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人说的极是。皇上理应册封琅华郡主为后!”
一gān大臣如同早已商议好了,异口同声要求龙祁钰立琅华郡主为后。面对这番qíng景,沈容和一时有些怔忪,不知是不是昨夜的高烧还未完全退去,她的头越来越疼。
“看来今日众位爱卿可是商量好了。”龙祁钰的声音不冷不淡,沈容和下意识地看向他,他淡淡看着这一切,深邃的瞳眸中泛着令人难以看懂的复杂,转而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沈容和躲闪不及,正好撞上他的视线,两人皆是一愣。
待到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沈容和听见龙祁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么依沈相的意见,也是要朕尽快立后?”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始终不离沈容和,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沈容和身上,揉揉有些疼痛的眉心,沈容和略略颔首,道:“皇上……”
龙祁钰的眼中露出一丝期待。
沈容和垂下眼帘,别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瓮声瓮气地继续道:“回皇上,臣以为……”
“爱卿以为如何?”许是龙祁钰话中的希冀太重,令许多朝臣同时偷偷看他,又很快低下头。
抬眸,正对上蒙古王与骏平王满含深意的视线,沈容和微有怔忪,闭了闭眼睛,口中吐出一声沉沉的叹息,缓声道:“臣以为……列为大人所言极是。”
眼角的余光瞧见蒙古王与骏平王相视一笑,其余大臣们亦是同时松了口气的模样,沈容和只觉口中一阵gān涩,泛起微微的苦,淡淡的,却是极为难受。
自她的话说出口起,头顶就有一束满含探究的视线一直盯着沈容和,她硬着头皮不去看他的脸色。
接下来的早朝上其余人说的不外乎是立后之事,沈容和实在没有心qíng再听下去,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让她几yù昏厥。
龙祁钰的脸色越发yīn沉,眼底的冰冷吓得太监差点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让沈相来御书房见我。”
留下这句话,龙祁钰径自起身,大步离开昭阳殿,留下大殿里完全未察觉到这不对劲气氛的大臣们。
太监暗暗吞了口唾沫,面对着大殿高声喊道:“退朝——”
“恭送皇上!”
群臣齐齐拜倒。
身边的其余人纷纷出去,由着小太监们服侍自己穿上披风,唯独沈容和站在大殿前头没有动一步,静静看着众人陆续离开。
期间,已经晋升为光禄寺卿的方轻尘忍不住上前,疑惑地问道:“沈相,为何还不回去?”
沈容和淡然一笑,“我还有事要去做,你先回去吧。”
方轻尘虽有不解,倒也没有多嘴继续问下去,冲着沈容和略一颔首,自顾自出去了。
“对了,眉儿她……”走到大殿门口时,方轻尘忽然想起这件事,驻足问道。
眸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沈容和禁不住莞尔。
她原本也只是以为方轻尘是个值得托付的真君子,眉儿又对他心生倾慕,所以她当初才会在离开龙城前将眉儿jiāo给他照顾,却没想到,眉儿与他倒是真的生出一段qíng。如今经常看见眉儿跑出去,不用说定是去见方轻尘去了。
想到这里,沈容和勾唇笑笑,语带戏谑:“外面雪越来越大,眉儿此刻定是在宫门外等我,方大人若是有空,可否帮我将这小丫鬟带回府,免得她在外面着凉了。”
方轻尘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下官明白了。”
看着他徐徐离开的背影,沈容和心有怅然。
看来,也是时候考虑眉儿的终生大事了。
正想着,方才一直候在龙祁钰身边那名老太监几步来到沈容和面前,见她看过去,忙不迭上前,“沈相,皇上有事召您去御书房。”
果然。喟叹一声,沈容和点点头,“huáng公公带路吧。”
huáng公公冲她一躬身,让她走在左前方,自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到了御书房,huáng公公冲里面看了一眼,便丢下沈容和退下了。
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沈容和停顿了片刻,这才上前两步用力推开——
刚将房门推开一道口,一只手猛地紧紧握住沈容和的手腕,沈容和一时没有防备,就这么被他用力给拽进了怀中,侧身将御书房的门“砰”踹过去关紧!
手腕被人攥得生疼,沈容和被动地被他揽入怀中,完全来不及拒绝。
“你……”
她的话刚一出口,他忽地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密密绵绵扑打在她的脖颈间,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唇游移到她的唇畔。
眼看他的唇就要印上她的,沈容和趁其不备,用力用胳膊击中他的腹部。
“唔——”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攥着沈容和的手也不自觉的一起松开。
趁着这空挡,沈容和极快地闪出他的怀抱,避开与他过于近的暧昧距离。
抬头迎上一双充斥着怒火的黑眸,沈容和揉揉手腕,语气淡得几乎听不出qíng绪:“皇上,若是你下次再这样,那就请恕臣‘无礼’了。”
她刻意咬重“无礼”二字,对面的龙祁钰凝眸看着她,脸色yīn沉得可怕,“沈容和,你刚才在朝上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沈容和随口应道。
“不要跟朕装傻充愣。”
面对龙祁钰毫不客气的抢白,沈容和晒然笑笑,“皇上,臣也是附和众位大人罢了。”
她的话令龙祁钰胸口的怒火越来越旺盛,重重拂袖,绕到桌案后坐下,冷笑道:“你当真要我立后?”
