孕,也是难了。
“那就继续喝,”周容浚淡淡道,说到这,他语调依旧未变,“不过,宋涛,本王不希望再有什么变化。”
“老奴知道了,这次再有事,老奴以死谢罪。”
宋涛的话让周容浚的嘴角翘了起来,他嘴边那抹淡笑,有着说不出的讥俏。
以死谢罪?
宋涛这话也真够有意思的。
他以为他的命,替得了他王妃的命?
**
周容浚决定回趟京,不止为了他那个七皇弟,而是想回去见见周文帝,还有他那个亲皇兄。
决定这事,他花了不过片刻的思忖,然后就平静地让下面的人去准备各项事宜去了。
直到晚上,躺到chuáng上,他才与她说了此事。
他王妃这几天身臭,她当美人习惯了,哪怕是前阵子昏睡醒来,第一要紧的还是她的脸,为了气色好些,再苦的药她也能喝得面不改色,只要有用的药,她都喝,所以,别人下她的毒也好下,这几天她吃的药再烈,她也还是照样有一碗就喝一碗,只是喝了药身上不gān净,她不想见他,只是这白天还好,他毕竟诸事缠身,不可能与她厮磨在一处,但等到了晚上,他也不可能睡别处,她就止了晚上那碗药,便不喝了,他每次回来抱上她,她也是浑身的清清慡慡。
问过一天少喝一碗也没事,只是喝药的时间要延长些,没打算再要孩子的周容浚自然愿意纵容她。
不过,周容浚没打算告诉她,以后她可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他是知道她的,她很想再为他多生几个孩子,辰安回来后的那晚她就与他说过,想再生个小郡主,陪辰安,她觉得辰安会是个好姐姐,会像她的姐姐一样爱护她。
姐妹之间,也有个扶持。
周容浚知道他的王妃说这话的时候有多认真。
之前,她生病昏迷,在京的柳贞雯带了她们母亲赶来西歧的路上差点小产,后来不能再前来,也是隔三差五地送东西来,也因她,贾文彪也朝他递过几次有用的消息。
她有个好姐姐,她也是个好妹妹。
所以她也希望辰安和他们的小郡主也能如此。
但她不可能再有了。
周容浚决定要瞒她一辈子。
这时的柳贞吉并不知道她身体的事,只是听到丈夫淡淡地说要回趟京与文帝请安,半晌有些不开心地道,“那要去多久?”
她没法拦他。
打了这么久的胜仗,他还没回过京一趟,她没法拦。
“几天,”周容浚摸了摸她这几日因喝药又清瘦下去了的脸,淡道,“顺便把母后带回去。”
“带回去?”柳贞吉这次微讶,“你过两天就走,可母后这还不是还没祭祖吗?”
时间来得及吗?
☆、 第161章
“不回也得回。”留他那母后在王府,他不安心。
贞吉儿够聪明,但,却还不是她对手。
光身份这一项,她就能时时刻刻压着她,尤其他走后。
“浚哥哥……”她显得很是忧虑。
周容浚看着她那还显娇嫩的模样,心里到底还是有几许舒坦的。
她嫁给他后,日子不好过,但好在,她从无真的抱怨过,就算前期有所保留躲闪,但后来她的好,每一样他都看在眼里。
她一直就是一朵绽放在他心坎里的花,从未憔悴过,就连狂风bào雨都未催坏她的姿容,而时日一久,他也是容不得她在他身边颓败。
他愿意一辈子都看着她无论在娇阳烈日,狂风bào雨之下,一直展露着她自己独特的风骨……
这是她的姿态,也是该她得的,她想怎么过,他就让她怎么过,她想成为什么样子,他也让她去长成她想要成为的样子……
“别担心,我会好好与她商量。”怎么处理皇后,周容浚早已想到,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淡定。
柳贞吉不比他,她对万皇后万般的好,其中真要计较起来,哪是什么孝心善心,不过是不想让他再多添一个敌人罢了。
他的处境,不允许他还得万皇后的不喜。
“怎么商量?”柳贞吉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神qíng里有哀求。
她是个擅于向周容浚撒娇的女人,往往这个时候,周容浚再不愿意说的话,也会绞尽脑汁想出些能让她听的话来,而不是一字不答。
他想了一下,便道,“如果她这次做得好,由你我颐养天年。”
柳贞吉刹那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愿意?”周容浚挑眉。
柳贞吉连忙摇头,稳了稳,乖乖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但想想,这确实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他表面对皇后恭敬孝顺,实际上,他其实真没那么喜爱万皇后,以前那些与万皇后的接近,不过也是因为战略所致,不想让周文帝认为他是憎恶皇后的。
但他确实是算不上憎恶皇后,但柳贞吉与他同chuáng共忱这么久,岂不明白,他对万皇后没那么多的爱恨qíng仇,不过是因为不在意。
他比谁都想得要来得豁达坚qiáng,他早些年,就已经不再对童年旧时耿耿于怀了——如若他怀揣着那么大的私恨,他也成不了狮王。
只有能理智,能把一切能利用的都利用上人的,才会出人头地。
若不然,他早在他那群每个手段其实还真不弱的兄弟之间尸骨无存了。
“你无须怕烦,到时候,我会找人伺候她。”周容浚也没想着委屈她,皇后由他们颐养,只是暂时是这么一个说法。
皇后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个问题。
他说得淡然,柳贞吉心里也是轻叹了口气,心道,还好他还有她,还好,她也回来了。
要不然,她真放手了,放这样的一个人在踽踽独行,她是真怕他孤单。
他活到现在,xing子早已成形,很多时候他极端的行事手法能催他进入巅峰,但也很容易跌入泥底,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安静下来,母后实际上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人……”见他还有话要说,她拦了他的嘴,轻叹道,“我知道她厉害,但要争要抢的时候,谁不厉害?我不也是?浚哥哥,到了厉害处,谁都会是恶魔,我也是,你看我,再不想去跟人去挣去抢的人,还不是会为了你什么心思都用得上?像现在我厌烦她,不过也是因为我觉得她对我们有益无害?每个人都一样,你就别老是怪罪她了,如果她真能由我们好好养老送终,我其实是愿意的。”
他真不真心,万皇后岂会看不出来?
但他不真心,就由她来真心罢。
反正他的真心放在她这,她的真心就是他的真心,皇后也是明白的。
她要是不那么计较,也会想明白。
“你愿意?”周容浚碰了碰她的眼睫毛,说着这话都笑了。
“嗯,”柳贞吉用脸紧紧贴着他的脸,感受着他脸上的温度,“为你我愿意。”
说穿了,这人世任何事都是有制衡的,像她因他受皇后制衡,而他反而过来,他也会被她的柔qíng所困。
哪怕他身边美人环绕,任何女人都唾手可得,但她还是会用他对她的感qíng把他牢牢地困在她的身边,再无人能近他的身,进他的心。
因为不会有女人比她懂得更爱他,也不会有哪个女人,会像她这样爱他。
习惯了她的爱,他又去哪找比她更好的人?
她的话让周容浚紧了紧她腰上的手,另一只手在她赤luǒ的背上游移,半晌他把她的脸扳到眼前,亲了亲她的眼睑,道,“你要知道,你是我的。”
是他的,他就会给她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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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西北王是怎么跟万皇后说的,万皇后答应了他与他一道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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