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你跟我来。”梁肃转身往外院走去。
“二哥,你找我有事?”六郎跟着梁肃径直来到梁肃的院子,见院子里空无一人,门口亲兵侍立,不由有些忐忑,他最近没做错什么事吧?二哥难得回来看自己一次,总不至于让见面就骂自己吧?
梁肃见六郎一脸做错事的心虚,皱了皱眉头,先吩咐僮儿说:“你给那个丫鬟送点能祛疤的伤药。”
“是。”僮儿心里暗暗疑惑,什么时候郎君关心这种小事了?还特地指出去疤痕的伤药?
“我问你,前几天长康公主的花宴上,你是不是大出风头,还让圣上夸奖你了?”梁肃没注意僮儿的小心思,他有重要的事和梁六郎说。
“二哥,你也知道这件事了?”六郎一听这事,不免有些洋洋自得,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以梁家郎君的身份参加这么重要的花宴。宴席上长康公主出题,让在场郎君和姑娘们写诗,别人都在埋头苦思的时候,他却七步成诗,原本只想引起长康公主的注意而已,却没想到圣上也在,还夸了自己,真是意外之喜!
“听说大哥当时并没有把诗做出来?”梁肃问,“一直给他捉刀的僮儿,那时正好被人关在更衣处里出不来。”
“我不知道——”六郎心虚的说,但在梁肃幽深的黑眸注视下,他低下头,悄声说,“我也是为了大哥好,那次之后大哥就被父亲关在书房里,读了好多天书呢!连先生都夸大哥学问长进了些!”六郎一开始说的还有些心虚,后来越说越理直气壮。
“自作聪明!”梁肃见他洋洋自得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训斥,“别以为自己多读了几本书,就是天下第一,在场这么多人都不出风头,就你冲上去摆显!”
六郎被梁肃一骂,涨红了脸说:“什么叫自作聪明!别人不出风头,那是因为他们没才华!我有才华,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这算什么摆显!”
梁肃道:“有才华是用在这里的吗?你当真别人夸你才比子建,你就真是曹子建了?他们是把你当伎人看,看你怎么耍把戏!我怎么跟你说的,在家怎么闹都行,到了外面,兄弟就是兄弟!你倒好,踩着大哥上位,把我说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你知不知道——”
六郎被梁肃骂得眼眶都红了,“是,我知道,他是嫡,我是庶,我一辈子都比不过他!但凭什么他蠢了,就要bī得我们跟他一样蠢!我也不稀罕梁家这份家业,让他继承好了!等我有了本事,我等着他来求我!”
梁肃见六郎这副模样,皱着眉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长不大呢?甚至想法都比以前更偏激了!他缓和了口气,“六郎,大哥是嫡长子,将来梁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怎么可能来求你?你当然不用装傻子,也可以让自己有出息,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踩着大哥成就自己!你要知道夫人她——”
“你要巴着他们嫡系的大腿不放,就巴着好了,别来bī我!我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打我姨娘的!”六郎等不及梁肃劝完,一下子跳了起来,“我看你是早忘了何姨娘是怎么死的了!”六郎是气急了,口不择言,话音一落,就立刻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了。
他最后的声音极大,那句话连守在门口的亲兵都听到了,大家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听到了六郎的话,梁肃并没有勃然大怒,甚至没有说一句训斥他的话,只静静的望着他,但六郎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张嘴想道歉,但脖子似乎被人掐住了,他就像离水的鱼儿,嘴巴一张一合,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门外的亲兵也吓得浑身哆嗦,这个小祖宗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说出郎君最忌讳的事,真是不要命了!郎君虽是骂他,可是为他好啊!孤独夫人哪是省油的灯啊!六郎君这是自寻死路啊!
梁肃漠然的望着吓得浑身发抖的六郎,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自己的院子,梁肃一离开,六郎顿时瘫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亲兵们也松了一口气,“六郎君,你也太不知好歹了!郎君劝你也是为你好,你倒好!这么伤郎君的心!”一人忍不住骂道。
六郎白着脸说:“我想道歉的,可刚刚一句话都说不出!”明明二哥一句话都没说!
“郎君没一刀砍死你,算你小子走运!”亲兵冷哼,他们打了这么多仗,一次次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若非郎君平时是有意收敛那身杀气,就是寻常习武人都不一定受得住,更别说是他们这种娇嫩的公子哥了!
“你们说怎么办!”一人捅捅同伴,“跟上去?”
“能怎么办!当然是跟上去!”同伴无奈的说,大家心里都在哀嚎,目前时机不对,郎君不会拿他们怎么办,可等回了军营,郎君肯定会借口cao练,把他们打得半活的!这就是当将军的好处啊,心里不舒服了,可以拿小兵出气!
梁肃走出自己院子后,快步往练武场去,他现在急需发、泄,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会把那不知死活、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活活打死!刚到练武场,就见一群下人站在练武场门口,里面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娇笑声,一见梁肃,家人忙上前行礼,“二郎君。”
“怎么回事?”梁肃淡声问。
“是——是姑娘们在里面she箭——”下人颤颤兢兢的答道,答完后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恨不得把头埋在土地里,今天的二郎君好奇怪啊!
