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大船上放下来的小船正要往上收,看起来外间的锚绳已经定好,江面上来来回回穿行着那么多小船,穆清被劈头罩了一件蓑衣摁在野夫身旁,她在的小船仿佛是不那么引人注意。
穆清是决计不能叫出声将人招来,她不能走,可也不能叫皇帝将野夫抓住,一时间只恨野夫怎么这样大胆,小船颠颠簸簸转眼间竟然已经飘出数十米距离。
这当口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眼看着有两只小船飘飘dàngdàng仿佛是被làng冲了出去,不多时竟然见那两条中的一条有翻船的趋势,立时有人叫要救人。
乌江水急,虽然此行两方跟着都是高手,锁儿楼里更是倾楼出动,可昨日夜里因了知道今日要变天已经将锁儿楼伏在水底的人撤上来,这时候那小船已经顺风飘出去恁远,饶是宝和来也是追不上。
大船上的人不明就里,然知道那两小船飘出去出了这道河口往下便是赵王河,水更大更急这样的天气哪里能靠岸,立马着人下去救船救人,却是那小船转眼之间已经被水冲出了河口消失不见。
这当口,蓄积已久的雨终于下了下来,雨点子噼里啪啦将一直商讨的人惊醒,皇帝坐在厅里东面临chuáng的位置,听见雨声推开窗,西北风合着豆大的雨点子迎面灌来,将一直燃着的烛火转息间浇灭。
这时候两人商讨已经差不多,该定下的已经定下,能达成的共识也已经达成,皇帝同元昊站在一起,他高出元昊半个头,两人齐身站着,颇有点英雄识英雄的样子。
却是突然,原本合着的门被一把推开,沈宗正举着火把站在门外,皇帝转身,沈宗正拿着火把进了屋内。
第76章 找人
屋里烛火本来被窗户里灌进来的风雨熄灭了,沈宗正乍然举着火把进得室里,那火把也被风雨chuī得歪斜扭曲,人影都光怪陆离起来,再加上他的脸色,叫人以为这里就要发生一场兵变,元昊亲兵不知就里,看沈宗正模样也跟着从外面进来了,不大的厅里立时挤得熙熙攘攘成剑拔弩张之势。
“都出去。”皇帝还未出声,那元昊先出声将自己的亲兵挥出去,这时沈宗正已经走到皇帝跟前,低声道一句,皇帝看元昊一眼,径自就要往出走。
元昊见状莫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qíng,也跟着皇帝往出走,他两将将出来,原本搭在两只船之间的青木亭即刻就有人上前拆毁,乌云翻滚大雨瓢泼,两岸山高,船下黑水翻白làng,船上侍卫兵士已拔刀,满世界都是凶险迷离,元昊还站在三层大船上,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然宋朝侍卫正在拆亭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他反应极快在我朝将将动手拆亭子的时候就原地纵起凌空踏进雨里翻到自己船上,那方他的亲卫已经拔刀,三层龙船上那亭子已经拆的要差不多。
“鸿煊老弟这是做什么?”那元昊被乍然发生的事qíng惊住了,站在船头竭力压着气息同皇帝喊话。
“传闻我船上丢了一个人,身边人xing急,嵬理兄稍安,且等我去去就回。”皇帝说完话,便转身就走,直直往三楼去,这厢两只船已经分开,那元昊身边人也过来说一句话,但见那元昊脸色一整也回船里去,只有两只船头上的侍卫们还拿着刀对峙,昨日两方的亲密dàng然无存,说不好这里便是两国首次jiāo战的地方,谁也不敢松气。
皇帝一身雨水从三楼上来,在门外站一瞬,里面气息全无,犹自不死心,打开门一看,屋里一桶药汤热气还未散去,chuáng榻上的被子还堆着,桌上还有空碗,所有的所有都显示这里方才还有人在,皇帝出声“穆清。”无人回答,本应该在室里的人不在这里。
皇帝披了雨水进来,叫了一声无人回答以后,他就在原地呆站着,仿佛是在等人出来,那女人眼下也是个不听话的xing子,说不定正藏在这哪里,只等着他找呢,他就不找,看她着急忙慌的出来然后他要将人好生收拾一通,再不叫她这样吓他,皇帝恶狠狠的发誓,转瞬间他脚下就积出了一小滩水,皇帝都察觉不到自己浑身已经被淋了个湿透。
“穆清啊,再不出来一会儿我真的要收拾你了。”皇帝四下环顾,神qíng里竟是多了些兴奋,叫旁人以为静妃真的在同他捉迷藏。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室沉默,于是皇帝终于从脚下的一小洼水里出来,走到chuáng榻跟前一把将chuáng上的被子提起来,口里道一句“找到你了!”被子扬在chuáng顶,chuáng榻上只有皇帝寝衣与一双白布袜子放在chuáng尾,再就空无一物。
扬着的被子在半空停留几瞬,皇帝脸上的兴奋隐去,然后狠狠将被子掼到chuáng上,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沈宗正正着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无人能说清楚静妃到底去了哪里。严五儿简直骇的脸青白,最后见着静妃的就是他了,好端端人竟然不见了,进去填热汤的奴才叫门无人应,进去之后才发觉静妃不见了,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仿佛人叫他藏走了一样,遂他蓑衣也没披,跟着侍卫满世界的找静妃。
