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如梅_林笛儿【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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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言抖擞着帮公子扎着披风,背后突然有人轻呼,“柳公子!”回首一看,齐颐飞正匆匆走近。柳慕云小脸儿一变,冷淡地回道:“我们不同路,齐公子,青言?”在一边早傻了的青言忙回过神用披风包住他。此时,暮色四临,寒气bī人,柳慕云打了个冷颤,掀天轿帘yù进去。

  “柳公子,留步。”齐颐飞伸手拦住。

  稳住心神,他疏离地转过身,“有事吗,齐公子?”

  “我们以前见过吗,柳公子?”他给他一种很特别的熟悉感,他好象对自已还很有成见,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寻思,这个寻梦主人是谁?

  夜色里,柳慕云清秀的面容闪过不易察觉的痛,随即恢复正常,温和地笑了,“如果齐公子是位佳丽美人还有可能。今日之前,我见过的男人屈指可数,可能是因为行业的缘故吧!再说对于齐公子如此出众优秀的人,慕云应不会忘记。齐公子,谁又敢把你忘了呢?”

  齐颐飞百分百相信,柳慕云认识他,看他客气样,却是挖苦,疏离得十分十。可是说别人不敢忘了自已,这样一个jīng灵般的小孩子,谁也不会把他忘记啊。

  “天色还早,我们走走好吗?”

  青言耐不住了,抢上前,“这位公子,天气太冷,我家小公子体质弱,今日就罢了吧。改日再约。”柳慕云没有答话,任青言扶进暖轿,一行人消失在山道间,只留下齐颐飞独自怅然。

  楼上,一对深黑的眼眸把这一切看了个全部。

  轿帘刚刚合上,柳慕云的泪便顺腮而下,握住青言的手一直在抖。他恨自已太傻,今日居然还悄悄去期待他会认出他,不,是她。十年,太长了,谁会愿意去为一个孩子去守着一个诺言呢,他忘了她,不是吗?今日,她以柳慕云的身份与他相识,引起了他的注视,却又如何,可以指责,可以驳问吗?不能,他还是潇洒超凡的齐公子,她还是要为家人撑起一片天的柳慕云,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这一切只是老天的玩笑而已。

  一路寒风,一路自怜自惜,晕晕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轿进了柳园。

  月光下的柳园永是寂静的,本就人丁稀少,多的又是女眷,又是寒冬,一入了夜,都早早钻在房里做些针线活后便睡了。今日确是晚了,柳慕云下了轿后,门厅内只有柳俊在焦急不安地踱来踱去,母亲房内的灯已熄了。柳俊看到柳慕云,一颗心方款款入肚,可再看他青白着一张脸,刚想张嘴,看到青言在背后悄悄摇摇手,便咽下去了。

  “公子,厨房内还热着汤呢,来一碗暖暖身好吗?你冻坏了吧!”柳俊想呼厨娘。

  柳慕云艰难地浮出很随意的微笑,“不要了,我白天可能吃得有点多,到现在还没饿呢?青言,你去吃点吧!不必管我,我累了,先歇着去。”不等青言回答,便沿着积雪的小径向小楼走去。

  她的身影在转弯时,便让树木遮去了,柳俊这才转过头,“今儿发生什么事了,小姐象失了魂般。”

  青言瘫坐在椅内,又是叹息,又是摇头,“今天我们碰到齐家公子,他没有认出小姐,小姐心里难受呢?老天真是不长眼睛啊!”

  柳俊长叹一口气,可怜的小姐,换谁也不好受,那个齐公子真是瞎了眼呀,多好的小姐啊!他可知小姐走到今日是多么的不易呀!