闻得此言,沈容和突地抬起头直视着他。
短短两个月过去,当初的安豫王府世子龙祁钰早已蜕变成如今的大龙朝帝君,或者,如今该叫他裴祁钰才是,可她已叫了他这么多年的龙祁钰,竟是再也改不过来了。不,应当说,如今她连叫他的名也是大逆不道!
这,便是君臣之别!
眼底闪过一抹自嘲的讪笑,沈容和低垂下眼帘,掩去瞳眸深处的真实qíng绪,恭敬有礼地对着龙祁钰一颔首,道:“皇上,臣并无权利介入皇上的婚事。”
“朕要你说真心话,少拿这些官腔来应付我。”
沈容和抬头看他,他的眼神认真而固执,似乎非要从她身上寻一个回答。
深吸口气,沈容和就这样目视着他,一字一顿道:“臣……真心实意恭祝皇上与郡主共结连理。”
她每多说一个字,龙祁钰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沈容和却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
“沈容和,我问的是你的真心话!”他不再自称‘朕’,而是以龙祁钰的身份来问她。
沈容和一愣,尽是一瞬,又恢复如常。
“这便是我的心里话。”静默片刻,她如是道。
“你——”龙祁钰顿时气结。
狠瞪着沈容和,龙祁钰抑制住胸口的怒火,沉声道:“沈容和,你明知道我对你……”
不等他的话说完,沈容和忽地抬起头直视着他,轻声问:“皇上,我问你一个问题。”
被她打断了话题他有些不快,却也未说什么,冲她扬了扬手,“说!”
沈容和定定地盯着他,沉吟片刻才出声:“琅华郡主重要,还是沈容和重要?”
龙祁钰明显一怔。
眼神复杂地看着沈容和半晌,龙祁钰一字一顿应道:“沈容和重要!”
他说得坚决,仿佛带着某种破釜沉中的决心。
听到这个回答,沈容和脸上却没有丝毫欣喜,甚至连一丝表qíng都没有,继续问道:“有多重要?”
“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沈容和又问:“皇上认为自己的命重要,还是这如画帝业重要?”
龙祁钰毫不犹豫回答:“自然是帝业,天下苍生更为重要。”
突然被问到如此古怪的问题,龙祁钰正要质问沈容和到底想说什么,就听她突然放低了声音,低声问道:“那么……这如画帝业重要,还是沈容和重要?”
龙祁钰登时呆愣住。
良久,龙祁钰薄唇紧抿,抬眸看着站在御书房中央的沈容和,她长身玉立站在那里,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迹象。原本yù说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口,好半天都未挤出来。
见他如此,沈容和只是淡淡一笑,“看吧,皇上你比我还要明白。沈容和……”她深深吸了口气,“不值这锦绣河山,江山如画!”
最后几个字重重吐出,犹如利刃,狠狠刺在龙祁钰心上。
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沈容和面向他,施施然行礼:“微臣的问题问完了,臣府中还有些事qíng要办,先行告退。”
说罢,她缓缓举步出去,走到门口时,沈容和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坐在桌案后的龙祁钰,他低垂着眼帘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孤寂与苍凉。
“龙祁钰,这……便是皇权啊。”
喃喃吐出这句话,沈容和没有再看他一眼,毫不犹豫转身出去,替他关上房门。
龙祁钰比她更明白,娶了琅华当皇后代表着什么。
龙祁钰比她更明白,若是违背了蒙古王代表着什么。
龙祁钰比她更明白,沈容和……怎比得上这如画江山?!
呵!呵呵呵……
弯弯唇角,沈容和徒步走出御书房,只觉得连唇角都开始一阵阵抽疼。
外面的雪还未停,皇宫御苑中覆盖着白茫茫的积雪,沈容和站在廊下,就这样信步走进雪地里,任由鹅毛般的大雪不断落在自己的发间,身上,衣服上。
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打在脸上仿佛刀割般生生的疼,沈容和一步一步走在雪地中,脚下厚厚的官靴被雪水浸透,里面凉得刺骨。
脚下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沈容和徒步走在这茫茫大雪里,心中是无边无际的怅惘。
走着走着,头顶突然多了一把白色的油纸伞,替她挡去风雪。
沈容和扭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人,他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衫,外面罩着白色披风,领口镶着白色的玄狐白毛,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却是别有一番风华,生生让周遭的一切黯淡了颜色。
她禁不住戏谑地笑道:“怎么,你连你同类也给穿在身上了?”同时心里暗骂一声,果然妖孽就是妖孽,怎么穿都风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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