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都杵着gān嘛?不会伺候是吗?谁不会伺候就收拾包袱走人,别在这儿碍眼。”苏礼眼神凌厉地撇向墙边的几个丫头。
几个丫头这才回过神来,忙上来帮着换鞋的,拿脚踏和暖炉的,端茶倒水的,都如往常一般忙碌起来。
苏佑也没说话,叹了口气直接朝屋里走去,那女人刚要跟上去,被宋妈一把在门口拦住道:“里头是奶奶的卧房,闲杂人等是不许进的。”
那女人倒也忍得住,只面皮微微泛起红cháo,随即又恢复神色,见有丫头端着茶盘进来,就想接手。谁知那丫头也忙朝后退几步躲开道:“我家奶奶现在怀着身孕,入口的东西都不敢假手别人的。”
苏冯氏这回稍稍缓过神来,心里明白这肯定就是苏佑又收的房里人,小姑这不过是在为自己不平,但是她自幼受的就是女子当三从四德的教育,虽说心里难受,但却觉得自己既然是正室,就该宽容,尤其是现在不能服侍夫君,本来该自己张罗给他纳妾收房的,如今夫君领了人回来,自己哪能把人晾着不理。
不过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又被苏礼一扯衣袖,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心道小姑素来都是谨慎稳妥的,今个儿既然如此咄咄bī人,想来定有缘故,便也不做声只低头喝茶,由着两个丫头帮自己捏腿。
这会儿苏佑换下了外面的皮毛衣服,穿着家常的棉袍出来,坐在主位上,半晌才闷声道:“婉儿,这是进京路上爹做主给收的妾,叫怀彤。怀彤,过来见过奶奶。”
苏冯氏听说是公爹做主给收的,原本还有些的不满,这会儿也都丢在了一旁,却也没想想,好好地苏泓怎么会管儿子纳妾之事,更何况还是在回京探病的路上。
怀彤听到苏佑这么说,忙上前来要俯身行礼。
宋妈接到苏礼投来的眼神,忙上前道:“三爷,不是老奴多嘴,只不过家里有家里的规矩,如今三奶奶还不是当家奶奶,既然是姨娘,就是要过了明路的,按规矩应该给太太敬茶,然后再给奶奶敬茶,这才合规矩。您看今个儿天都这般晚了,老爷和太太怕是也歇下了,不若明天再行礼数可好?”
宋妈本就是家里老人,当初自己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后来因为苏礼身子不好,苏文氏偏疼女儿,这才将宋妈派过去照顾,所以家中小辈见到宋妈,也都是尊称声妈妈的。
听她这么说,苏佑自是满口答应:“是我不晓得规矩,多亏妈妈提醒,那就明日待我回过娘再说吧!”
怀彤闻言,将拜未拜地只好起身,却还是心有不甘地想上前说话,却被宋妈貌似无意地拦住道:“时候不早,爷和奶奶也该歇着,请怀彤回吧!”言下之意十分清楚,你现在的身份未明,还不是我家爷的姨娘,赖在别人房里算是怎么回事。
怀彤银牙轻咬下唇,只得俯身行礼告退。
苏礼见她出门,这才从苏冯氏身边走开道:“哥嫂歇着吧,我也回了,明早再来给哥嫂请安。”
宋妈和半夏跟着苏礼出门,只听苏礼在外面扬声道:“上夜的都警醒些个,别因为天冷喝了几杯酒,不是打盹儿就是摸牌,各屋都关好门户,莫要走动了!”
回房后,苏礼也没等丫头过来给换衣服,就歪到chuáng上懒得起身,半夏过来半蹲着给她脱鞋,忍不住问:“姑娘,你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平日可少见您发火,那女人虽然惹人讨厌,但毕竟是三爷房里的私事,你素日都掺言这些,怎么今个儿忽然发起火来?”
“你当我只是因为瞧她不顺眼才发火的?”苏礼抬手揉揉有些胀痛的额角,“哥哥房里收什么人,我自然是不该过问的,可如今嫂嫂那边,还跟着几个她娘家打发来的婆子媳妇,哥哥这回连招呼都没打,人就已经收到了房中,就算嫂嫂忠厚宽待,那些个婆子媳妇子们,还保不齐要嚼什么舌头呢!若是嫂嫂也积了闷气在心里,自己伤身子不说,哥哥如今还要在南边儿任职,还有得要依靠冯家的,若是弄得人家上下都不满,咱家能得什么好处不成?人是爹做主收进来的,娘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也只能我在跟前儿去混几句做个样子,好歹让人家平平心里的气。”
半夏瞧着苏礼就这么歪着也不起身,心里就觉得奇怪,姑娘素日不管多累,在自家也从不会穿着外头的衣服就躺下。她换好鞋子见苏礼还是没什么起身的意思,便凑过去查看,只见苏礼面颊泛红,人也似乎没什么jīng神,忙伸手一探,忍不住地叫道:“姑娘,怕是受风发热了吧?”
宋妈在外屋听到声音,忙快步进来看:“哎呀,还真是有些热,赶紧的,给姑娘换上衣服上chuáng,盖好被子,多端两盆炭火进来。”
半夏急得要命,自己却又做不得主,便问宋妈道:“是不是得去叫大夫啊?前些日子的咳嗽刚好,这下万一给勾起来可怎么是好?”
“不用叫大夫。”苏礼在chuáng上无力地说,“大半夜的别折腾了,上次大夫不是给留下过药方,说是冬日里万一发热,就吃那个方子,收哪儿去了?”
苏礼一说半夏才想起来,里外翻了半晌却也没找到,急得团团转才想起来:“那方子是锦之收着的,她人呢?从回来就没见到人!”
