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禅却全然没有看见,gān脆整个人都扑上来,抱住老太太放声大哭起来。
见到这般qíng形,苏礼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刚才还以为她是开窍知道处境,如今看来自己还真是高估她了。瞧着老太太的神色越来越不悦,她只好前解围道:“三姐姐,这么大的事qíng,你也要容祖母好生想想对策才好,祖母素日最疼你,肯定会尽力帮你圆了此事的。”
“老四,你先把她送回自己屋去,打发碧菡去把你大伯母叫过来。”老太太面色疲惫地躺回凉榻上,闭着眼睛朝苏礼吩咐道。
苏礼好说歹说才算是将人哄住,扶着苏禅走出房门,刚吩咐碧菡去请老太太,自己就忽然被苏禅用力甩开,肩膀正撞在廊柱上,疼得她直倒吸凉气,眼泪也差点跌落下来,屏气忍过最疼的瞬间,她才语气透出不满地问:“三姐姐这又是发的什么脾气?”
半夏忙上前扶着自家姑娘,见她银牙紧咬下唇,知道定是撞得不轻,也忍不住抱怨道:“刚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苏禅先是指着半夏鼻子骂:“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来问我是怎么了?就算问也是要问你家姑娘!”说罢她眼中带丰怨毒,紧盯着苏礼道,“老祖宗平日最疼我了,今日却对我这般冷淡不说,还冲我发脾气,我刚才在屋里的时候还没想清楚缘故,现在我是有些想通了。昨晚从宫中回来的时候,你外祖母就来说宫中的事儿,今日你又单独跟老祖宗嚼舌,这定都是你们在背后设计陷害我,然后又挑唆老祖宗疏离我的。你如今却还在我面前装好人,还真是会演戏,你们好狠毒的计谋,好狠毒的心啊!”
此时老太太屋里的丫头婆子许多都在廊下做活,还有些别院的下人,听完这一番话,全都朝苏礼投来异样的目光。
苏礼被她这番话气得胸口发闷,也顾不得自己平日维持的低调形象,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苏禅道:“三姐姐,祖母为何生气,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数吗?我也知道你心里担心,难受,但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将事qíng推到别人身上,骗自己说你没做错吗?如果这么做对解决事qíng有所帮助,那我也绝不说半个字的抱怨,可却又不是这么回事。既然三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这事儿,那我也跟你把话说清楚,咱们姐妹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我虽跟谁都不算亲近,但可见我害过谁,说过谁的不是?如果我真的想害你,那昨晚就……”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低下去,她心里虽然生气,但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还记着周围都是下人,不能将宫中之事流露出来,便qiáng压着火气将话咽了回去。
谁知苏禅不但没听进她这番解释,反倒觉得她最后说不下去是因为心虚理亏,更加不依不饶,将在身后劝她回房的四喜推到一旁,指着苏礼扬声道:“说话啊!谁堵上你的嘴了?没做亏心事你怎么不敢继续说了?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的,你不怕日后遭报应你就继续昧着良心做事吧!”
苏礼听了她的话,忽然非常理解刚才老太太的心qíng,如果她现在手头有什么东西的话,一定也会直接抓起来朝苏禅砸去的。但此时不管是地点还是环境,都没有这个条件让她这么做,可这口气却是死活咽不下去,也不能这么咽下去,毕竟那么多人看丰,如果自己忍气吞声地走了,那不出今晚,宅子里的下人口中,就指不定要如何传自己了。
想到这她不引人注意地做了两个深呼吸,将qíng绪尽量调整平稳,至少说话的声音要稳定,随后才抬头对苏禅说:“三姐姐,你若真是要这么怀疑猜忌,那我也没办法说服你,不过我在这儿跟你反过来说这事儿。如果我要害你,昨个儿在宫中我大可直接不管你,如果我要害你,我也不会把自己搭进去陪着你。我今日为什么来跟祖母私下说话,我为什么不gān脆冷眼旁观看你笑话,还不是因为昨晚那么多人瞧见我跟你一起的。告诉你,我没工夫来给你落井下石,我为的是我自己。”
苏禅听过她这番话,反倒是平静下来,许是觉得苏礼说的有道理,她是不信苏礼会跟自己有什么姐妹之qíng,但昨晚的确是苏礼帮着自己整理头发的,那么多人看见,二人早已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给自己使坏还不就是害自己。想到这儿,她才算是相信了苏礼的话,讪笑着上前咳嗽两声道:“那个四妹妹,是我想岔了,平白的说了那些混帐话,我昨晚一夜没睡,今个儿又着急上火的,都觉得脑子不是自个儿的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就当我……就当我猪油蒙了心说胡话呢!”
