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言忙往外冲,那个“恶仆”已先取回了一捧雪。向斌搓成雪球,捧着柳慕云的手,轻轻地擦拭着,浓眉紧锁。
“对不起,我……我忘了。”
柳慕云真是恨不得钻到地dòng里,一遇到他,自已就很失态。“你们都先出去吧!”向斌冷声吩咐道。随行的人鱼贯而出,青言犹豫地看了眼公子,也走了出去。柳慕云连耳根、脖子都红了,“向王爷,让你受惊了。我……”
“我没有。”向斌不悦地打断,“做你的大哥,是我高攀不起吗?”
“没有。”柳慕云双手急得直摇,却无奈被紧紧抓住,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是王爷,应是我高攀不起。”
“寻梦坊主原来也是俗人一个,我原以为找到一位可以jiāo心的兄弟,没想到还是失望了。”向斌装着松开双手,一脸冰霜地站起来。果然,柳慕云着急地走近,“别走,是我不好,向……向大哥。”语声一落,两行泪顺着脸腮落在了手上,难为qíng地又忙低下。
“你呀,真是孩子。”大手擦去泪水,忍不住轻拥住纤细的身子,一阵清香袭来,不禁心神一乱,浑然不觉自已的异常,只是紧紧抱住,“神秘的寻梦坊主啊,那日别后,是不是就把大哥给忘了。”
“没有!”柳慕云有点心虚,低下头掩饰慌乱的心qíng。忘到是不忘,但也没有想过再联系,毕竟他是王爷吗,自已可没奢望他能记住那次相遇。想是这样想,话可不能这样说。“自别后,便是寻梦坊最忙的时候,想过去拜访向……向大哥的,只是事太多,便搁下了。”
向斌不想点破小孩子牵qiáng的理由,揽住他,走向椅边,并列坐下,继续用雪揉搓烫伤处,“看来,我还是没有寻梦坊、寻梦阁重要了。对啊,我们刚认识,任何事都是有先后顺序的。”柳慕云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无奈地看着地面。
“向大哥为何要这么讲呢?对于向大哥,我总觉着是家人的感觉,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你面前失态。其实我很少这个样子的。对了,大哥,你呢,你对我是何样的感觉?”柳慕云双眸含水,一脸期待的看着身畔的男子。
向斌心中一颤,温柔地捧起那只烫伤的手,贴在胸前:“慕云,向大哥何尝不是对你一见如故。认识你后,我才发现我居然也有思念、牵挂、担心这类的感qíng。近半个月,不见你到王府访,我竟然害怕以后会失去你的消息,这才特地今日寻来这里,没想到,真的遇上了。相信大哥,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柳慕云的泪一下子便夺眶而出,自母亲病倒后,家境一日不如一日,为了能帮母亲治病,能把家计撑下去,自已扮作男子,在外面努力求生,硬是把自已装得象无敌英雄,其实夜深人静时,也是满心的恐惧和疲倦。今日突然有这样一个结实的肩让自已依赖,怎能不感动。反握住那双大手,紧紧地感受他的温度,很怕这只是一个梦。
“今日看你也不算忙,我们去观梅阁饮茶赏景如何?你也该多休息,不要总累着自已。我还要介绍几个朋友给你,当然,我更想把你介绍给他们,慕云你太特别了。”
以前,兄长也是总以她为傲,好相似的话语呀!柳慕云心中暖暖的,“好呀,好久没有轻松了,观梅阁前的那片梅应开盛了,青言。”
青言走了进来,看着小公子脸上红红的,很是激动的样子,心中不解。“我们去赏梅阁,把披风取来。”青言无言地从后面的衣帽间取来一件珠灰色的披风帮他披上,小声地嘀咕道:“天气很冷哎,公子。”向斌一笑,到真是个体贴的小侍,伸出大手,柳慕云含笑握住。两人相偕地步出寻梦阁。
天啦,小姐疯了吗?青言不禁想道,无奈地随着出了寻梦阁。
[正文:五,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上)]
一骑一轿一行人一会儿便来到了赏梅阁。楼下楼下,茶香正浓。正送客的老掌柜看到柳慕云和向斌相偕着走进阁内,心中不禁有点疑问,忙喜滋滋地迎上前,相伴着拾级而上。这时,楼上传来一阵阵大笑,柳慕云迟疑地停下。
“没事,朋友们一向这样不拘小节的。”生怕他会跑掉,向斌伸手挽住他,眼中是如得天下至宝般珍视,“走吧!”向斌温暖的语意让一边的老掌柜忍不住又偷瞧了他们几眼,心中仍是结一个,想不开也解不脱。
轻步上楼,楼上只两桌客人,一桌家丁打扮,看来是随从。另一桌是三位华服公子,听到楼梯响,一起转过身来相迎。
“向兄,你今日姗姗来迟,到底何故?”一位满脸湖子的公子嗡声发问。
向斌朗声大笑,从后面推过柳慕云:“为接慕云,迟了点。但你们不会失望的,这是我刚结jiāo的义弟----柳慕云。慕云,来,这三位是我的好兄弟,可都是大名远播的人物哦,你看这个一脸大胡子的是当今相国之子冷如天,左首那位儒雅翩翩的是今科状元卫识文,识文,名如其人吧!右首这位酷酷的是京城首富独子齐颐飞。”
柳慕云白玉般的面容瞬间变得青白,头象一下子钻进了万只蜜蜂,嗡嗡直响。一边的青言差点惊呼出声,眼眶内喷she出一道怒火直向齐颐飞。柳慕云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暗道:向大哥说世界可大可小,为什么应该大时,它如何要这样小?面前的这位齐公子,是他--那个曾说十年一要与自已相对一院梅的男子。虽然几年不见,但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除了多了几份成熟和深沉。老天让他在十年之约快满时出现到底何故,这是怎样的一个怪圈哦?柳慕云苍白着脸摇摇头,用十二分的努力让自已不要倒下,僵硬地堆上笑容,尽力优雅地施礼,压制住慌乱。
“向兄,你何时多了个清秀的义弟?”快言快语的冷如天疑惑地问。
“有半个月啦,很奇特的缘份。慕云?”向斌心“咯”的一声,此时的慕云很反常,疏离有礼,周边似竖起一堵围墙。卫识文斟上两杯茶,向斌接过,“来,慕云,暖暖手。”
“老天,你是不是个男人,还要人照顾?”冷如天斜眼问道,一脸不屑。在座的人都一惊,随在后面的青言更是吓得直冒冷汗。
向斌刚想解围,一边的柳慕云却轻声笑了,“哦,冷公子,慕云不懂了,今日到想请教什么样的男人是真正的男人?”
