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打量着,门帘一挑。翠儿走了进来。
“姑娘醒了?”她看见谢朝华着眼,赶紧走到chuáng前。把她扶了起来,边问:“姑娘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弄点吃的东西,从生病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东西呢。”
“嗯。”谢朝华点点头,“的确是觉得有些饿了。”
翠儿笑了,“我这去厨房吩咐弄点东西去。”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她才刚刚走出去,小红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茶壶。
谢朝华倒是没想到,除了翠儿,小红人也跟着来到郗家了。
离京时,谢朝华其实是不想将小红带着身边,可谢家看小红是自己买回家的,就让她跟着谢朝华一起出来。谢朝华不好推辞,又想着小红到底也懂些医术,或许路上能派上用场,而且路上这境况,估摸着她也弄不出什么事qíng来,也就不多想了。
虽然小红跟翠儿一起跟着她离开京城,只是离京之后,谢朝华一直有意将小红遣开,不让她在自己跟前伺候,没想到这次她倒是跟着一起来了,心中不禁想:她到底是有些心机手腕的,即便做个丫鬟也处处想往上爬,虽然跟着自己这个小姐也没什么前途,不过做贴身丫头总比一般的要好多了。
谢朝华斜睨着小红,淡淡地道:“小红你来得正好,我正巧觉得口有些渴了,给我端碗茶过来。”
小红笑着道:“姑娘不开口,小红这也是要过来给您倒茶的。”她将茶壶放在桌上,倒了杯茶走到chuáng前,扶着谢朝华喝下,又说:“我见翠儿姐姐出去,又听她说起姑娘醒了,想着姑娘睡了这么久,定是会口渴的。”
谢朝华点点头,没有说话。
“姑娘这病照我看其实没有什么大碍,也是往日思虑过甚,加上路上颠婆疲累而至。”小红微笑道,“如今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把姑娘当宝一样疼爱,姑娘往后的日子定是会过得越来越舒心的。”
谢朝华示意小红扶自己起来,“躺久了,整个人有些乏力,你扶着我出去走走吧。”
小红凑过来,道:“姑娘刚刚醒,身子到底还没有恢复,还是不要到处走动才好。所谓chūn寒料峭,万一又着凉了,奴婢可吃不完兜着走了。”
谢朝华皱眉,只能继续躺着,忽然心中一动,瞟了眼小红,问:“这府里有哪些人?”
小红果然这地方十分伶俐,几句话就说了个大概,府里人口也算简单,谢朝华的舅舅一直在外,家中一直由舅母鲁氏持家,再来就是谢朝华的母亲与外公了。
“再没有别人了?”谢朝华问,“这几日也没有人上门来?”
“没有了啊。”小红皱眉想了想,“姑娘说的是谁?”
“没什么,我不过随口问问。”谢朝华心想,那个韩琅文应该走了吧……
☆、第九章 温qíng(二更)
过了几天,谢朝华觉得自己的jīng神渐渐好起来,之前乏累极致怎么也休息不够,如今好像终于恢复了过来。这期间,谢焕常过来看他,最后一次来得时候,说要离开建水一段日子,让谢朝华就住在这里。
谢朝华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可谢焕说起离开建水时,言辞之中有些闪烁,让她心中又有些不安。
母亲郗茂娴几乎一直陪着谢朝华,不过因为谢朝华这些日子一直昏沉沉睡着,就让母亲不要坐着过来làng费时间。外公也常来看她,不过不是天天,隔个一两天,有时候还有些来去匆忙,不过看着谢朝华的确渐渐好好转,也松了口气。
只是眉头之间隐约总是有些心事的样子,但每次面对谢朝华的时候,总是舒展了眉头,谢朝华知道外公甚至是母亲都是刻意在她面前展颜的,好几次她朦胧之中,见到身旁的他们脸色有些凝重,等见到自己睁开眼时,才又赶紧露出笑容来。
这一日,谢朝华一大清早就被翠儿叫起来,自从生病以来,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翠儿今天拿来一件色彩极其艳丽的衣服,极不符合平日里谢朝华穿衣的习惯,谢朝华微微蹙眉,却没有说话,而后穿完衣服,翠儿又给谢朝华十分隆重地梳了个双环髻,这些天,谢朝华几乎一直是披着头发的。
“翠儿,gān嘛这么麻烦,随便绑一下,横竖又不出门。”
翠儿笑眯眯道:“这可不行。昨儿夫人就吩咐,说是几日府中是大日子。让奴婢好好给姑娘打扮一下的。”
“什么大日子?”谢朝华心中奇怪,“是有客人来吗?”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夫人昨日也没有多说。”翠儿瞅着铜镜中梳妆妥帖的谢朝华,赞道:“以前人家还说姑娘不如二小姐,叫我说现在姑娘这样一打扮,可是将二小姐比下去了。”
“何时你这嘴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谢朝华回头,伸手戳了翠儿脸一下,笑骂道。
“奴婢说得可都是真心话。”她说着眼睛好像瞟了外面一眼,道:“姑娘今日难得起来,不如趁着眼前无事,不如给郗大人及夫人去问安才好。”
谢朝华微笑点点头。“好。”
chūn天的建水雨水充沛,这些天经常下几滴小雨,难得今日到是个好天气。翠儿扶着谢朝华,引着她走到一件大屋子前,说:“这是正堂,府上地方大,翠儿刚来时常常认不得路呢!”