梁肃听完后,面无表qíng的望着练武场,双拳握的紧紧的。
“梁大——梁大人?”萧源从里面走出来,含笑同他打招呼。
梁肃恍若未闻,怔怔的望着萧源,不,应该说他的目光似乎没有焦距,只是望着前面而已,萧源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梁大人?”她又担忧喊了一声,“你没事吧?”她在里面就觉得梁肃脸色不对,特地出来看他的。
“我——没事。”梁肃嘴角僵硬的挑了挑,算是笑了,“五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不进去she箭吗?”
“投壶我还行,she箭的话,我连弓弦都拉不动,就不留着出丑了。”不过梁大哥真得没事吗?他刚刚的脸色好难看!
察觉到萧源担忧的目光,梁肃心头莫名的一松,紧绷的脸皮也放松了,这下是真得笑了,“she箭也没什么好玩的,我记得家里请了几个会变戏法的伎人,我让他们过来给五姑娘变戏法吧。”
“不用了,我回里面坐一会,一会就该回去了。”说完后,萧源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倦意,她很少一下子应付那么多人。
梁肃立刻吩咐下人准备软轿,“不用了!”萧源连忙摆手,“我不累!梁大哥,我先走了,回见。”开什么玩笑,在自己家里就算了,这可是别人家里!她可不想这么招摇!
梁肃见她身体依然挺得直直的,心里暗道,果然是兄妹,萧泽和阿盛也是,再累都不肯失风度,“好,萧姑娘慢走。”他知道萧源肯定不会答应坐软轿回去的,也不和她多说话了,省得累到她了!
“郎君?”身后跟上来的亲兵迟疑的唤着梁肃,目光若有所思的望着萧源的背影。
“什么事?”梁肃问,语气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亲兵松了一口气,“霍二郎君让您过去。”
“二哥?”梁肃这才想起自己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阿砖,你去哪里了?”霍行允一见梁肃,立刻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过来陪我喝酒,阿茂都没酒量!”说着斜睨了萧泽一眼。
梁肃见在场的众人满身酒气,就知道大家都有点喝高了。
萧泽原本白皙的俊脸已经因为酒意而泛着红色,仿佛一块透着红晕的羊脂白玉,听了霍行允的话后,他苦笑着说,“二哥,你酒量太好,小弟甘拜下风。”说着他放松了身体,闲适的靠在身边的扶手上,原本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目光也多了一丝迷离,长袖曳地,风华绝代。
原本带着几分醉意众人,见萧泽如此,不由咽了咽口水,果然是萧家玉郎啊!梁肃心里暗叹,真是一家子祸水!霍行允也看得有些呆了,他难得见一向正经的萧泽有如此放松闲适的一面。他兴致勃勃的提议,“一会我们去汤山泡汤泉如何?喝完酒再泡汤泉,乃人间极乐。”
梁敬一拍大腿,附和笑道:“好,我们骑马去!”想起喝酒后骑马的畅快,他不由眯起来眼睛,“好久没好好骑上一场马了!”
萧泽并没有醉,只是有几分酒意而已,他同萧沂对视了一眼,想起了元儿和霍宝珍,摇了摇头,“霍二哥,我们还有女眷呢。”
霍行允道:“又不是让你丢下阿鸾和元儿,我们等送了她们回家后,一路快马赶往汤山如何?喝完酒后骑马最痛快了!”
萧沂听得眼睛都亮了,萧泽也有些心动,梁敬忙说,“二哥,阿鸾她们,我可以吩咐家人送她们回家!”
“不用!”萧泽和萧沂同时摇头,人是他们带出来的,自然也要他们送回去,霍行允也不放心梁家人送自己妹妹,“反正时间还早,不急。”
内院里,萧源和霍宝珍听说他们要去跑汤泉,霍宝珍有些羡慕,“真好!”
萧源有些担心,喝酒后骑马?这算不算酒后驾车?但众人都骑马,她也不好扫了大哥、三哥的兴头,她对前来回报的僮儿说:“郎君喝了酒,难免头重脚轻,一会郎君的骑马的时候,让家丁看着点!”
“是。”僮儿应了,又赔笑说:“姑娘,郎君没喝醉呢!”
“我也没说郎君喝醉了,只让你们小心些,这些话你同大郎君和三郎君提一声就是了。”萧源语气柔和,笑容甜美,却让僮儿敛息恭敬的应了,低着头慢慢的退了出去。
霍宝珍怔怔的望着萧源,萧源偏头,“三嫂,你怎么了?”
“没什么。”霍宝珍回神一笑,“元儿,你以后一定是一个贤妻良母!”
萧源知道霍宝珍在打趣自己,也没脸红,轻笑说:“我哪里知道以后的事?不过你现在已经是贤妻了!”
霍宝珍红着脸拧她,“你这鬼丫头!”
萧泽、萧沂和霍行允等人,在汤山疯玩了三天才尽兴而归,这时也差不多到了萧沂该去通州的时候了,而霍行允和梁肃也接到了圣上的调令,霍行允驻守太原,梁肃被派到了徐州,萧泽则留在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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