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她伸过手去,扯住了他的袖子。
承武皇瞄了瞄她的葱葱玉手,哼了一声,到底是卖了她面子,对着下面的人喝道,“还不赶紧起来,朕独宠皇后,可不是连你们这群东西也一并宠了,以后那脑子放明白点,别以为朕碍着她的面子不收拾你们。”
可怜的柳之平跟柳贞雯,贾文彪被他这一声喝道吓得脸色更是惨白,手软脚软,哪敢起来。
柳贞吉被他说得脑袋也是一阵的蒙,手僵了好几下,才回过无奈地再扯他的袖子。
周容浚总算收回了眼神,看向她。
这时柳贞吉轻咳了一声,他语气也柔了,“好了,没事就回宫吧,回去朕喂你药喝。”
“您呐。”柳贞吉实在拿他没办法,有时候她怕他太过于心住xing子,心中不痛快,可他真发作了,又怕他不管不顾的,太失人心……
唉,她也是越发的被事qíng磨得成了个不gān脆的人。
可能因此郁结于心,一个小小的热寒,咳了这么久,也不见有好的一天。
还是心太重了。
“我还有点事跟兄姐说,您再等等我吧。”到底不是专程来收拾柳之程的,是处理柳家事来的,回了岂不是白来这一遭了。
“赶紧。”老实说承武后不喜欢这柳家的人,便是连孔氏,也就一般的观感,无非是她说她娘对她有多好,他看孔氏对她确实不错,所以给孔氏的qíng份也就深了点。
像柳贞雯,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提拔了贾文彪,要不按贾文彪的资质,宗族世家里像他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换一个比他聪明识相些的使用,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柳家这兄弟,他只能说柳之平还算勉qiáng对得起他的栽培。
柳家这一帮人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顶多不过是在他在西北的时候被他的人管着老实了一阵,这算得上件功劳,要不然没法找个像样的理由给他们升官。
她身边的婢女,为她所做的事,也比他们这些兄姐为她做的qiáng。
从出嫁之日起,她撑过了狮王府,挺过了西北王府,一路走来这么多事,都是她一个人在顶着一路的风波,她的娘家人何时给过一点帮助?
她连出嫁都是为了柳家,现在当了皇后,这群人还是在压榨她,连看她的脸色都不会。
狮王不喜欢弱者,柳家这样平庸之辈,是他一直不喜的。
不管她与这些人的感qíng有多深,承武皇也只能勉qiáng给他们一条路走,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要是不抓住,就休怪他无qíng了。
他最厌恶的,就是朝廷那些专làng费他银子不gān人事的蛀虫。
而柳之程,恰恰做了他最厌恶之事,蠢得他连句训斥也不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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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的冷脸也知他不想呆在此地,柳贞吉也只好速战速决。
“跟我说说渭明柳家的事吧。”知道他在,兄姐他们也不可能把话敢说得明白,又不能先让他回宫,柳贞吉gān脆把手中的玉珠给扯断了,让宫人找来线,让他帮她串去,她刚带了兄姐来了另一处屋子。
柳贞吉之举,也没避着柳家兄姐,她明显扯断了珠子,承武皇自然而然的应下,妹妹也是淡淡然然,不觉得这事有多惊奇,柳之平跟柳贞雯看着她对待承武皇的方式也是暗暗心惊,但却不敢多想。
诚如承武皇所说,他就是宠爱她,也只宠爱她一人,而不是整个柳家——这话过去了好一会,一想,还是震得他们脑袋发闷,胸口生疼。
“坐吧,别多礼了,有话赶紧说,我时辰不多。”见一进屋,兄姐规规矩矩地要给她行礼,柳贞吉摇头道,“当着他的面,该如何就如何,私下来,我们兄妹无需多礼,qíng份还是跟过去一样。”
说着她拉了柳贞雯过来,坐到了身边。
柳贞雯朝妹妹苦笑,刚才她确实吓蒙了,所谓雷霆大怒,就是如此了?她算是亲身体会了一次,却恨不得没有发生过。
妹妹也许不觉得有什么,但承武皇身上的威压,可不是她这种在内宅里yīn谋惯了的妇人受得住的。
“别招他,要是过火了,即便是我,他都训,我和他还是少年夫妻,他素日恨不能把我捧手心上都如此,何况外人?二哥应该也知道,就是丞相在朝廷上不如他意,他也是敢抄起案板砸人的。”柳贞吉想缓和下气氛,多说了几句。
“岂是案板,备了专门的金锭子,一个足有半斤,一砸就是章阁老他们也得躲。”见妹妹都起了话,柳之平不敢不出声,连忙接话道,说完也是后怕,忍不住摸了摸额头。
刚才没被砸死,也是运气了。
再怎么说,皇上也还是看妹妹的面子的。
这也算是他们柳家的福气了。
没他,他们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那么凋落了。
落难的世家不如狗,现在京城外那些被抄没了家世家,世代不能参加科举,儿孙肩不能挑,脚不能动,端惯了世家的架子又舍不下脸面出外讨生活,饿死在茅糙屋里的不是没有。
那时候他们柳家要是没被保住,渭明柳家也好,他们这个柳家也好,抄家之后,就是人没有全被抄宰,这活下来的,怕也会过得猪狗不如。
柳之平比他大哥看得明白,之前他也是如此跟他大哥讲明过的,可惜,万般的道理听到耳里,没一句听到心里的,他已经尽了全力,又能如何?
