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源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但不敢反驳大哥的决定,萧泽见妹妹满脸失望,犹豫了下,“等上巳节的时候,只要天气好,我就让你骑追云,你不是还想去禅恩寺吃素斋吗?正好那时是蔬菜最鲜美的时候。”
“好。”萧源知道这是大哥的底线了,她起身道:“大哥、三哥我先回去了。”
“嗯。”萧泽微微颔首,让盈息送萧源出门。
出门了院门,盈息问:“姑娘,你那里还有桂花蜜吗?昨天郎君嫌晚膳太腻了,突然想吃绿豆汤了,还说要喝加了桂花蜜的绿豆汤。”
萧源转头望向玉珥,玉珥说:“还有一罐没开封的呢。”
“一会派人送来吧。”萧源说,她吃的不多,就偶尔泡桂花茶的时候用点。
“还是我跟姑娘走一趟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盈息笑道。
萧源问:“怎么好好的大哥要喝绿豆汤呢?”大冬天的,不需要清火吧?
“这几天郎君一直在外头应酬,吃了三顿羊ròu铜鼎了,说想喝点绿豆汤下下火。”盈息说。
羊ròu铜鼎就是羊ròu火锅,萧源想起她刚刚让厨房熬了羊汤,一会也吃羊ròu火锅吧!“正巧我晚上也让厨房备了羊ròu铜鼎,一会你煮了绿豆汤,给我们送一份过来,我只喝绿豆汤,不要桂花、冰糖和糯米。”
“好。”盈息笑着应了,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下人,谁不知道五姑娘饮食清谈,最不喜欢食物里多加佐料。
去霍家拜访那天一早,萧源早早的起身,打扮妥帖,一大早就坐着牛车往霍家去了。
冀州是霍家的发家之地,也是霍家祖宅所在之处,霍家再次已经雄踞几十年,势力盘根错节,俨然成为冀州一霸,出身虽为士族所看不起,但明面上就是冀王也要给霍家五分面子。甚至有些趋炎附势之人,装模作样的给霍家查家谱,说霍家乃是平阳霍氏之后,也就是大汉名将霍去病的后代,很多小士族都要求将平阳霍氏归入士族录。
萧珣为人虽狂傲不驯,可毕竟在官场也混了很多年了,霍家又对自己的儿女有救命之恩,这次登门道谢时,把礼数都做足了。霍家人也非常给面子,霍渊亲自坐镇府邸接待萧氏父子,大夫人和萧家五姐妹刚下牛车,就被霍夫人派来的丫鬟、仆妇给接走了,坐着软轿去内院了。四姑娘还在院子里学规矩,刘氏也懒得带她出门,在家丢脸就够了,要是在外面失礼了,就是给她和萧珣丢脸。
隔着隐隐晃动的帘子,五姐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霍府的摆设,霍府是行伍起家,外院装饰刚硬简洁,内院却出乎意料的奢华,一路看下来,连美人靠上都有jīng细的雕花,还涂了斑斓的彩漆,单看一处自是美不胜收,但整体看下来,显得十分的繁琐庸俗。
三姑娘看了一会,不屑的撇了撇嘴,这霍府的人好生俗气!又见外面的仆妇身上都是穿金戴银的,心里暗忖,也太不知道收敛了。萧家的下人当值的时候,哪怕是再体面的下人,也不许带首饰,更不许涂脂抹粉,衣服也是定好的样式。
萧家六人在软轿里沉默不语,外头霍家的仆妇也暗暗称奇,心道这大家的教养果然严格,轿内的萧家夫人、姑娘,她们是看不见,可光看外头那些丫鬟仆妇的言行举止,就比那些寻常的官家娘子、姑娘还要端庄气派了。
软轿到了内院才停下,萧源刚落轿,下人们被簇拥而上,灵偃扶着萧源,玉珥捧着暖炉,款步跟在刘氏身后,霍家的管事妈妈侧身领着六人往龚郡君的正房走去,一路上簇拥的丫鬟婆子虽多,可一点声响也不起,连带前来领路的霍家下人都屏气敛声,小心的伺候着。
“女君,刘夫人、萧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来了。”门口轮值的丫鬟见一行人远远的过来,忙掀帘进去禀告。
“快请她们进来吧。”龚郡君含笑在门口亲迎刘夫人,刘夫人微笑着上前见礼,笑容亲切但不亲近。龚氏品阶比刘氏低,又只是寒门小吏之女,刘氏是彭城刘氏嫡系嫡女,要不是碍于萧珣,她根本不会和这样的人jiāo往。萧珣官场的官职比霍渊低,但他是世袭的梁国公,故刘氏的诰命是国夫人,比龚氏的郡君等级高。
“龚郡君。”萧家五姐妹上前对龚氏行礼,龚氏含笑扶起萧源,“快别多礼,都起来吧。”萧家今天来了五人,服饰穿的也大致相同,龚氏居然一眼就认出萧源,显然也是对萧家做了一番功课的。
龚氏又介绍了三名站在她身边的女孩子,同萧氏姐妹一样,年纪大约在十二岁至十岁不等,龚氏指着她们一一介绍,这三人年纪最大的是,龚氏所出的嫡女霍宝珍,今年十二岁,剩下两个是霍渊的庶女,霍宝珊、霍宝琬,今年是十岁、九岁。
九人相互见礼后,霍宝珍和萧源分别坐在龚氏、刘氏下首左右两边,其她姐妹按年级依次落座。望着神qíng柔和、落落大方的萧源,龚氏眼底多了些感慨。她和萧源的外祖母同为公主之女,萧徾就能因为母亲的缘故,未出嫁就能册封郡主,甚至连她的女儿顾纹都能册封一个县主,而她却只能在丈夫当官后,才能得到册封。听起来郡君等级似乎比县主高,但谁都知道,所谓君、夫人都只是一个虚号而已,朝廷仅按等级,每年给她们一点俸银而已。而郡主、县主,那是实打实的一地之主,那该地所有的税收都是郡主、县主的汤沐邑。
“龚郡君?”刘氏偏头含笑望着龚氏。
龚氏哑然,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失神了,“五姑娘长得和临安县主真像。”龚氏语气带着怀念,“初次见故人之女,失态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重惊喜,一是小狮子的长评,二是兰兰告诉我,如何才能让大家消失的评论出现的时候,我dàng漾了……双更了 O(∩_∩)O哈哈~
