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如同落进冰窖一般透着寒,却还紧紧揪住那最后的希望:“你可知有何方法能令她聚魂重
生么?”
“没了心,没了内丹,就连元神也散了,要想聚魂重生,这倒的确是难了……”喻澜咬唇思
索,略略踌躇了一下。毕竟,当初倨枫面临的窘境与千色不同,倨枫是人,受九重狱幽冥司
的轮回管制,魂魄总是散不了的,而千色却是被削了仙籍的妖,没了内丹和心,不只身体会
化作灰烬,就连魂魄也会一并灰飞烟灭。基本是再无重生的可能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长叹了一口气,却是微微露出些笑容:“虽然我不知如何令千色聚
魂重生,不过,帝君你这次倒是来得甚巧。”她指了指身后的岩dòng,似乎是想示意那其中有
些什么东西,却并未言明,只是说得模棱两可:“当初承了你和千色的qíng,喻澜自是感激不
尽,如今,这件东西想必于你也该有些用处才是。”
平生的疑惑才起,倒是那少年xing急,三步并作两步走,自窜到那岩dòng门口,发现那岩dòng四周
施了法,里头还囚禁着什么黑糊糊的东西。
微微凑近了些,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之后,那少年脸色一下就变了,窜回来一把抓住喻澜,也
不避嫌,只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一番查找,终是在她的右小腿上找到了被裙摆遮掩的伤口。
那伤口并不深,看来也不像是这几日的伤了,可奇怪的是,伤口依旧血流不止!
“瘟shòu?!”那样的伤口,平生自然是认得的,顿时免不了眯起眼来,心无法抑制地一阵狂
跳!
难道,那囚禁在岩dòng里的,就是当初附身在ròuròu的躯体上,而后吞吃了千色心的那只瘟shòu
!?
qiáng抑着心底的激动,平生过去一瞧,那岩dòng中饿得奄奄一息的,不正是他四处苦心寻找的瘟
shòu么?
这瘟shòu,自被夭枭追杀之时见过一回,至今也觅不到它的踪影,本以为它已是遭逢了魔君娄
崧的毒手,却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它竟是躲到了这里来,还因缘际会被喻澜给抓住了
?!
“这只瘟shòu原本一直躲在后山的沼泽里,我与它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也只当视而不见。不过
,前几日倨枫出走,我本打算追去,却恰好遇见它饿得发晕,没头没脑窜进山谷来。我闻到
他的身上竟然有千色的气息,估摸着与千色应是有什么渊源的,便出手抓住了它。”说着这
话时,喻澜已是被那少年按坐在了糙垛上,神色平静,只是放任那少年将她的脚给捧在怀里
,替她解开那腿上包扎着的布条。
“你倒还得意了你!”听她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浑不在意,蹲在她身前的少年一下就恼了,
咬牙切齿地仰头看她,瞪大了眼骂道:“你的眼明明就看不见,还出手去抓瘟shòu,幸好他只
是咬伤了你的腿,要是咬伤了别处……我看你是活腻了,不要命了!”
好吧,其实他更想说的是——
你这死老太婆,居然为了抓这只瘟shòu,不来找小爷!?你!你!你!这只该死的瘟shòu在你眼
里难道比小爷还重要么?!你!你!你!你该不会是见这瘟shòu附身的躯体比小爷长得更标致
,所以打算红杏出墙吧……好,算你双眼看不见,可你倒也不怕小爷我真的一去不回么?你
!你!你!你是吃定小爷我了还是怎么的!?
……
不过,要真的说出这样的话,在这个“jian夫”面前,倒也太没脸了,他便只能恶狠狠地腹诽
着,一边轻手轻脚地除了那些被血浸透的布条,凝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生怕弄疼了她。
喻澜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也能看出他掩藏在粗鲁外表之下的关切。“欠了别人
的债,一旦有机会,总想快些还了的好……”轻轻叹了口气,她低低地笑了一笑。
那少年一听她说什么“欠债”、“快还”之类的,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已是跳了起来。“老
太婆,你要说什么,只管明着说,拐着弯子算什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鼻尖,他莫
名气得发抖,简直恨不得把手指戳到她的脸上去:“总有一天,还了欠你的人qíng债,小爷我
一定会远走高飞,死也不回这破地方来!”
知道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喻澜却也不解释,只是苦笑了一记。平生有些惊愕于这少年的坏脾
气和毫不避讳的言辞,也颇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轻咳一声打圆场——
“不如,让我来医治她的腿吧……”
谁知,这打圆场的话也没能讨着好!