听了柳之平的话,柳贞吉也是不禁宛尔。
他是变得更收得住了,但这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嘴的脾气倒还是一直在。
也幸好在。
总不能他当皇帝了,比当王爷还要憋屈。
“唉,”她叹了口气,“所以说了,忌讳着他点,我都是要避着他的。”
不管是她大哥的,还是她二哥的,就算是她姐姐,还有底下的人那些小心思,他有哪个不明白的?
他坐上这皇位,把朝廷把守得唯他命是从,岂能不懂人心?
要是贪得太过了,柳家就是有她替他们挡在前面,也阻碍不了他动他们。
现在柳家的qíng况还好,还在她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就是不知以后了……
柳贞吉想了想,琢磨着把这话怎么跟她兄姐说明的好。
现在有她大哥的前车之鉴,这时机,想来这话也好说,当是她提前警示他们了。
☆、第236章
柳贞吉踌躇了一会,也没太委婉,道,“你们知道当年的韦家和万家,最后是以什么终的尾吧?”
韦家出了个韦后,是万后前的周朝皇后。
韦家比万家的下场好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韦家因韦后的落败,最后败走京城,据探子说,现在现在韦氏家族深居在一州的某个穷县,尽管韦家在那个县过得还算可以,但现在的韦家,一半的人已经务农了。
而韦家,也是世代不许出仕,前途无望。
则万家是彻底消失了。
她已经为柳家已经规避过一次风险,接下来柳家怎么走,她可以代为安排,但要是柳家不按着她这个承皇帝的身边定的限底走,到时候她就是如来佛祖,有那通天的本领,也救不了柳家。
只能丑话先说在前头。
柳之平现柳贞雯面面相觑,随后柳之平沉声道,“娘娘的意思,我是明白一些的。”
柳贞吉没多赘言,道,“别爬太高了,别冒尖儿,也别出风头,小心驶得万年船。”
兄长姐夫为何要出外磨资历?还不是让他们规避京中的风险。
低调才能活得久,秀风光的,越高调,越离死期不远。
柳贞吉保不了柳家世世代代,管不了以后的柳家人犯不犯错,只希望在她这一代,能护眼前的这两个家人平安,而不是落得像之前的韦家和万家一样的下场。
例如像她大哥那样的人,要是真让他得愿了,柳家也不过是再走一遍像韦,万这样的家族一样的过程。
“人可以有野心,但野心最好不要大过于自己的本事。”柳贞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柳贞雯听妹妹眉眼不动地吐出字句,那双媚眼停在妹妹的脸上忘了动……
从几何时,印象中那个动不动就爱撒娇掉眼泪的妹妹,变成了眼前这一个淡语之间灰飞烟灭的承武后。
“姐姐……”柳贞吉迎上她的眼睛。
“我听你的。”小时候是她带着妹妹走,现在换妹妹带着她走,母亲走前,叮嘱她要顺着贞吉儿一些,说贞吉儿会替他们安排好下面的事,只管听她的就是。
亲眼见过承武皇后,柳贞雯已经明了母亲的话意。
不是他们不能耐,而是只有妹妹这个身边人才知道,怎样才能在承武皇下面活得久些。
说起韦家,和万家,都是娘家人发了狠,贪图不该贪图的,最终落了那下场。
野心大过了本事,谁能说那发难的当家人冤屈了?
害苦的,都是下面那些做不了决策,跟着家族一块活的世代子孙们……
她有孩子,她不想步韦,万的后尘。
“皆依娘娘的。”柳之平也没有意见。
柳贞吉见他们都点了头,心中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一点。
她也不怕辛苦,怕就怕,一翻苦心付诸东流不算,最后还要遭亲人憎恨。
人一旦得了高位,得意忘形了,权力会膨胀*,哪怕自己不想,也会不由自主地被人架在虚华上变得面目全非……
柳家必须接着低调,像她大哥柳之程那样的想法,是万万不能有的。
“那,”柳贞吉说到这慢了一下,才接道,“渭明柳家那边的人,在这边住得如何?”
再拖怕是珠子要串好了,柳贞吉直接进了她此次来的正题。
“本家那边,”柳之平赶紧说道,“说还望娘娘舍几个大通书院的名号,族中想送几个人去读书。”
大通书院是国子监下面的书院,一般经过大通书院的六个主持先生的考试,才能进国子监。
“你看几个好?”柳贞吉默了一下,就知道柳之平是决定跟渭明柳家联手了,本家都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他看中了几个人。
“三个。”
“嗯。”柳贞吉轻应了一声,转向柳贞雯,“姐姐怎么说?”
在她这里,姐姐跟二哥的地位是一样的,且可能偏着心,柳贞吉对她姐姐更要包容一点,也愿意从她的角度为她多考虑一些。
“这是二哥跟我商量过的,那三个一个是族长的孙子,算是我们的小辈,是嫡系人马,给了他,不管成不成事,族长家都是欠我们的,另两个,一个算是我们的堂弟,一个是堂侄孙,年纪有些偏大,但学问不错,虽说也是本家选过来的,但我看过,两个品德还算过得去,不是翻脸无qíng之徒。”柳贞雯沉下心,把话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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