谢朝华拾阶而上,却站在门外,转身放眼远望。郗家这宅子的确很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奇珍花糙夹杂其中,虽有些年代,可却更有一番古色古香的韵味。
她突然想到了前世居住的永安宫。刚刚入宫那会儿,自己只觉得永安宫太大,而皇宫更是大得离谱。随便走几步就会有迷路的可能。可随着岁月流逝,她早就不觉得这宫墙之内的地方宽敞。只觉得处处是围墙,将她紧紧包围住几乎透不过起来。而头顶的天空却是离自己那样遥不可及……
良久,翠儿在一旁轻唤,谢朝华这才回身步入正门。
走入屋中,谢朝华微微一愣,只见屋中满满当当郗家所有的人都端坐在屋中,甚至还有多日未归的哥哥谢焕。
见谢朝华有些愣怔,一旁的翠儿低声笑语道:“姑娘,今日是三月初三。”
躺在chuáng上数日,日子都有些过糊涂了,竟然忘记今日是女儿节。对于十五芳龄的谢朝华来说,今日是她及笄的大日子。
她抬头看着坐上众人笑脸盈盈地看向自己,心中感动不已,低头瞅了眼身上的采衣,此时终于明白过来,迈步缓缓走到母亲郗茂娴跟前席上双膝跪下。
郗茂娴站起身,将谢朝华头上双环髻解开,洁白的象牙梳子拿在手里,轻轻地把长发梳理整齐,谢朝华微微低头静静地跪着,郗茂娴将她的头发一缕缕绾起,翠儿此时捧过一个檀木木盘,罗帕上静静躺着一绿一白,一笄一簪。
碧绿色的翠玉笈是当日中山王妃所赠,白色的则是今世从父亲手中接过的白玉簪。
一头乌黑秀丽长发被细心书城一个秀美的发髻,翠玉笈被轻柔却郑重地簪入发髻中。
随着翠儿走入一旁暖阁中,褪去童子采衣,换上长裙华服再次步入正堂,朝堂上外祖父和母亲跪拜,郗茂娴看着眼前身穿大袖长裙华服,头上绿笄玉簪,亭亭玉立芳华之年的谢朝华,恍惚间,双眸含泪,感慨万千。
而一旁郗道函看看跪在身前的外孙女,又转头看看有些激动的女儿亦是千般滋味,深邃的目光中还依稀有丝愧疚之色。
郗茂娴凝视着谢朝华,缓缓而道:“只愿吾女一生平安喜乐,健康安泰。”话毕,俏皮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这话说得太不合常理,照礼应该是说些妇德女训之言,谢朝华闻言却会心一笑,拜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至此,谢朝华及笄之礼成。
郗茂娴双手扶起谢朝华,母女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晚,华灯初上,谢朝华与众人坐在一起吃饭,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滋味,心中欢喜难以言表。
饭毕,谢焕说说是为了庆贺谢朝华及笄,带来许多烟花爆竹。
郗道函笑着问谢朝华:“朝华可想出去看看?女孩子胆子小,爱看却又害怕。”
谢朝华前世里不喜欢烟花爆竹之类的,总觉得繁花过后一切都化成烟灰,每每看后心中总是落寞不已,可如今她心中欢乐,觉得需要爆竹来帮着她一起宣泄出心中满溢出来的幸福。连连点头,道:“朝华想去。”
说着跟谢焕一起转身就要出去。一旁的郗茂娴却唤住她,“等等。”转头对翠儿说:“把小姐的斗篷拿过来。”
翠儿应声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取来一件斗篷递给郗茂娴。
郗茂娴接过来,亲手给谢朝华披上,又把帽子戴好,细细系上带子在谢朝华胸前打了个活结,“虽然入chūn了,可夜里外面还是冷。你身体又刚刚好,别一不小心又着了凉,如今都是大人了。更加要懂得照顾自己才是。”
谢朝华心中轻轻动了下,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是,母亲,女儿记下了。”
郗茂娴轻轻点了谢朝华额头一下,佯装生气,“鬼灵jīng,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一旁的郗道函看了呵呵一笑,捻须对着郗茂娴道:“我看朝华比你小时候懂事qíng多了。”说着转而对谢朝华道。“你母亲小时候那才叫调皮,简直跟个男孩子似的,跟着琰儿他们几个整日只知道调皮捣蛋……”
谢朝华只觉得郗茂娴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紧了紧,抬眼看去。母亲却是笑容依旧,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郗道函自觉失口,忙转过话头又接着道:“快去。别玩得太晚了。”
刚刚走出屋子,一阵风chuī过。还真是冷飕飕的,脸上被风chuī得竟然冷的有些刺刺的。
谢焕这时候已经带着下人们开始放一挂很长的鞭pào。声音震天响。
谢朝华一边对着双手哈气,一边时不时想捂住耳朵,可奈何只有一双手,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头。
就在这时候,一双温暖柔软的手紧紧地捂住了谢朝华的耳朵,不用回头看,谢朝华就知道这温暖柔软的手,一定是母亲,浑身陡然不觉得寒冷,心变得异常的柔软暖和。
谢朝华将手缩回袖子中,微笑看着谢焕四处乱窜躲着鞭pào,头顶上突然炸开一朵金红色牡丹样子的烟花,背靠近身后母亲同样温暖的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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