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_林笛儿【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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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炎一动不动地站着,嘴角噙起一缕欣慰的笑意。

  “和棋了。”贺文轩疲惫地回道。

  “什么?”宋瑾眼珠子瞪得出了眶,下了一整天,竟然是和棋,气死他了。

  贺文轩摆摆手,“我想静一会。”是的,是没有输,但对于天下第一的贺文轩来说,和棋也就是输棋了。

  天下第一,顾名思义,只能有一个,现在有两个,那还是天下第一吗?

  而对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他见过萧云的字,萧云的画,萧云还有许多许多地方,他还不太了解,但眼前这一切,就足够他震惊了。

  贺文轩真正的敌手出现了,他必须要严阵以待,稍一松懈,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蓝梦姗好像很满意这个结果,秀雅的薄唇微微一倾,她忽然转过身去,轻轻扯下头上的书生巾,任一头如云的发丝散在身后,樱唇一点,双瞳如星,粉腮酡红,只一瞬间,象是换了个人,周身散发出绝美的……少女气息?

  贺文轩心在抖,地动山般的抖,不,不要是那个结果?

  宋瑾兄妹对视一眼,纳闷地耸耸肩。

  “贺公子,因为你一开始错把我认作是小道士,我只好顺你的意,扮成了男子,做了你的书僮。萧云到是我的真名,但我还有一个名字,我就是你口中那个不知羞耻的蓝家三小姐蓝梦姗。今天,贺公子承让了,梦姗在此谢过。”她落落大方地道了个万福。

  宋瑾和紫璇都呆住了。

  一桶冰水迎面泼下,贺文轩狠命咬着嘴唇,才没有跌坐到椅中。

  “你使计……来我身边三月,到底是何故?”贺文轩咬牙切齿地问道。

  蓝梦姗微微一笑,“因为你说你若输了,便去娶一位蓝家小姐。我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呢?龙江镇上的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了厅堂的女子,配不上你这位天下第一的大才子,所以我只好输了。”

  天空中像落下了一只巨掌,对准贺文轩的俊容,狠狠地掴了过去。

  他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深深地看了蓝梦姗一眼,突地推开众人,跌跌撞撞地往楼上冲去。

  眼前一花,连滑几阶下去,整个人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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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行云有影月含羞

  终于,终于,她终于让那个傲慢无礼的家伙尝到了什么叫做羞rǔ的滋味,积压在心头的那口恶气痛快地吐出来了。蓝梦姗徐徐张开紧握的双手,闭上双瞳,深深地呼吸。

  可是,为什么浑身气力像被抽去了一般,心qíng没有轻松几份呢?她反而感到茫然失措、心乱如麻,烦恼透顶,象是无法支撑,她不得不紧紧抓住桌子的一角,身心疲惫地让她很想放声大哭。

  那个在观云亭边上握着她的小手,说你长大后也会成为大哥哥这样的人的白袍少年,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是输了棋赛、输了尊严,而她又赢了什么呢?

  “佛祖呀,你……真的是女子?”宋瑾象是才回过神来,眼瞪得大大的,把蓝梦姗看了又看,“说实在的,文轩神气了这么多年,小王做梦都想看到吃蹩的样子,可是,那也要输给你一个差不多呀,输给你这么个小女子,他不会羞愧到自尽吧?”

  “皇兄,你别……胡说。”一边的紫璇急了,恶恨恨地瞪着苍白的蓝梦姗,“贺哥哥哪里输了,是和棋,再说这只是一局棋,贺哥哥会的何止是棋,本宫才不信你样样都胜得过贺哥哥。就是你胜了,在本宫心里,你永远是下里巴人,贺哥哥才是真正的阳chūn白雪。”

  说完,她愤怒地跺脚,扭身拎着裙摆就往楼下追去,“贺哥哥,等等我……”

  做后勤服务的贺东贺西在别人呆愕的辰光,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宋瑾手中的一把折扇折了又合,合了又分,一双邪目眨巴眨巴的闪着诡异的光泽,“皇妹说得也不错,是和棋,没人输没人赢,文轩也不要往心里去,他仍是天下第一才子。至于蓝小姐,小王再向父皇奏一本,赐封你为天下第一才女,不矛盾吧!才子和才女,这很公平吧,井水不犯河水,文轩应庆幸蓝小姐是小姐,而不是萧公子。嘿嘿,小王见过女人无数,有jì女、戏女、舞女、làng女……从没见过才女,蓝小姐,小王能否有幸请你一起吃个晚膳?”

  他风qíng万钟地摇着折扇,轻轻地凑到蓝梦姗面前,一双长臂挡到了他的面前。

  “太子,天色不早,为了你安全着想,请速回行宫歇息,不要让内务府众官员们为难。”冷炎拱手说道,语气寒慑bī人,不容拒绝。

  宋瑾咧嘴呵呵地笑,“炎儿,你别太煞风景了。龙江镇上都是良民,谁会害小王?小王难得见到如此慧黠兰心的女子,想谈正欢时,你cha一脚,不好吧!”

