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还想说,他还曾经怂恿她的师兄师弟们前来劫狱,甚至暗地里一道策划,可最终,
这劫狱的计划却是被半夏的一句话给毁了。半夏无奈地只是苦笑:“当初入那化妖池,是她
心甘qíng愿的,而今,你们即便是将她从锁妖塔中劫了出来,她便就会高兴了么?!”其实,
大家心里都清楚,千色在意的是那个已经永不会再回来的小鬼,那个在他们眼中曾经只会豪
言壮语惹是生非的混小子,可最终,这个混小子用自己的命兑现了当初在他们面前许下的承
诺。
这一切,怎不叫人扼腕?!
而不管怎么说,这到底是自己曾经倾心追求过的女子,他花无言又怎么会乐见她如今这般的
凄凉?!
只是,他却已是说不下去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一个心如死灰的绝望女子?!
众人都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只可惜,他们谁也没有能力给她。
千色仍旧不声不响,并无回应,颊间一片惊心动魄毫无血色的惨白,如灵堂上缟素的白绸,衬
着那火红的羽翼,于惨淡中透出凄凉的悲怆。
“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么?”再次咽了咽,花无言开始觉得自己说话也甚为费力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确定她是不愿回答,还是根本就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虽然面子话是希
望她对她的师兄弟们有声jiāo代,可其实,他私心里是期望听听她的声音。
哪怕她还是如往昔那般不近人qíng也罢,至少,听到她的声音,他会觉得心里稍稍舒服一点。
只可惜,下一瞬,他没有听到千色的回应,却是自他背后传来了令人一听便免不了毛骨悚然
的声音:“花无言,本尊就知道,你自行请缨来守这锁妖塔,定然是心有旁骛的——如今,
你如此执着,到底是希望听她说什么!?”
花无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手臂上无法抑制地浮起了jī皮疙瘩。当意识到那人非同一般的地
位和身份时,他立刻挺直了脊梁,深吸一口气,这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去,摆出平日里那八
面玲珑的似笑非笑,恭恭敬敬地作揖:“小仙花无言参见昊天至尊玉皇大帝。”
那yīn暗的回廊中,昊天的脸庞被隐在那yīn影之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可那眼眸中却满是肃
然,连一丝柔和也没有,似乎有些不悦,严酷得令人胆寒。“嗯,你先下去吧。”睨了一眼
毕恭毕敬的花无言,他并没有因此动怒,只是随口将他打发了,但神qíng却在看向千色时却显
得有些莫测高深。
这昊天身为堂堂至尊玉皇大帝,若不是有什么不得不的理由,怎么会进到锁妖塔中来了?
莫不是,这其中——
花无言知道自己此时不便再说什么,只好行礼道了声“告退”,打定主意要尽快将这一消息
告知半夏和白蔹那一帮人,再从长计议。
眼见着花无言离开了,昊天才往前踱了几步双眉剃锐飞扬,眼眸凌厉深邃,令人不敢bī视,
不过是淡淡的言语,却让人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千色,你在此处静思己过,可曾悟出了什
么?”
阖上眼,千色似是疲惫不堪,再睁开眼时,那含泪的眸中浮现出淡淡的一层水光,一副漠然
不动的平静,视线焦距幽幽地透过昊天,不知落向何处,只静静道出四个字:“你骗了我。
”
对她的言语并未马上反驳,昊天只是越发面无表qíng,深幽的眼眸微微眯起。“本以为将你囚
禁在此,你便会有所觉悟,如今看来,你只是qíng伤,毫无顿悟。”好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
,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的冷凝一闪即逝,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喟叹,尔后,这才反问道:你“
既言本尊骗了你,那你倒是说说,本尊究竟哪里骗了你?”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千色垂下眼,掩住眼底奔涌的漩涡,将自己的一切都隐
藏在谁也看不见的yīn影之中,言语低而沉缓:“你应允过我会救青玄……”
当那个名字从唇fèng中挤出来,那一刻,心底的酸涩cháo水般涌出,噬咬着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疼得她连视线也随之模糊了。再要开口启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无声哽咽,眼泪如
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下,像一缕茫然无措的游魂。
看着她这副模样,昊天那肃然的神色也隐隐带上了些许不自然的僵硬,思绪一下子飘得老远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沉声开口:“本尊说过的话,从不曾食言。本尊今日前来,就是要带
你去见一个人。”
千色并不回应,就这么缄默地垂着泪。青玄的心还在她的胸腔中跳动,可是,那个人却已是
再也回不来了,这样的认知,使得那心狠狠地疼痛,仿佛这样忽然碎在胸腔里,再也收拾不
起。
“怎的不说话?”昊天将千色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心神却是一凛,黑眸中眸光转浓:“当
初,你以一敌万,硬闯紫微垣,重创了北斗防卫司无数侍宸,为的不就是见他么?”
