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睿并未接她的话,而是走到桌案前,随手翻着上面的书信,淡淡道:“新任礼部侍郎文韬武略,见识宏远。”
谢朝华没有作声,这话不好接,等着肖睿的下文。
“北边的战事一触即发,江夏那边又一直不太平,若是再加上个楼南,京都就险了。”肖睿食指轻叩桌面,像是自言自语。
谢朝华心中一动,想起前世,肖睿也是像现在这样被困京都。
他现如今羽翼未丰,无兵无权,在眼前这样的局势之中,为了尽量避免卷入斗争的漩涡,一直采取恭俭退让的方针,却暗中招募能人异世,谢朝华在府里就经常看见一些奇士进出,其实说起来自己其实不也是他日后布局天下的一枚棋子吗?
而前世肖睿的转机就在于江夏王肖越起兵,而起兵的理由则拥立昔日太子显,宣称当年太子显受到贾氏陷害,逃于民间,后被他寻获。
先不管那太子显是真是假,总之这一场仗打起来,谢琼正式被皇帝启用,任命平夏将军,而肖睿则趁机在谢琼帐下讨了了参军的职位。
当然一个小小的参军根本不是肖睿的目的,他用意旨在离开京都,只因那时候他知道京都这个是非之地绝对不宜再留下。
而谢朝华只是听闻那时候肖睿随着谢琼出征后,半途却突然生了场重病,被谢琼留在下邳治病,后来战事一起来,自然没人管他,他便偷偷回到新乐,之后就开始了他征讨天下的大业。
想到这,谢朝华心念一动,对肖睿道:“眼下贾氏的jīng力都放在京都,只因为冬日已近,匈奴那边即使要动手也至少等开chūn之后,而王爷现在京都,多待一日便多一分风险。若是此刻有其他的事qíng令贾氏分心,王爷就可以趁机离开京都。”
“能令贾氏分心的事qíng眼下只怕也就是北方的战事了。”肖睿笑看谢朝华一眼,充满算计的眼神,“楼南之前虽然虎视眈眈,还出兵南下,只是溪州一战让他们知难而退,如今这些日子倒是太平许多。”
肖睿说得没错,不过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实在bī自己表态,谢朝华暗暗皱眉。
楚楠忻经过溪州一战看清了形势,这几年怕是都不会出兵,她又有什么法子可以安稳住肖睿之心,甘心放她去楼南呢?
“王爷,且容朝华下去思量。明日必将给王爷一个满意的jiāo待。”她心中的确有一个主意,只是眼下却下不了决心是否应该与肖睿说,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琢磨琢磨。
肖睿深深看了她一眼,“好,今日就这样吧。”
退下之时,谢朝华又看了肖睿一眼,一切都是局。
从建水马贼,到溪州,然后在东平,最后到了京都,一切都好像是肖睿挖好了坑等着自己往里面跳。
他分明就是算准了自己就是明知道这是坑也会往下跳,因为她没有其他选择。
今日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也没有不愿她去楼南,甚至她感觉到肖睿已经做好了打算,可却又想看看自己是怎么应对的。
是想让自己表态,还是借此试探一下自己的立场?
退出书房,外面已是漆黑一片,谢朝华到了此刻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里却因想着明日的答复又提了起来。
楼南……
那里不仅有一个楚楠忻,还有被她设计过去的妹妹谢朝容,若不是圣旨,她真的不愿意涉足那里。
***
如昨天承诺,今天送上4k字。
然后谢谢l.m.g童鞋的粽子,看到这一个小巧的,绿油油的粽子,就感觉它独有的清香在鼻尖缭绕……
可素,我在努力减肥中啊!!啊~~~~
中东回来受刺激了,一向引以为傲的扁平小腹竟然凸起,绝对受到残酷的打击!!
故此一向懒惰成xing的我坚决开始进行减肥,悲催的是:最喜欢糯米类食物的我,如今的端午节对尧而已可真是一个残酷的节日啊!!
☆、第十三章 山雨yù来
想来是北方的战事令皇帝不安,惦记楼南那边的形势,竟然急匆匆地要求韩琅文他们十日后便出发。
出发前的的晚上,又下起了雪。
因为夜很静,谢朝华躺在chuáng上似乎都可以听见雪落的声音。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让她久久不能入眠。
翠儿睡在外间,听见动静,轻声问:“姑娘睡不着吗?”
谢朝华坐起身,“总有些心神不宁的。”
翠儿挑灯走进来,“大概是惦记明天出发吧,其实一路上有韩大人在,姑娘不用太cao心了。”
谢朝华笑笑,“是吧。”
与其说担心路上安全,不如说她其实更加担心此行有韩琅文同行。
把翠儿劝回去睡觉,谢朝华掀开被子下chuáng走到一个樟木大箱子旁。箱子里面本身就是有暗格的,谢朝华将其合理利用,移开放在上面的珠宝首饰,一个乌木盒子便露了出来。
盒子里,那柄没有刀鞘的短刀,即便多年未曾打磨依然一如既往地闪耀着森冷的光芒,仿佛具有生命一般。
手指触摸上那独特雕花的刀柄,冰凉的感觉一直蔓延。
微弱的月光下那抹锐利的光芒,正如这无鞘之刃一样,锐气难掩。这样的野心与决心,单凭一个皇后或者她一次救命之恩便可说服的?默默将短刃收起放在随身携带的包裹之中,有时候有总比无好不是吗?