18
☆、18、霍家(中) …
听了龚郡君的话,萧源起身说:“龚郡君也见过家母?”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们都还没有嫁人呢。”龚氏一笑,年纪差不多,当初京城数得上的贵女也就这么几个,只是顾纹因体弱,很少出面而已,她关切的问萧源:“五姑娘身体好些了吧?那天你受惊了。”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这次多亏了两位霍郎君和梁郎君的救命之恩。”萧源感激的说。
龚氏说:“他们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三位郎君真是虎门将子。”刘氏含笑夸道。
龚氏道:“夫人真是过奖他们了。”
刘氏道:“不知道三位郎君在何处?我也想见见这三位少年英雄。”
龚氏听了吩咐仆妇道:“你去前院把三位郎君叫来,说刘夫人想见见她们。”大秦男女之防并不重,年轻男女一起出游是很正常的事,更别说在长辈的监护下见面了。
说起来,萧源还一直没有真正见过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听大哥说,他只比三哥大一岁,十五岁的男孩子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房里已经温暖如chūn,趁着等人的片刻,六姑娘不动声色的扫了房里一眼,地上错落有致的种着十来盆红牡丹,一色的定窑白瓷花盆,艳红夺目的花朵衬着白盆到也好看,就是少了几分贵雅之气,比不上大夫人房侧种的那几株牡丹。难怪五姐说,牡丹是花中之王,种养不能有丝毫的寒酸气,纹石为栏、黒木为架,既贵且雅,切勿不可养在盆盂和木桶里。六姑娘暗暗的记下了,省得以后自己被人看笑话。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走廊里响起,“萧大郎君、萧三郎君、二郎君、五郎君和程郎君来了。”随着丫鬟的通报声,锦帘掀起,五名昂然伟岸男子先后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着黑袍,头戴纶巾,容貌俊美,气度威严,黝黑的双目中隐约有一抹深蓝,俊朗英挺得让人炫目,别说萧家几位姑娘了,就是刘夫人也忍不住暗赞一声,好个出色儿郎!
霍行允旁边站着的萧泽,一袭织锦青袍,玉簪束发,举止从容优雅的向龚郡君和刘氏行礼,腰间一方柔白无瑕羊脂古玉随着他的举动露在了广袖外,同他修长莹洁的双手相得益彰,俊雅出尘宛如谪仙一般,饶是萧源看惯了大哥俊雅的容貌,都被迷得小心肝怦怦直跳,更别说没见过他的龚氏姐妹了。
霍行允见五位不认识的小姑娘中,有一名眉目jīng致、眼眸清亮的小女孩,正安静的站在刘夫人的身后,几名年纪大的小少女倒是站在她身后,就知此女定是萧家五姑娘,不由多看了一眼。身量尚小,看上去似乎只有七八岁左右,五官和萧氏父子有八分的相似,举手投足间贵气盈然,一看便知是豪门养出的小贵女。
这五人的到来,似乎让整个正厅都亮堂了,龚郡君见了萧泽和萧沂,笑的嘴合不拢嘴,直夸两人人中龙凤。萧源的注意力却在霍氏兄弟后面的人身上,跟在三人身后的那两人,其中一人萧源见过,就是给她看病的那位霍郎君,那么另一人就应该自己的恩人梁肃了吧?
萧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梁肃,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十五的少年,反而差不多有十七八岁左右,五官刚毅,棱角分明,相貌称不上俊美,却也刚毅英挺,气质内敛稳健,古铜色的肌肤呈现出完美的金属质感,头虽微微低着,身形却挺拔如青松傲竹,锋芒尽敛却又让人无法忽视,难怪三哥对他赞誉有加!
梁肃感觉到了萧源的注视,不由微微抬头,就见一名红裳huáng裙,长得如琉璃娃娃般jīng致的小女孩正含笑望着他,见他已经注意到了自己,那女孩子对他展颜一笑,屈身行礼道,“程郎君。”
“萧姑娘不必多礼。”梁肃连忙回礼,黑脸不由自主的一红,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进龚郡君的房里,也第一次见如此多的名门贵女,让他多少有些不习惯。
之后萧源才转身朝霍行允行礼,“多谢霍郎君救命之恩。”他们在霍家,霍行允是主人,照理萧源应该先谢他,但梁肃是萧源真正的救命恩人,她先向他见礼,也不算失礼。
“萧姑娘不必多礼。”霍行允微微笑道,“我同萧大郎君平辈论jiāo,萧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霍二哥。”
霍行允话音一落,大姑娘、二姑娘面露讶色,刘氏双目一垂,掩下心底的讶异,她做梦都没想到,萧泽居然会和霍行允称兄道弟!就算霍行允救了萧沂和萧源,这也太过了!萧泽和萧沂神色不露,萧沂对萧源悄悄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手势。
萧源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霍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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