“你要带我去见北极中天紫微大帝?”果不其然,千色抬起了头,眼底闪过刹那的惊惶,黑
眸半张,无神的凝睇他半晌。是的,半晌。这半晌中,她或许思量了很多很多,脑子里一片
空白,也或许什么也没有想。最终,她身子轻颤了一下,闭上发热的眸子:“青玄的名讳没
在生死簿上,一旦身死,便就定然是魂飞魄散。如今,就算见到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又能如
何?”
是的,她不是个傻子,这么chūn去秋来,日升月沉,她在这锁妖塔中,少说也被囚禁有百年了
吧。过了那么久,别说青玄的魂魄散了,只怕他的躯体也早已经成了森森白骨了。即便真的
见到了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得了那暌葳花,昊天肯施以援手,一切也已经迟了。
太迟了……
“你竟然还知道青玄的名讳没有在生死簿上!?”听了这话,昊天免不了震惊,不觉眯起眼
,在心里思量着,有了疑惑的对象,立刻本能地脱口问出:“这是白蔹告诉你的么?!”
这样想来,也难怪她当日会那般不顾一切地硬闯紫微垣……若真是白蔹告诉他的,那么,不
用再问,定然又是北yīn酆都那老儿做的好事!
“你说得倒也不算错,生死簿上没有名讳的凡人,的确会魂飞魄散,再难超生,只是,有的
人却是与别不同——”只是,还没等千色回答,他已是再度开口,一丝苦笑意浮现在唇角,
可眼眸中仍旧一片肃然,看不出喜怒哀乐:“本尊带你去见他罢,你若再这般无休无止地哭
下去,他即便是还活着,大抵也会被你累得活活疼死了!”
一时之间,千色分不清昊天言语中的“他”究竟指的是何人,却见昊天已是从怀中摸出了一
个放she着七彩璀璨光芒的琉璃瓶,瞬间便将她整个身躯一并收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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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中天紫微垣外,云泽元君似是有些焦灼地在等待着什么人。而站在他身侧的,便是当初
那资质愚钝,久不开窍的小花妖凝朱。
而今,凝朱到底修成仙道,虽然只是云泽元君身侧的专司杂事的小仙娥,可在紫微垣里,地
位却是非同一般,早不是当初那受人欺凌,遭人白眼的小丫头了。莫说紫微垣里的仙娥仙童
侍宸守卫,就连那云泽元君见了她,都要唤一声“姑姑”。
只是,差别在于,仙娥仙童侍宸守卫们全都毕恭毕敬,而云泽元君却是皮笑ròu不笑。
当初刚来紫微垣之时,凝朱免不了战战兢兢,不知自己在何处踩到了天大的狗屎,得来了这
么大的面子与福分。
那司神籍的云泽元君这些年来一直在教授她修道课业,但却并不曾让她行拜师之礼。她也记
得,自己早前曾经拜在青玄师父的门下,可当时,那师也拜得恁地仓促,且青玄师父身死魂
散,而今,这云泽元君又尽心尽力地教她,她总有些过意不去,主动提起要行拜师之礼,可
那云泽元君却反倒惊愕,似笑非笑,直呼“不敢当”。
为何“不敢当”?!
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云泽元君,可云泽元君却只是神神秘秘,似笑非笑,努努下巴怂恿她
去紫微殿:“姑姑若想知道为什么,不如亲自去问帝君吧。”
一提起帝君,凝朱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缩了缩脖子。莫说亲自去紫微殿,平素里,她见到
帝君的影子也是要绕道而行的,哪里有这胆子去问?
问她为何这般惧怕帝君?!
其实,倒也不是这北极中天紫微大帝有多么多么凶神恶煞,只是,他那身份地位太过吓人,
威名更是尤胜其余的几位帝君,想当初,凝朱第一次见到他,他劈头便问她课业之事,听说
她偷了懒,只嗯了一声,还未曾责备,已是将她吓得险些站不稳,而今,后来,见了帝君的
次数多了,她才怕的那般离谱了,可站在帝君面前,仍旧是不怎么敢抬头的!
听说,帝君之所以让云泽元君授她课业,是因着南极长生大帝的嘱托,后来,她得了道,也
慢慢想通了些许,大约是因为她拜了青玄师父为师,是千色师尊门下唯一的徒孙,青玄师父
身死魂灭,千色师尊据说是犯了天条,被投入了化妖池,长生帝君总有几分不忍,所以才会
央了平生帝君收留她吧。
只是,千色师尊的辈分比这云泽元君高许多么?否则,那云泽元君为何要称她为“姑姑”?
她还是一知半解。
而此时,她并不知道云泽元君在等谁,可心里却也大抵知道与何事有关,一时好奇心起,免
不了多嘴:“元君大人,为什么帝君一直以来常常剧痛难忍?是宿疾么?”
想来也奇怪,这平生帝君身为神祗,竟是有宿疾,一旦犯病,便就痛得撕心裂肺,汗如雨下
,怎么也止不住。据说,早前的几十年,平生帝君还一直瞒着忍着,直到有一次痛得近乎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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