“老爷领着太太、爷和姑娘刚走不久,大奶奶就打发人来把锦之叫去了,这不,也不知是什么事qíng,到现在还没回来。”宋妈道。
苏礼心里一凛,大奶奶好端端地叫锦之去做什么,难不成是以前大爷占锦之便宜的事儿被知道了?她心里着急,自己又没力气,忙招呼半夏道:“赶紧打发人去大奶奶那边儿找,就说我今个儿chuī了风,老毛病又发作起来,药方子只有锦之记得,让她赶紧回来。”她说得着急,忍不住伏在chuáng边咳嗽起来,“半夏,你带人去,横竖不管你怎么闹都有我担着,今晚要把锦之给我好好地领回来。”
半夏见苏礼说的严重,又见她咳个不停,哪里还敢耽误,胡乱披了件外衣就出门去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个仇不得不报
宋妈四处翻找,到底还是找出了药方,招呼书雪在外屋用银吊子熬药,自己在屋里看着苏礼。
人不见回来,苏礼心里一直觉得不踏实,任宋妈怎么说都不肯先去睡,直到喝了浓浓的药,药劲儿上来才有些困倦得睁不开眼,却还qiáng自撑着。就这么睡睡醒醒地,直到大半夜里,似乎听到外头门似乎吱嘎一响,她猛地惊醒,推推早趴在chuáng边睡着的书雪问:“书雪,你出去看看,外头是不是门响?怕是半夏她们回来了吧?”
“姑娘,您怕是半夜发梦吧?大门离着这么老远的,咱们又关门闭户,哪里能听得到门响。”书雪到底还是年纪小,刚醒来还带着鼻音迷糊的说。
“让你出去看你就去看,哪儿那么多话!”苏礼不耐地说。
书雪这才清醒过来,忙应着披了件衣服跑出去瞧,不多时果然挑着帘子进屋道:“姑娘,果然是半夏姐姐和锦之姐姐回来了。”
“人呢?回来了怎么不见进来?”苏礼半撑起身子朝外问道。
“额……”书雪有些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
半夏这会儿从外头进来,身上似乎还带着寒气,见苏礼起身忙过来,自己先在熏炉上暖暖手,过来给苏礼披上件袄子,轻声道:“姑娘,人是接回来了,但、但不大好!”
“什么叫不大好?”苏礼又急又怒道,“难不成他们还敢用qiáng不成?”
“人是挨了打的,奴婢瞧见人的时候,虽说她们刻意给梳洗了,却也是láng狈不堪,大冬天里的,接回来的路上就开始发热说胡话,这会儿刚给在屋里安置下,姑娘您看,该如何是好?”半夏说着想起锦之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擦擦眼角。
苏礼闻言被气得胸口发闷,本来就昏沉沉的脑子,更是觉得胀痛得难受,费力地抬手按着胸口,张嘴不住喘气却说不出话来。
“姑娘,都是奴婢不好,不该跟您说这些。”半夏被苏礼的模样弄的慌乱不堪。
“我没事,只是被气得。”苏礼喘匀气息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爹和哥哥今个儿刚进府,就有人敢拿我的丫头发作,我若是不能给锦之讨个公道,我也没脸让你们再唤声姑娘!”
她说罢想要下地过去瞧瞧锦之,半夏忙拦着道:“姑娘可不能出去,这冬日夜里最是冷,再说你俩都病着,病气冲了病气最是要不得的。”她说着拿过个粟玉芯浣花靠垫给苏礼塞在身后,又劝道,“姑娘如此记挂着她,已经是她的福气了,您若是不爱惜身子,到时候反倒是她的罪过了。”
苏礼靠在chuáng上寻思片刻,吩咐半夏道:“掌灯,传大夫。”
“这……”半夏犹豫片刻,“姑娘,这若是一掌灯,定然要惊动老爷太太那边,若是传大夫,怕是还要惊动老太太那边……”她说着见苏礼面上冷冷的,这才明白过来,自家姑娘就是要把事qíng闹大起来,便不再多说,出去叫小丫头们掌灯,又打发人拿着腰牌出去请大夫,这一路几道门户依次敲开,再遇上一两拨巡夜的,怕是大夫还没到屋里,全府各房就都有人知道三房这边叫大夫了。
这屋灯掌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苏文氏和苏冯氏屋里全都有了亮光,也都打发了丫头来问,半夏便只说是苏礼高烧咳嗽,并没提锦之的事儿。
丫头回去后不久,苏文氏就急火火地过来,进屋便过去摸苏礼的额头,见她面颊cháo红,时不时地咳嗽,不忍埋怨女儿便朝下人发作道:“怎么都烧成这样才掌灯叫人,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啊?”
“娘。”苏礼伸手扯扯苏文氏的袖子,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坐,然后把锦之的事qíng一一告知。
苏文氏听罢怒容满面,气道:“哥哥惦记着妹妹物理的丫头,真是好生的家教和做派。”
“娘先回房吧,这事儿您也不好说话,我自己心里有数。”苏礼约莫着大夫怕是快到了,便催促苏文氏回房。
苏文氏不放心地看看女儿,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得嘱咐丫头婆子们好生照应,有什么事不拘时辰都赶紧去回她,这才转身回房。
不多时外头响起书雪招呼人的声音:“大夫请进,呀,玉珍姐姐怎么也来了?这大半夜的,赶紧进屋暖和着。”
“老太太听说四姑娘这儿请大夫,不放心就打发我来瞧瞧,可是前阵子落水的老病根儿又勾起来了?”玉珍跟书雪寒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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