那少年转过身来,顺势就指着平生的鼻子一戳一骂:“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说什么让
你来医治,我看你长得色眉色眼不安好心的模样,哪里像个大夫?啊呸!你难道不知道么,
碰了哪个女子的腿,便是要娶她的!休想趁机碰她的腿占她的便宜!”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指着他骂他色眉色眼不安好心。平生几乎被他嘴里连珠pào一般的言语给
呛到,又好气又好笑。瞥了瞥喻澜的老神在在毫不介意的模样,他便知道,人家小两口只怕
是爱死这种打是亲骂是爱的小qíng趣了,便一本正经地开口:“你放心,我不会碰她一根汗毛
的,只是——”不着痕迹地一笑,他慢条斯理,娓娓道来,那调侃一下就戳到了那少年的痛
脚:“只是你方才倒是肆无忌惮地碰她的腿,你若不是存心要占她的便宜,便就已经是打算
要娶她了?”
“谁,谁说我打算要娶她?”少年一下就愣住了,语塞得结结巴巴,嗫嗫嚅嚅,神qíng煞是可
爱。
“不打算娶她?”平生蹙起眉,看他的目光你故意带上了一层类似看yín贼的鄙夷:“那你方
才就是存心占她的便宜咯!?”
少年怒不可遏,鼻子都快气歪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语言来反驳,只好忍不住粗俗地大骂出
声:“放你娘的乌拉屁!”
他骂得太难听了,平生忍不住蹙眉,就连喻澜也忍不下去了,失笑着摇头,出声劝慰:“你
这傻小子,你不都说我是个老太婆么,风烛残年的,哪里能引得你来占便宜?去替我舀碗水
来吧,我有些渴……”
少年这才看出是被平生摆了一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想继续骂,却又不得不听喻澜的话
,到那糙屋里去舀水。
见他进屋去了,平生这才笑着摇头,望向喻澜:“倨枫他,可还是老样子呵,一点也没变。
只是,你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到处跑!?”
而更奇怪的是,按照喻澜的风流手段,这少年只怕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可现在这qíng形看
来,他们两人这一千年来似乎都清清白白,怎不让他惊诧?
“我自然是不放心的,以往次次都会跟着他,怕他有什么危险。”喻澜抬起头,望着天,眼
眸没有焦距,有着的只是难言的落寞:“可前几日走之前,他对我说,他上一次出去,遇上
了一个漂亮姑娘,心里挺喜欢,不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陪我这个又丑又瞎的老太婆……我
想,他能陪我一千年,我也该知足了,他若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姑娘,即便是我qiáng迫他留下,
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一瞬,仿佛眼前的喻澜一下子就变成了千色,平生的心轻轻一颤,蓦地疼了起来。这样的
落寞,他也曾在千色的眼中见过,那时,他一无所知,那时,她有口难开。“你却为何不将
以往的一切告诉他呢?”唤出血脉里的暌葳花,缓缓洒下柔和的光芒,眼见着她腿上的伤口
慢慢愈合,平生忍不住喟叹。
“告诉他又如何?他若是对往昔毫无记忆,即便是知晓得再如何详尽,充其量也不过是唏嘘
一段离奇的故事罢了,怎会感同身受?”喻澜苦笑萦唇,嘴唇微微有些颤抖,睫毛低垂,遮
挡了那深深的落寞之色,话语中有着诸多的无奈:“当初,他让我忘记一切,我无论如何也
做不到,如今,他既然已是忘了,我又何必提起?眼下,他就像个孩子一般,只要他高兴就
好,即便是喜欢上了别的姑娘,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她记得他当初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丝表qíng,这一千多年以来,她不是没
有过将一切全盘托出的想法,可每每想到他当初弥留之际的央求,她便就不得不狠下心打住
——
前一世,因为爱得太伤太疼,所以,已经不忍他再疼了,而如今,太珍惜他的存在,所以,
就连碰触也不敢,生怕他一不小心就碎了……
再说,就算坦言一切,他也未必会信的。
她这模样,看得平生很是揪心。
当初,千色也一定有这样的哀伤与落寞,而他却是一无所知。“喻澜,我能治好你的眼
……”他知道喻澜是个心xing高傲的女子,方才那少年高声唤她“老太婆”,她表面虽没什么
,可睫毛却是轻轻颤抖。她一定很介意自己的模样吧,毕竟,当初的喻澜,呼风唤雨,无所
不能,就连姿容,也是数一数二的。“还能——”他正打算往下说,可却是被打断了。
“多谢帝君的好意。”喻澜摇摇头,婉拒道:“不用了——”
刺耳的尖喝传来,少年那明明有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却是在此刻被夸张成了尖叫:“你这老太
婆,是不是老糊涂了?他说能治好你的眼,你竟然拒绝?”实在不巧得很,少年端着水从糙
屋里出来,远远的,正听到平生说能医治好喻澜的眼睛,而喻澜竟然拒绝,自然免不了jī猫
子鬼叫着狂奔过来,就连碗也打碎了!
“这么大的恩qíng,我怕自己偿不起……”喻澜低垂着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怕
他看出什么不妥来,只好拿借口敷衍:“再说,我也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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