  [正文:六,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六)]

  柳俊犹记得,十年前,齐公子在园子里和六岁的莫雨儿定下婚约,大家原以为只是和小孩子逗闹时的笑语,没想到第二天,齐府居然正式请了媒人上门,还送来了丰厚的聘礼。

  齐公子一表人才,齐家又是京城数一的商家,富可敌国,莫家对这份婚事自是特别欣喜。因女儿将来是齐家唯一的媳妇,仪态礼节必不能有所疏忽。齐夫人从此后对女儿的教养更是倍加用心,不仅请了夫子到家中教字做诗、琴棋书画,女孩子家应会的女红则是自已亲自教授。莫雨儿聪慧异人,学什么会什么,更是对衣衫的样式、花样的想法让人惊目。

  隔三岔五,齐颐飞便以找莫云鹏为由,到府找莫雨儿相伴。后园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让莫老爷和莫夫人看得心花怒放。家人们在亭子间放下点心和果品,便远远避开,给小两口子自在地相处。莫雨儿象朵小解语花,总是逗得齐公子眼角飞扬,那齐公子看小姐的眼神,外人真是不好意思多看。

  莫雨儿十岁那年,齐公子随船出海去异邦开展家里的生意,看着已有点小佳人韵味的莫雨儿,齐颐飞开始品尝什么叫相思了,小两口在码头依依惜别的场面让下人们看得都心疼不已。齐公子刚走后没几天,公子莫云鹏便去了关外选购药材,莫老爷整天忙着城内的生意,莫府内一下显得空落落的。还好有莫夫人,有青言蓝语,莫雨儿看书,弹琴,到也能安安静静地过日。

  秋天的huáng昏,厨娘刚刚把晚餐摆上桌,正让人喊小姐和夫人用餐。突然一阵嚎哭声从门外传了进来,厨娘惊得打碎了手中的汤碗,慌忙跑了出去。客厅里,老爷夫人、莫雨儿都在,随公子去关外的家丁一脸灰尘,哭得气不成声。

  “公子……公子……公子在回来的路上,不幸马惊,公子摔落马下,当场西去。”

  莫夫人一脸灰白,吓得背过气去,莫老爷象傻了般,跌坐在椅中,只手和脚抖如风中烛火。

  “夫人……夫人……”

  “娘……爹……”莫雨儿泣不成声,慌乱地拉着老爷,又叫着夫人,大厅内乱作一团,下人们哭着叫着,莫老爷才慢慢回过神,莫夫人也悠悠醒来,与莫老爷相抱痛哭。

  莫府整夜未眠,烛火燃到天明。从那后,莫府再也没有笑声。

  老年失子,莫夫人终日以泪洗面,莫老爷心力jiāo瘁,再也无心打理生意,再加上没有莫云鹏的相帮,家业一蹶不振,人心涣散。只短短几月,莫府便失去了往昔的风华。冬夜漫漫,莫老爷彻夜不眠,不幸染上风寒,腊月前,撒手西去,与莫云鹏同行。莫夫人无力面对这一切,瞬间失去神智,不言不语,每日只对着一园冬景发呆。

  莫雨儿在一夜间长大了,学着过问家事,怎奈又弱又小,心累之极,便躲在房内,对着母亲痛哭。莫家经了太多变故,生意已被同行吞去,铺面入不敷出,只得作价卖了。家人除了总管和几个小丫环,其他人补些酬资,解散回乡。家中地产,珠宝、古玩纷纷作价变卖。莫夫人治病要钱,莫老爷丧事要钱,莫府支撑要钱,不知人间愁苦的莫雨儿,如今也要学着jīng打细算。可惜家中过日有出无进,母亲病又毫无起色,日子越发艰难。夜深时,莫雨儿曾想过去齐家求助,自从齐公子去了异邦后,齐府再无人来往莫府。有疑问,因了一些俗规,不便开口。今日莫府这么大的变故,城中早传了遍,齐府也没人来探望,莫雨儿再小也是明白,现在的莫府不比往日,想来已是配不上齐家,但心中仍对齐公子存些盼头。

