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霜青_则尔【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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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端,风锦已是罚她禁足一月,斥她面壁入定,静思己过,你也莫要耿耿于怀了。”

  说来说去,这一次的长生宴是为了化解九重天与九重狱之间的水火难容。一边是仙界天庭,一

  边是自己的弟子,万般无奈,他被迫充当和事老的角色,已是有苦难言,冷暖自知,此时,也的确

  不适宜再横生什么旁的枝节了。

  “紫苏是掌教师兄的嫡徒,要如何惩处,自是该掌教师兄说了算,弟子又怎敢耿耿于怀。”千

  色语出淡然,从表qíng上看不出心里翻腾着的是何种qíng绪,只让人觉着平静得似乎有些过分:“师尊

  多心了。”

  “若真是我多心,那就最好。”长生大帝看着这唯一的女弟子,止不住心底的无声的喟叹:“

  千色,这三千年来,你避居东极,不问世事,可是悟出了些什么?”

  忆起当年天真烂漫的她,一心渴望脱离妖籍,修成仙道,凡事认真,一板一眼的模样,虽然稚

  嫩得有些可笑,却是最本色最招人疼爱的。可如今,她修成了仙道,就了名,成了工力,却已是清

  冷苍净,笑意淡凉,如同一朵早秀的花儿,历经了冰刀霜剑,凄风苦雨,即便傲然孑立,再难回复

  初时的妍丽袅娜。

  一切皆是因着那小儿女的七qíng六yù在作孽么?

  当年因着qíng海骤生的变数,她满心忿然,怨怒难平,避居幽僻之处,谁也不肯见,只道自己是

  遭人辜负。而这些年来,她长处东极,看透了世qíng冷暖,世态炎凉,若真的能悟出什么,那么,于

  最后的天劫变数便也就无碍了。

  可是,若仍旧执迷不悟,痴缠于一个“qíng”字,只怕近万年的修行皆会毁于一旦,最终被打回

  原形,回复妖身,甚至于堕入轮回,再难超脱。

  无论是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千色落得如此下场。

  “弟子愚笨,愧对师尊的教诲。”千色有些木然地垂头回应着,不知该用什么合适的言辞来表

  达此刻的赧然。

  她悟出了什么?

  若说,这些年,她悟出了风锦是她命中注定的qíng劫,算不算?

  可是,即便悟出了,又能如何?

  至今,她仍旧忘不了那段qíng,翻不过那道坎,渡不去那个劫!

  她只恨自己无用!

  婆娑昧

  看着千色眼眸中有迷茫之色一闪而逝,长生大帝心神却是一凛,神qíng凝肃,墨色眼眸中眸光转

  浓。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她的心xing如何,心中在思量什么,他虽谈不上了如指掌,却也自然是有数

  的。

  “千色,qíng之一厄,乃是魔障。你若是看不破,陷入这一魔障之中,怎能结出善果,得悟仙道

  ?”他颇有些感慨地叹息着,带着些告诫的意味,字字规劝:“你可还记得为师当年对你说的话?

  男女双行双修一途,多是得道数万年的上神所行之事,以yīn阳协和悟道结丹,讲求心jiāo形不jiāo,qíng

  jiāo貌不jiāo,气jiāo身不jiāo,神jiāo体不jiāo。”

  果不其然,千色眼底闪过刹那的惊惶,黑眸半张,无神的凝睇他半晌。这半晌中,她或许思量

  了很多很多,以至于脑子里纷纷乱乱,繁芜复杂,理不出个头绪,也或许什么也没有想,因为脑子

  里最后余下的是一片空白。最终,她身子轻颤了一下,闭上发热的眸子,低低应了一声:“师尊的

  教诲,千色都记得。”

  顿了顿,她低垂着头,整个人看上去恍恍惚惚地,仿若失了魂魄,脸上的表qíng已经变得木然而

  僵硬:“师尊曾对千色说过,qíng生yù,yù生妄,妄生yín,修仙悟道虽有双行双修之法,但若以qíng为

  重,无疑等同于yù将砂石蒸做饭食,哪怕历经百劫千难,炽火煎熬,得到的仍旧不过是蒸热的砂石

  罢了,不可能结出善果。纵使瞎打误撞,侥幸获得少许一时的妙悟,也是以yù孽为根本而发之悟,

  所成就的也是yín业,而不是道业。”

  这些话,她初时并不懂,甚至于,仙界之中,大多数的修道者对于双行双修,也都是一知半解

  ,道听途说的。所谓双行双修,须得做到澄心静念,无yù无求,并非成全男女qíng愫的法门,如果把

  持不住,失足陷入qíng劫的泥沼之中,更是将有灭顶之灾。

  师尊的教诲,她的确字字铭刻在心头,可是,知道,并不代表就能做到,甚至于,很多时候都

  是明知而故犯,如今,她因qíng生yù,因爱生怨,无法忘qíng,难以决断,只怕,离那劫难也不远了。

  见她背得烂熟似是字字铭记,可实际上,言行却是偏颇甚多,长生大帝也心知再怎么晓之以qíng

  动之以理也是无用,只得满脸漾起无奈的苦笑,轻言细语地劝慰:“来日方长,你也莫要太过急切

  。”说不急切,这自然是假的,见着她三千年来也不曾悟出qíng乃yù之恶源,长生大帝比谁都忧心忡

  忡,如今,眼看她天劫将至,若是被打回妖身,散了一身修为,着实可惜。

  沉默了许久,千色轻轻俯身,跪倒在地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勉力挤出那低弱的言语:“师

