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皇后_于晴【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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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名狱官动了动嘴,认了好久才认出眼前的人来。

  “徐二小姐吗?秦大永是重刑犯,没有廷尉令牌万万不见得,何况秦大永所犯案件,已有二皇子负责,没有二皇子的命令,即使太师也……”

  徐达无视狱官紧张的神色,沉声喝道:”都不看见我身上穿的是什么吗?”

  “二小姐,没有二皇子的旨令,真的……”

  “徐二小姐。”有狱官自狱门现身,面有难色。”现在你想见的人,已经走了。”

  徐达浑身一震。

  狱官上下打量着她,哼声道:”咱们正审着呢,你一声大喝,秦大永就咬舌自尽了。这要我们底下人怎么回报?难道……要我们照说,秦大永一听你大喊,便一力承下罪名?这其中的曲曲折折,还请二小姐向二皇子说个明白才好。”

  死了?头儿死了!徐达不理狱官,直奔入狱。

  一入狱门,就是刑室。她先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接着,她看见倒卧在血泊里的汉子……,那是不是头儿,她已经认不出来了,会折磨成这样,要的分明不是口供,而是在bī这人死。

  她慢慢地蹲下来,指腹轻轻触着流满泥地的鲜血。血还没有凝固,还有些温热,如果能让它们回流,眼前这男人就能复活了吧。

  她以为她够快,事关皇室,廷尉哪可能轻易结案?就算是要栽赃也得要载个好样子,讨个供词才成。她心里的头儿,就算是斩断四肢,也不可能去承认他没做过的一切。

  她小心翼翼举手碰着那五官模糊的尸体。

  “……是我……不好……徐达无能至此……连个相救的人……都救不得……”出口的话破碎到喉口阵阵刺痛。

  活了十九年,她到底真真正正做过什么?如果头儿今天结识的不是徐达,而是徐回,徐直,是不是就能及时救回一条命?

  如果头儿真是听见她在狱门外的喊话而咬舌自尽,那在头儿心里必是要保住她……背后那人有心要杀掉每一个可能得知头儿要做什么大事的人,他才不愿拖累她……谁有这么天大的威权……

  她猛然起身。

  狱官一颤,下意识地退后,嘴里喃着:”二小姐,这凤凰袍沾上此地积血,是有罪的……”

  徐达彻底无视他,直接策马而去。她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地。

  当她骑着快马经过醉心楼时,有几名小倌正打着呵欠开窗,见到旋风般的英姿,以为自己眼花,再一定睛,脱口叫道:”徐二小姐!”他眼儿瞪大,大呼小叫:”不得了了,是不是我瞧错了,她的手上、衣袍都是血啊!”

  温于意正在穿衣,听得外头小倌乱吵乱嚷,顿住。

  “王爷?”清风正温柔地替他拢衣平袍。

  他挥开她,快步行至大厅,问道:”徐达往哪儿走?”

  小倌一看是他,想了想,答道:”往西通街那儿吧。”

  西通街?西通街上有什么?有……秦大永宅子!温于意心里一整,这女人不是挺爱明哲保身的吗?不是该去狱牢后凭吊几滴泪,就继续过她平顺的人生吗?

  还是,她是因人而异,宁愿为那个秦大永豁出去?

  “王爷!”清风追了出来,以极低的声音轻声道:”这是西玄自家事,王爷昨晚来此避祸,如今何苦再蹚进去?若能与徐家jiāo好是最好不过,但王爷这两年只结识徐达,避开其他徐家人,王爷此举,不是动了真心吗?”

  温于意看她一眼,冷笑一声:”真心?北A人也有真心吗?莫说我,你又曾得到谁的真心过?本王任何一举一动已逃不过你眼皮下,如今你还想限制本王行动么?”语毕,挥袍而去。

  已出醉心楼,真好有贵族公子要离去,温于意大笑,抢马而去。”兄弟,晚点马儿再赔你!”

  他往西统街直奔而去,眼尖瞥见皇室禁卫队的军员不着痕迹混入市井里。当他通行无阻来到秦宅时,徐达正要推开秦宅大门,他飞身下马,奔前拉住她的手腕。

  她手上满是鲜血!

  “徐达,跟我走!”

  他竟然甩开。他面有薄怒,冷声道:”徐达!与你无关的事,你偏要惹祸上身吗?你已经避开了,为何还要直往里头找死?”

  她停顿,慢慢地回头看着他。晨风撩起她的长发,露出那双恍惚赤红的美目。

  他惊愕她近乎木然的神色。

  她思绪钝钝,思索片刻,才沙哑道:”秦大永一脉单传,徐达若不互助他妻儿,将来九泉之下,当兄弟的我如何面对他?”

  “……只当是兄弟,你就这般视死如归,把命都豁出去?”