  过了些时日,柳俊打听到江南有个名医,擅治人脑中怪症,只是收费不菲。莫雨儿顾不了太多,请人卖了莫府,把家中钱财全部集中,与柳俊、青言、蓝语带了莫夫人离开京城,南下求医。

  江南小镇,清秀可人,适宜居住,但对于身在异乡的莫雨儿,却一点也不能钟qíng。隔了窗听着雨,听着河泊内船桨的打击声,不禁想念京城,想念莫府,想念一个已走了几年的身影。离了家,再好的去处,一日也似一年般过着。莫夫人吃药针灸,象个不事人事的娃娃,听凭着他人的摆弄,看得让人心碎,幸好在小镇结识了几家绢坊、绣庄,难受时走走打发打发时光。

  二年过去了,莫夫人仍是原样,医生讲这是心结,不是药力可以解开的,应回到熟悉的居处,和熟知的人一起生活,慢慢地等她自已走出来。莫雨儿一行,再次回到了京城,钱财所剩不多,购了一处大户人家的后园居住,也不敢多添家人,一些事就自已出门去做,只是怕被他人所知是柳家千金在外出头露面,惹别人取笑故去的莫老爷,对外都讲是柳家小女。莫夫人娘家姓柳,这样子改换也不为过。

  冬阳薄暖,北风刺骨。莫雨儿一身粉色的皮袄,粉色的面纱,与青言从回chūn堂抓药回来。正是近年关,街上行人格外拥挤,各种年货琳琅满目。刚刚与医生谈了母亲病qíng,这几日,母亲突然连饮食都不能自理,莫雨儿忧得方寸全乱。正忧心忡忡地穿过市区,一阵急急的马蹄声远远传来,行人纷纷避向两边,青言拉住小姐。莫雨儿抬起眼,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悠悠地在临街京城最大的绸庄前停下。帘儿一掀,一位俊伟轩昂的男子跳下马车,灰色的披风衬得高大的身材无比尊贵。只见他体贴地探身,行人不禁大赞,一位明艳she人的女子盈盈下车,娇美地看向男子,俊男靓女,好一幅华美的画面。

  “小姐?”青言担心地看着忽然一脸苍白的莫雨儿,她大大的眼里装满了无法置信和心如刀绞般的凄楚,搁在她手心的手冷如寒冰,还止不住一阵阵轻颤。虽然四年不见,青言还是认出那位正是从前出入莫府如自家的齐公子。

  “小羽,今儿想要什么直管挑。”齐颐飞怜爱地扶着林小羽,款款走向绸庄。对于围观的场面,两人早已见多不怪。林小羽棱角分明的五官与中原人有些差异,她那种张扬野xing的美,没有人不会心动,就如他在异邦的街头与她初次相遇,也是不禁臣服在她的裙下。花了二年多的时间,他才打退了所有公子贵客,抱得美人归。这样的过程犹如一场狩猎战争,刺激而又惊险,却又充满了成就。他自叹在小羽面前,只是个凡夫俗子,也是渴望能与小羽相偕到老。但小羽却象个不能安分的孩子,对一切事物和人都充满了新奇。看着小羽,富甲天下的齐颐飞开始觉得害怕,他不敢想像他失去她时会怎样。为了不让这样的事发生,他带着她回到京城。京城是他能够掌控的地方,他有自信可以带给她天下最好的幸福。

  林小羽忽地停下脚步,街角一个粉色的身影让她的目光无法挪开,喜不自禁地奔了过去。莫雨儿已控制住qíng绪,隔着面纱看着一脸任xing绝美女子。

  “哇,好美的衣衫哦,这围脖,这袖笼,这绣花、领形、裙摆,好别致哦,我从没见过,哪里有得卖?”齐颐飞宠爱地笑着走过来,“小羽,何时你看我比这衣衫多就好了。”

  “飞,我要这个样子,现在就要。”林小羽娇柔地依向宽阔的胸膛,撒娇地摇晃着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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