  尊,弟子有一事相求。”垂着头,她有些刻意逃避地别开眼,遮住了眼眸深处薄薄的yīn影。

  见她突然跪下,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长生大帝便有了预感,知道她所求的不会是什么太好的

  事。

  “师徒一场,为何还处处如此见外?”那如剑一般的眉峰沉重紧蹙,长生大帝也压低了声音,

  犀利的眼神晕着祥和的淡淡光辉:“千色,有什么事直说亦无妨。”

  踌躇了好半晌,千色只觉心中始终有些纷繁不定,终于深吸一口气,俯身叩头,将那难以启齿

  的要求诉诸言语:“弟子希望将徒孙青玄留在玉虚宫,跟从师尊修行悟道。”

  “青玄经由你渡厄,导入道门,跟在你的身侧,受你训导,无论的言谈,皆有不俗之处。”初

  听这央求,长生大帝有些不明所以,眉头蹙了一下,瞬息之间又舒展开来,恢复了平静无波:“你

  尽得我神霄派的真传,他跟着你,学的是神霄派的本事,留在玉虚宫,也不见得就能多学到些什么

  ,为何非要将他留下不可?”

  “青玄天资聪颖,悟xing极高,前途不可限量,他自小历经厄运,xing子单纯,身虽入道,可心xing

  未稳,而弟子修为尚浅,身陷桎梏,自顾无暇,只恐耽误了他。”千色小心翼翼地措着辞,那种心

  qíng是从未有过的忐忑,眼神一直落在师尊那朴素的玄色布靴上,显得很有些不着边际:“弟子希望

  师尊能悉心点化他,栽培他,一如当日教导弟子。日后,便由他代替弟子向师尊敬上孝道罢。”提

  到“孝道”二字,她便觉心尖一窒,升腾而起的内疚感沉沉压上来。

  “千色,你的心结还是未解。”那一瞬,长生大帝终是意会了她的言语所为何事,顿时眯起眼

  ,一张脸依旧平静,可吐出来的字眼却个个犀利,似乎全都带着痛心疾首:“如今,没头没脑塞个

  自认有慧根的徒孙给为师,你这做派,是打算以后再也不上这西昆仑,不认我这师尊了么?!”

  “弟子不孝,有负师尊的栽培,令神霄派蒙羞,早已没脸见师尊。”千色将头深深伏在双掌间

  ,贴着冰冷的地面,不敢抬头面对长生大帝的询问,心间背负着沉重的负罪感和内疚感,连嗓音也

  随之暗哑了:“余生无涯,弟子只希望潜心清修悟道,不枉师尊当日辛苦渡得弟子飞升。”

  原本,她也曾打算陪同青玄留下,即便是在这里会遇到那不想遇到的人,毕竟,这玉虚宫是她

  曾经的家,她对师尊,师兄弟们,甚至是这里的一糙一木,都有着qiáng烈的眷恋。而且,她的的确确

  舍不得青玄,看着这个笑容纯净的少年,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十世之前竟然会为了一只芍药花妖

  而挑衅九重狱与九重天的神尊们。作为一个女人,她是艳羡的,艳羡那芍药花妖竟然能得如此深qíng

  厚爱。她也不是没有怨过,怨她心心念念的男子为何冷qíng凉薄,最终竟能枉顾誓言,回首便将一切

  抛诸脑后。

  风锦,若他也能像青玄这般,莫说是神霄派的掌教,即便是削了仙籍又如何,打回妖身又如何

  ,求的不过是个有qíng郎,婆娑红尘永结长生之伴。

  可是,在梧居里,青玄那突如其来的一吻彻底地改变了她的打算。她知道青玄对她有qíng,可是

  ,因着不知如何回应,她总是装聋作哑,能避就避。可如今,青玄心xing未稳,似有越陷越深的迹象

  ,而她又在qíng厄之中泥足深陷,难以自拔,这样下去,只恐会误了青玄。

  因果乃是循环,当日,自己欠下了什么债,种下了什么因,如今,便该要一一偿还,一一承受

  。渡青玄修仙,也算是还了欠他的那条命,如今,事已至此,她还是离去最好,将青玄jiāo托予师尊

  ,师尊自会好好点化他的。

  护在掌心里的雏鸟,终有一天是要离巢振翅而飞的,若是拖泥带水,前怕láng后怕虎,又怎能成

  就那翱翔天际的羽翼?所以,她宁愿狠下心,一去不返,只求有一日能站在那幽暗之处,看他摆脱

  那俗世红尘的爱恨嗔痴,扶摇九万里,直上云霄。

  “罢了罢了,你若真是打算就此回鄢山潜心清修悟道,那也未尝不是好事。”知她xing子执拗,

  一旦下定决心,九匹马也拉不回来,那一瞬,长生大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矛盾之色,有苦楚,有不忍

  ,还有无奈:“不过,为师只担心你是找个借口在那幽僻之处避不见人,自怨自艾。”

  千色并不回答,只是久久地伏在地上,似是万分感激,可是,谁也没有见到她眼眸中的满溢的

  凄楚。

  待得千色出了玉清大殿,空蓝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候在哪里的竟然是一身孑然的风锦。

  “听说师妹昨夜与青玄一同栖于梧居?”见到了千色,风锦先发制人般地开口,不着痕迹的往

  前bī近了几步,想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神态看来斯文淡定,泰然温文中蕴藏着浑身的书卷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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