  他的声音始终在她周遭浮浮dàngdàng着,她听不真切,也无心凝神去听。她转头走进秦宅。

  宅里静悄悄地,她只来过两回,但见嫂子不怎么欢迎,从此。她不再来了。

  她看见地上被毒死的仆婢,背脊一阵阵寒凉。她一路走去,见到秦家夫妇的寝房门大开,木然的颜色终于有了变化,她声音粗哑叫道:”嫂子!”她奔进屋里抱起那着白衫貌姿平庸的妇人。

  “……徐达?”那看似几乎已断气的尸体猛地张眼。

  “是我!嫂子!”徐达大喜过望。”我抱你跟孩子去找大夫!”她要用力抱起嫂子,却发现嫂子死死扣住她的肩膀,五指竟使力到掐入她的肌肤里。

  “嫂子?”

  “……大永死了吗?大永真的死了吗?为什么你还活着?徐达,为什么你还没有被抓走?”

  “我……嫂子,是我的错,昨天晚上我该跟着头儿……”她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她不会去醉心楼!如果时间能倒流,她宁愿一生孤独,也要保住头儿!

  “……他们bī我畏罪自杀……连我孩儿都要灌毒酒……孩子呢?孩子呢?”

  徐达惊惶地四处张望,最后有个人抱在她面前,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婴孩也被灌毒了,眼见是活不下了。”

  她闻言,呆呆地看着被塞进嫂子怀里的婴儿。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头儿的孩子,原来,婴儿都生的这般……死气沉沉。

  “……徐达,孩子没死吧?我护着他,我一直护着他……要喝毒酒我喝,他是大永唯一的孩子,我不让他有事……他不能有事……”她张着大眼吃力望着徐达。”是不是我要大永去跟皇家子孙jiāo好,bī他去gān些大事,这才害他……”

  “不是……不是……”

  “那,就是你了!”妇人忽地松开孩子,再次扣紧徐达的手臂。徐达连忙护住那婴儿,妇人视若无睹,恨极地瞪着她。”有你在,大永不是该无事吗?”

  在旁听这一切的温于意,俊目微地眯起。

  “你不是神师算过,一生平顺吗?你任官职这两年,他连一次大伤也没有,他笑称你是福星,我想他说的也许有理,为什么你这次不救他?不救他?”

  温于意估量着这妇人生命已到尽头,不可能再随意放话,便暗松口气。

  “嫂子,我……”徐达无言以对,满心愧疚。

  她青筋bào凸,死死瞪着徐达。”你不是喜欢他吗?你不是迷恋他吗?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

  徐达呆住,随即猛摇头。”嫂子,你误会了!误会了!”

  那细长指甲狠狠在徐达臂上刮着。她硬是撑住最后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徐达,你要是真喜欢大永,就要保住他的孩子!”

  “我一定会保住头儿的孩子!”

  “你要怎么保?徐达,你要怎么保?这世上除了大永,我谁也不信,你要怎么让我信?”她眼珠已是bào凸。

  徐达只想她安心离世,一时没细想,抓了倾斜一半没喝完的毒酒一口饮尽。

  [徐达!]温于意面色大变。

  徐达紧紧反握着她冰凉的双手,真心道:”嫂子,从现在起,我与孩子的xing命一线相连,我有得救她定有得救。徐达若不幸身亡,自会在九泉之下向你们一家三人赔罪!”

  夫人先是震惊地望着她,而后神色渐渐柔和,泪珠滚落充满死灰的颊面。

  “……你出身西玄徐家,徐家定会救你……大永没看错人……我儿……就托你了……”语毕,身子一歪,咽下最后一口气。

  温于意轻轻将妇人尸体踢开,硬是拉起徐达。”走,我带你找大夫去!”

  方才与秦氏对话,已耗尽徐达所有心力。她愣愣看着怀里因而半天,喃道:”王爷,昨晚你与大魏王爷在京师北边醉心楼窝上一夜,是避祸吧?徐达死也要当个明白鬼,您可否告诉我,秦大永到底是为何而死的?”

  温于意对她慢吞吞不救自己的举动感到恼怒。他答道:”还能为什么死?不过是皇子内斗下的牺牲品罢了。”

  “皇子内斗?三皇子跟……谁?”她思绪有些混乱,茫茫然的。

  “……有人……有人本有意设陷让秦大永引你跳下去,从此你就只能为他卖命……该说借你姓氏,bī你背后的徐家站在他那头,哪知你昨晚没去,我估量那人将错就错,先诓秦大永三皇子有谋乱之嫌杀他,再让秦大永背罪,这方面细节我尚不知qíng……徐达,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啊!”

  他又想拉过她,她却退了一步。

  徐达喃喃自语:”太子向来看重头儿众人皆知,他怎会重伤太子?太子入狱见他……不是为了救头儿,而是自伤臂膀来摆脱嫌疑吗?”她低低笑了声。

  “到头,你就是为了这种人吗?”

  “徐达!”

  她忽地抬头。”王爷与那设陷的人较好,所以知道这计划,才会在昨晚去醉心楼避开嫌疑?”

  温于意不答,默认了。

  徐达见状,连啼笑皆非的悲哀感觉都没有了。原来,他早知她该踏入陷阱,才会在见着她时万分错愕。

  那李容治呢?也是一样吗?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别人利用的棋子吗?这个徐姓,害死世上唯一会待她好的人。这个徐姓,还要跟她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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