这样个làng急风高还下瓢泼大雨的地方,静妃就算cha翅也走不了,人定然是藏在某处了。
皇帝同元昊谈话的时候沈宗正负责船上旁的地方,御天与韩应麟一直跟在皇帝两侧,韩应麟负责在两方皇帝气氛紧张时候将气氛缓下来,御天则是负责皇帝的安危,毕竟他的身手比起沈宗正是好上一点。这时候他候在三楼等着皇上从室里出来,垂眼瞅着江面上正急急往回收的绑锚小船,即便天黑的周槽都青黑一片,以他目力当然能看见有两只小船踪迹不对仿佛不是个靠大船的样子,竟然像是要顺水流出去。
整个大船都是乱糟糟一片,眼下静妃又不见,御天看那两只小船半天,心下一动,翻身飞下船落在一层,不过片刻光景,那两只小船已经飘出去二三百米,这时候终于有人看见两只小船踪迹喊着救人救人,御天原地纵起踏着江面上还未收起来的几个小船几个踏步,却是哪里能及得上那水流,眼看两只小船要飘出河口,御天再无垫脚的东西,狠命将手里的剑鞘扔出去砸到一只小船,见那小船翻了个底朝天顺着水流飘出河口然并不见有女人,御天提气往回飞,心想或许那确实是两只被水流冲出去的呢。
他从江面上回来上得三层,皇上已经从室里出来了,正站在船头,那厢里,西夏国元昊也从船里出来了。
皇帝站的高,元昊站在二层,皇帝垂眼看那元昊,眼里再无旁的qíng绪,只余一片的深黑,元昊抬眼一瞧,不动声色然心里倒抽了一口气,知道若是那方船上丢的人找不见,此行不光是白来,而且无端还添了仇恨,中原皇帝如同一个láng崽子一样站着,獠牙没露,却是能叫人看见牙尖。
“嵬理兄倘不介意,我便要着人上船找人了。”皇帝站着道一句,那元昊沉吟半晌,若是此番没有一点准备也是不可能,毕竟两国皇帝见面,弄不好就可能改朝换代,他还未回答,皇帝已经翻身落在他身侧,元昊身边人一惊,已经团团将皇帝围住。
皇帝负手站着,西夏的亲卫将他围在身边,他脑袋半垂丝毫不以为意,脸上的雨水四流他眼也不眨,仿佛对于众人将自己团团围住是个毫无惧意只等着上来一个打一个的样子,元昊神色不明站在人圈之后,三层龙船上已经在檐下架起了好几排火油箭,更是有鬼魅身影在水里穿行,说不定已经上得二层船,此时说不好元昊已经动了要在这里战一场的心,只是半晌之后他却是一笑,将围着皇帝的亲卫推开,“鸿煊老弟若是想找人,我这里对你敞开,尽管找。”
皇帝面无表qíng抬头看他一眼,元昊往后稍退一步,方才对过之人那一眼仿佛对他说倘若今日找人不见便要让此地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不由心头火气,然他到底长这中原皇帝十余岁,一如既往站好,便见三层龙船上众人翻到己方船上,不多时二层船里已经翻了个底朝天。
经了这一番折腾,是时已经到了正午,瓢泼大雨依旧瓢泼,然乌压压的黑云仿佛淡了些,天色稍亮,西夏船甲板上此时已经站满了人,皇帝与元昊站在最中央,两人身后站了各自的人。这西夏甲板上本来不大,这时候只有元昊与皇帝二人之间有一臂的宽度,其余乌泱泱全是人,众人安静,只有风雨声。
“人在哪里。”皇帝开口。
“鸿煊兄已经找过,却是没有,我连你们谁丢了都不知道,怎的好端端就要闹将成这样。”那元昊也着实冤枉,此番真是存心要与大宋做一番jiāo易,料想了数种qíng况,却是不知会发生今日事qíng。
“嵬理贤弟有所不知,丢失的人是我朝静妃娘娘,忠勇侯萧威孙女,皇上此行只带了静妃娘娘,说不定静妃娘娘肚里已经有了皇嗣,好端端从船上不见,若是你知道一二还望尽早告知。”韩应麟被御天一同带到了这方,他听闻元昊话语连忙说了两句,缓下来已经将手攥起来的皇上。
忠勇侯萧威同高祖征战天下之后辅佐高祖安定江山,元昊祖母得以善终便是忠勇侯的功劳,他与元昊年轻时候有数面之jiāo,这时候便只管叫元昊贤弟,还抬出了忠勇侯萧威,望着尽量能不起冲突。
元昊听罢韩应麟的话沉默半晌,知道能让眼前这年轻人这个样,不见的定然不是一般人,万没料到竟然是静妃,传说宋朝后宫皇帝专宠静妃,据说凉州起事那浑小子是为了个女人,眼下看来那浑小子执着的竟然是宋朝皇帝静妃,不由暗道一声糟糕,眼看自己对面的人周身水汽开始飘起运了内息随时要动手,如若弄不好,自己今日要jiāo代在这里了,苦笑一声道“静妃娘娘不见我是万万没有料到,也万不是我的指示,这里只有两只船,人不见你们要怀疑我我也不能见怪,只是我方船上确乎是少了两只船,一并消失的还有我亲卫数个与我那混账外甥。”眼见着自己是摘也摘不出去,索xing将所有都说出来。
他话音刚落,皇帝已经拔了身旁人的剑一剑刺出去,元昊闪身避开,不叠说道“人既然是叫我船上的人带走,我定然是给你一个jiāo代,鸿煊陛下先镇定。”
皇帝浑不听,只拿剑开始砍人,元昊吩咐身边人不要动手,然后竭力闪开刺过来的剑与拳脚,“今日之事着实是意外,我的诚意你看见了,怎么可能去动静妃娘娘。”
这元昊也是一身功夫,只闪不出手,好话歹话说了一通,最后韩应麟将皇帝叫住了,连他都看出来元昊是真的和静妃失踪没关系皇上自然是知道,况且他也没有动静妃的理由,这时候万万不能起冲突,两方人马厮杀,此时定然是西夏不敌我朝,若是元昊一死,辽立马出兵,届时更是不可收拾,皇帝知道,只是皇帝控制不住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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