苏礼刚想甩开她伸过来的手,却觉得后腰处被半夏轻轻一捏,登时便改变主意,由着苏禅拉住自己,随即抽出袖中的丝帕拭泪道:“三姐姐刚才那样说,妹妹简直都觉得心像是碎了一般,咱们姐妹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妹妹是生下来头一遭有人能叫姐姐,可是打心里把你当亲姐姐看待的,谁知道真心换来的却不是真意,三姐姐居然还怀疑我想办法害你……”
“妹妹快别哭了,都是我满嘴胡吣,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就是。”苏禅没什么诚意地劝慰道。
“别的暂且不说,这么大的事qíng,妹妹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为了害姐姐,就做出那天大的祸事来啊!”苏礼垂首使劲儿挤着眼泪,哽咽着说,眼角余光已经瞧见苏禅身后,露出一截裙角,瞧那料子款式,肯定是大太太无疑。
不过她一直觉得演戏不能过,点到为止便可,所以胡乱在脸上擦了两把,微抬起头道:“姐姐也莫要为刚才的话介怀了,我也知道姐姐不过是心里着急……”她这才装作看到大太太的模样,惊讶地半张着嘴,磕磕巴巴地说,“大,大伯母,您,您来了……侄,侄女给大伯母请安。”
74章 传老太太和三姑娘进宫
“你们姐妹俩这是做什么呢?”苏林氏狐疑地打量着二人,见苏礼眼睛通红,面色也有些奇怪,便皱着眉头道:“都杵在这儿闹什么,那么多人瞧着,先进屋去再说。”
时间的老太太也听到外面的吵闹,但却因为心烦懒得过问,见苏林氏将两个姑娘又叫进来,便qiáng撑着jīng神起身,也不问她二人,只说:“去院子里叫个人进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碧菡应声出门叫了刘妈进屋询问,刘妈的态度不偏不倚,只将刚才二人的对话复述给老太太和大太太听。
老太太被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转身又躺回榻上,让碧菡帮她拍背顺气,过了良久才说:“来人,把三姑娘关进佛堂,让她给我好生的反省,没我的话不许她出来。”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怔住,老太太平日虽然不苟言笑,但也从未见她罚过谁,这回却是将素日最宠的姑娘关起来思过,这是不是说明,三姑娘真的是要失宠了呢?
下人们各自转着心思,都踟躇着没有上前,现在是说要关起来,万一这祖孙没有隔夜的仇,过两日又再好起来,那谁这时候去触霉头,日后岂不是要受连累。
最后还是刘妈上前,虽然没用力,但还是象征xing地扯着苏禅的衣袖,嘴里轻声道:“三姑娘跟老奴去佛堂吧,老奴虽然不知道老祖宗在愁什么,但却知道她老人家昨晚一夜都没睡安生,您可万万莫要再惹她生气了。”
苏禅之前被老太太的命令惊得呆住,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心想一定是听错了的,老祖宗怎么舍得让自己去佛堂罚跪。这会儿被刘妈这一拉扯,才回过神来,立刻闹将起来:“老祖宗,我不去佛堂,您别让我去佛堂……这事qíng本来就蹊跷,我不过也只是怀疑一下罢了,又没说什么别的,我明白过来以后也跟四妹妹道歉过的,为何要罚我去佛堂思过……”
刘妈被她一挣,就没扯住,看着她扑到榻前吵闹,便知道非但不会得到同qíng,反而会是火上浇油。她gān脆也不上前搀和,直接后退几步在角落站着,正巧瞥见垂首而立的苏礼,心里不禁想,虽说三姑娘在宅子里轻罪宠多年,但若说是揣度老太太的心思,她可真是半分都比不上苏礼。
大太太伸手拦下了扑上前的苏禅,斥道,“老太太最近身子一直不好,祸是你自己闯下的,你若真是个懂事的,就该安分些等着长辈们商议对策,还敢在这里胡乱指责吵嚷,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苏礼见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火药十足,看着苏禅那一副斗jī的模样,估计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错,肯定还是会吵闹不休的。她便朝刘妈使了个眼色让她退出屋去,反正她在这里也没什么事qíng,有时候知道的多了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不得不说,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苏礼对老三还是有着八分了解的,刘妈前脚出了屋门,她便开始冲大太太发作起来:“我怎么没规矩了,你也别在这儿装得跟什么似的,当初大哥在我舅舅手下做事的时候,你对我是什么态度,现在看见我舅舅失势了,你就幸灾乐祸,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压我娘和我的头上了是不是?你也莫要高兴的太早,风水轮流转,谁也不知道谁日后是什么造化,咱们走着瞧!”
虽说是知道她肯定要口出妄言,但苏礼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毫不掩饰地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屋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大太太脸色青白,嘴唇不住地抖动,抬手指着苏禅,却是气得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苏礼轻咳一声,利用这个空档上前两步,将苏禅扶到旁边劝道:“三姐姐可真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现在屋里没有外人,妹妹也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此事现在已经不是咱们家里哪房哪屋哪两个人之间的矛盾,那是整个家族的命运和家里爷们的前途问题,如今新皇登基不久,正是励jīng图治,大刀阔斧的革新之时,这不过月许的功夫,已经三位大臣因为触怒龙颜而被罚被贬,那些人还都是朝上的有才之士,都逃不掉这般的命运。说句大实话吧,朝中京中的官员,世家,争的是什么,是圣意圣心!无论这人多么有功在身,这家多么荣耀得势,那都是得蒙圣恩而来的,纵观青史,姐姐可曾听过或是见过,失了圣宠后还能屹立不倒的?现在祖母愁的是什么,愁的是咱们苏家,万万不可因为此事失了圣宠,若真是那样,可就再难翻身了!所以姐姐莫要再犯忌吵闹,咱们所有人现在都是一个心思的要将此事遮掩过去,怎么会有人害你或是看你笑话。”
苏礼的一番话有理有据,娓娓道来倒还真让苏禅静了下来,同样也让老太太和大太太心里都有些更加刮目相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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