“身材高大,声音宏亮,威武不屈。”冷如天嗡声回答。
“原来这就叫男人啊。”柳慕云嘲讽地轻嘘一声,“常听人说在遥远的北方,冰雪之地,有种熊,体材庞大,声音宏亮,勇猛无敌。冷公子,你确定你讲的是男人,而不是熊吗?”
“你,你……”冷如天咆哮着,却又无法反驳。卫识文忍不住放声大笑,向斌眯着眼,这样的柳慕云太诡异了,齐颐飞不露声色,冷眼看着眼前这位单薄的小公子。
“那你说什么叫男人?”冷如天不甘心地追问。
柳慕云轻喝一口茶,拂起外袍,款款坐下,“男人,不是要用身材的高矮、体魄的雄伟与瘦弱、容貌的俊丑来化分,而是要有一个包容天下的胸膛,一个让爱人相依的坚实肩膀,为家人撑一片天,为朋友义薄云天,对承诺言而有信,顶天立地,坦坦dàngdàng。男人,是担当,是责任。冷公子,你觉得呢?”
“我……你……”冷如天气得鼻子直冒烟,又无语相回,脸上白一下红一下,“算你狠,那么柳公子,请问你纤细的双肩负起了什样的生计,你小小的年岁又能包容几份天下,莫不是现在还躲在娘亲怀里无病呻吟吧!”
柳慕云低笑无语,看向一边的向斌。向斌体贴地为他换上另一杯热茶,含笑道:“各位还不知,慕云便是京城内神秘的寻梦坊主。”
一石惊天,齐颐飞还掩饰得住,冷如天和卫识文失形于色,齐指着柳慕云,“他,寻梦坊、寻梦阁的主人,这么年轻。”柳慕云没有一丝自得,苦笑地倾倾嘴角,眼神幽幽地转向窗外,晓阳西坠,湖面一片金光,远山显得朦胧,梅香也似淡了。
“我终于明白向兄为何这样高兴了。”冷如天是个直xing子,火气来得快,走得也不慢,“柳公子,我今天算是大开了眼,从此后再不敢小瞧别人了,你有十六,十七了吧。做起这面大的家业真是了不起。”
“谋生罢了,”柳慕云淡淡地轻叹,“十四岁时建寻梦坊,十六岁建寻梦阁,承蒙京城人关爱才有今日。”
卫识文斯文地摇手:“不对,京城里嫁女娶媳都以拥有寻梦坊的喜衫为荣。我有幸见过几件,件件风格不同,与每个人的身材容貌相和,简直是匠心独俱。那不只是一件衣裳,而是作品。每个行业都有状元,你做个状元都有点委屈。看你文文弱弱,真不敢相像。”一边的冷如天闷声说:“柳公子也艳福不浅呀,结识的可都是佳丽美人。”
几个男人都笑了,柳慕云扭过头,一脸的不赞同。“确实是佳丽如云,但柳慕虽非圣人,但对他人所爱到是不感兴趣。”
一直不发言的齐颐飞忽然开了口:“哦,柳公子弱冠之龄,心中所爱何方丽人?”
直视那俊美冷酷的面容,柳慕云笑可倾城:“我虽然还没有所爱之人,但是我如果爱上一个人,必以全副身心,万般柔qíng去珍惜、呵护,期待他长大,长成美艳如花,不让她有一丝委屈和伤害,我会把我所有的视线都送给她。”两人相望着,谁都不肯移开视线。柳慕云嘴角掠过一丝嘲讽,慢慢地又转向窗外。
“柳公子,男人不该这样。世上美女太多,我们宽大的胸怀怎能只容一人,男人要博爱。”冷如天拂拂胡子,“今晚,我们带你去海棠院饮酒,让你见识见识,以后你就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
“是啊,月上中天,芙蓉帐暖,温香入怀。曲如酒,灯似蝶,美人如玉。这般美丽的夜确实不应空度,慕云祝各位玩得尽兴。家中老母卧病在chuáng,慕云不敢在外多呆,我先告辞。”款款起身,微微施礼,唤过青言,主仆下楼远去。
向斌没有追上去,眉头微皱,打量那下楼人单薄的背影,今日,慕云似忘了他这位大哥,他刚刚的表现不象一个孩子,而是只长满倒刺的刺猬,真是奇了。卫识文,冷如天一脸遗憾,刚结识了这样一个特别的寻梦坊主,却如此不能相谈尽欢。一旁的齐颐飞忽一抱手,“诸位,我也有事先行一步,下次到舍下,小弟一定陪各位好好尽兴。”不等回应,便匆匆下楼。卫识文和冷如天两人对视,均一脸不解,再看看向王爷,他脸上那是什么高深莫测的表qíng呀,难道今日不宜出游,谁都不太对劲,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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