  “太子是我亲自送你下楼吗?”冷炎一个字一个字齿fèng里挤出一句问话。

  “别、别。”宋瑾忙摇手,留恋地瞥了眼蓝梦姗,“蓝小姐,那小王先行一步,改日咱们再约。小王那里还有几本好书,咱们可以边看边切磋,很有意思的。你试过一次,就会喜欢上的。”

  “太子?”冷炎这一声是吼出来的。

  “知道了,外甥有用这种语气对舅舅讲话的吗?”宋瑾翻翻眼,不太qíng愿地边下楼边回首。

  唉,才女就是不一样,出尘得像不识人生烟火,看着你不是双腿发软,而是立生敬意,恨不得把她当神一样供在心尖尖上。可蓝小姐那什么表qíng呀,赢了文轩,那可是了不得的一件事,为什么看上去象受了多大的委屈,小嘴扁着,真让人怜惜。

  他不舍地想返身上楼安慰几句,冷炎一记寒目she得他只好乖乖的又转过身去。

  某些时候,他这个外甥比父皇还要讨厌、烦人。找个机会,他要把他发配以边疆去,看他还能怎么样自己?那个时候,他就可以随时来找蓝小姐,与她花前月下,下棋、吟诗、作画,并肩偕手、出入相对。

  想到这里,宋瑾心qíng大好,美滋滋地咧大了嘴。

  倒茶的店小二也识趣地下了楼,微微摇曳的烛光下,现在只有冷炎和小脸雪白的蓝梦姗。

  “蓝小姐,是在茶馆用了膳回去,还是回行倌用膳?”冷炎尽量让专线温暖一点、轻柔一点,显然这不是他的qiáng项,声音出来后,怪怪的,微微有些颤抖。

  蓝梦姗收敛心神,背过身,把散在身后的发丝用书生巾简单地束起来。

  “这些日子,麻烦冷王爷了。梦姗已经让总管送了点自家瓷窑制作的瓷器和当地的兰雪茶到行倌,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王爷笑纳。”她盈盈弯了下身,越过冷炎,象具幽灵一般飘向楼梯。

  “几只瓷器和几包兰雪茶,就要把你我之间画上句号吗?”冷炎一声轻问拉住了她的脚步。

  “其他的,梦姗不知能给什么了?”蓝梦姗杂乱无绪地低下头,毫无刚才的犀利与qiáng悍。

  “我有要求你给过我什么吗?”冷炎走到她面前,咄咄地看着她,“不要告诉我,因为我和文轩是朋友,就不再理我。这个理由太牵qiáng了。以后,我仍是文轩的好友,但我也很想很做你的冷大哥,这不冲突。文轩也没做什么错事,他只是有点被宠坏而已。我不知道你什么个聪慧绝顶的小丫头,还会钻这样的牛角尖。”

  蓝梦姗抬头看他,脑筋一片空白,在他的目光下,觉得吞咽困难。“冷王爷,你过不久就会回京城,我有可能留在龙江镇,有可能会回道观,我们不可能有jiāo集的。你们都是天上的彩云,而我定然是地下的尘埃,云泥会相融吗?”

  “jiāo集在于人,你不要满脸急于想和我抹gān净的样子,也不要对我说这些,我和任何人都不同。”在你心中。

  冷炎有点薄怒,语气之中不免有些斥责。

  “冷王爷,我家里还有事,不多聊了。”蓝梦姗觉着和冷炎说不出个结果来,消极地想回避。

  “我送你。”冷炎没有为难她,回身端起罩灯,照亮了楼梯,“第三块楼板有根钉子松动了,下楼时,不要让袍摆勾着。”

  蓝梦姗怔了怔,没有回身,但是拎起了袍摆,每跨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楼下,护卫宋瑾的官兵都已散去,只有冷炎的四个侍卫一动不动地立在门边,象四具会眨眼睛的雕像。

  掌柜和伙计们恭敬地立在一起,看向蓝梦姗的眼神不是敬佩,而是指责。

  蓝梦姗倾倾嘴角,也许他们很气她戳破了一个传说。

  街上,秋风肆nüè,满街狂飞的落叶,沿街挂着的灯笼东摇西摆,一地的红光四散。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蓝梦姗不禁打了个冷战。

  冷炎接过侍卫手中的披风,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视线里,不动声色地为蓝梦姗裹上,蓝梦姗想推却。

  “大夫说过,你的身子不能冻着、捂着。”冷炎说得好象不是自己想关心她,而是在遵照大夫的叮咛。

  冷炎没有要马车,也没有骑马,两人沿着大街,迎风步行,四位侍卫跟在后面。

  “冷王爷,你为什么不吃惊我是蓝家之女呢?”蓝梦姗突然出口问道,口气中不无试探。

  冷炎抢步上前,用身子遮住风口,“你姓蓝还是姓huáng,有什么区别?我初见你时,你叫萧云,现在叫蓝梦姗,对于我来讲,什么都没变,你还是那个让我觉得投缘的小姑娘,不过,你越来越让我吃惊了。这么个小丫头,竟然深藏不雪,棋艺高超得令人啧舌,你的画和字,我都见过。你若是男子,怕早就才惊朝野了。”

  “蓝家在龙江镇上也算是瓷器的大户,冷王爷没听说过?”蓝梦姗眯起清眸,扭头看他。

  冷炎只着一件锦袍,走得笔直,眉目间威仪俊朗。“我这次来龙江镇是为了其他事,和瓷器集会没有关系。因为子樵,我到有幸拜访过蓝荫园,很美丽的园子,你住在梅园?”

  小丫头的问话咄咄bī人,他不能再绕开了。

  蓝梦姗叹息一声,“大姐抛绣球那天,我就见过王爷,你与江班主来时,我也在园子里。可惜事与愿违!我们蓝家最近事qíng好多,没几件顺心的,爹爹和娘亲愁得头发都白了许多。”

  “姻缘天注定,不要qiáng求。”冷炎又恢复了惜言如金的样子。

  不知觉,两人已来到了蓝荫园前,冷炎停下脚步,“你今天心qíng有点不平静,我不再多说什么,明天我再来看你。我们之间,我不想就这行结束。我还会在龙江镇呆几天,所以梦姗……我可以叫你梦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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