抬眼见到一旁那个绣着金龙的锦布小包,随手翻开。一把铸着游龙的短剑便显露出来,龙爪中那颗血红的宝石闪着慑人心魄的火焰光芒。
想起肖旻当时将这把短剑jiāo给她的时候所说的话:“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尚方宝剑。这把短剑是当初先皇闲时所赐之物。虽并没什么来头,但也是先帝御赐之物。惩jian除恶。名正言顺。你就将这剑带在身边吧。”
伸手接过,谢朝华只觉手里沉甸甸的,分量非比寻常。
肖旻说:“好生留意韩琅文,有什么动静,你知道该如何做的。”
谢朝华低头苦笑,“皇上,韩大人的事qíng小女子如何gān涉。”她抬起头,看了眼眼前高高在上的皇帝,韩琅文算起来可与他还有血缘关系啊!
“阿容当年远嫁虽然是不甘愿的。可她下嫁之后却也不忘国危。你知道吗?当年楚楠忻暗中发兵之前曾经派人送信,无奈被发现,还给囚禁起来。”肖旻叹息,“她当年要不是搏命一赌,当着楚楠忻和孩子的面将一杯鸩酒喝下去,如今这会儿怕早就身在huáng泉了,不过如今却也落下了病根。”
谢朝华心下一阵恻然,这事qíng她也是头一次听闻,想到当年种种。不禁心cháo澎湃。
肖旻走到谢朝华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屋子内异常暖和,隔着衣服却依然觉得肖旻的手冰冷非常。“阿容既然可以不忘身上背负的职责。朕堂堂一国之君,百姓之靠,岂能因个人关系而失国家?”
谢朝华明白他什么意思。眼前之人到底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旻表哥了。
“虽然你这次只是随行,可到底是楼南皇后的亲姐姐。何况身上也是有皇命在身,朕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谢朝华低垂着眼。婉转接上:“国家大义,朝华永不敢忘。”
肖旻很满意地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卧室里炭炉烧的噼啪作响,偶尔火苗从fèng隙中蹿出,谢朝华握着手中的短剑,却依然觉得冷冽入骨。肖旻温和的笑容一直在眼前晃动,yīn魂一般驱散不开。
人前背后,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究竟谁是主人谁是客?
谢朝华突然有种活在自己的生命中,却一直在按照别人的思维生活,推动着别人生命运转的感觉。为什么重活一遍,她依然要面对不知何时来临的风风雨雨。
她似乎突然有些明白外祖父临死之时为何要对她说抱歉,若是人生随时处在这样的境遇之中,面对这些人和事,那真是犹如身在牢笼。
韩琅文……
认识他也有些年数,可如今却越来越不了解他。
知道他是个才子,却不在人前显露;
知道他有一身傲骨,却不知如今为何折腰;
知道他有满腔抱负,最终却还是步入仕途这条不归路。
谢朝华抬头看着浓浓云层中微露的月牙,轻叹一声。之前她不是没有感觉到韩琅文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同,但她却不敢。不同与当年的何元吉,那时她是有些放任的。
但是……韩琅文,她对他从来没有超过“远观”的念想,至今,仍是如此。他已经被皇帝亲口赐婚了不是吗?
今生已经有太多东西要她考虑斟酌,步步为营,再也不能多一个韩琅文了。
若不是意外地相遇,而且还是提前许多年的相遇,她应该会将他彻底遗忘在某个角落。
他,是她上一个人生里,迫不及待想将之遗忘的记忆。也在妹妹谢朝容嫁给他之后,成功地再也没有想起过他,更加刻意地不去知晓他的消息。
有些人注定一生都不该存在于记忆之中,若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的话。
他,是她上一辈子隐藏最深的秘密。
即便在宫里的日子过得一直不如意,却都不如他带给她那种没来由的失落,纠结,甚至是毫无征兆落下的泪水。因为他,她早就习惯默默承受的日子却多了一份打心底生出的不甘心来,而更可悲可笑的是,这一切也不过只是她一个人的自寻烦恼罢了。
前世,他只是一名臣子,而后成为她的妹夫。几乎可以说两人并未曾有更多的jiāo集与关系……除了那个huáng昏……
谢朝华悚然一惊,脑海中警钟大作,遏止住几乎将她拉过去的前世记忆,那是一段早就被遗忘也绝对不该忆起的尘封往事。
她浑身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发现天已经亮了。
一大清早,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谢焕。
之前一来往来不便,二来各自又有自己的事qíng要忙,竟然入京多日一次都未曾见过面,此次谢焕终于赶上谢朝华离京之日与她道别。
两人坐在花园暖阁里,外面白雪飘扬,寒意阵阵,冬天早已悄然而至了。
谢朝华起身关上窗户,房间里顿时变得昏暗,谢焕沉默着。
谢朝华说:“虽然焕哥哥你自个儿搬出来住,不过一切还是谨慎的好,老太太那边时不时也回去走动走动。”
谢焕前些时候将弄玉接来了京里,想着在住在谢家不太方便,索xing就借说已出仕成人便从谢府搬了出来,在木柳巷置了一座宅子。谢焕本就与他们不是一房的,早年也是因为他年幼无靠的关系,如今他这么说,老太太自然便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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