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后事
丫头发现李氏没了声息,吓了一大跳,当即惊叫出声,惊动了两个经年的老嬷嬷,这二人还是苏兰芷从宫里找来送到苏家的,素来细心周到,在宫里时也见过不少世面,但听得李氏猝死,也觉得惊慌,好容易稳下心神,一叠声找人请大夫,又让人去寻大爷二爷回家。
等苏子瑜和苏子瑄匆忙赶回家时,大夫也已经请来,此时也顾不得避讳,何况李氏年仅七旬,远也不必十分顾忌,苏子瑜当即带着大夫进去,大夫拉过手腕,却摸不到一丝脉息,只有摇头的份,说人是半夜没的,此时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是无用。
猝死这种事,历朝历代都不少见,有见识的大夫都听过,也有人亲眼见过,因而对李氏这种qíng况倒也熟悉,但很多话当着死者家属却不好说,只留下句节哀顺变,便提着药箱子走了。
苏子瑜也算少年老成了,他和弟弟留在京里,一是代父母尽孝,李氏上了年岁,留她一人在家,苏杰夫妇均不放心,虽有兰蕙一家子照应着,总不比自己家里有个男丁方便顶事,二么,苏子瑜和苏子瑄都在书院念书,他二人在家,也比跟着父母四处奔波要qiáng些,所以苏杰外放,只带了两个女儿,却把儿子留在家里,只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苏子瑜从未料理过婚丧大事,根本是毫无头绪,好在他脑子转得快,马上想到几个姑姑家,恭亲王府不好进,宫里更不用提,当然要第一个通知兰蕙家,兰蕙得到消息,当即就晕倒了。被掐人中掐醒后,马上就跟着齐永明一起回娘家帮衬,他们也知道苏兰芷在宫里出不来,但胤禛却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平时彼此来往从未断过,因而忙忙的让人到雍郡王府送信。
苏兰芷听胤禛说了内qíng,饶是她不信命,也要叹一声造化弄人,李氏是个勤快人,从不肯白歇着。谁能想到勤快也是错?若是她肯让丫头婆子们替一替,也不至于有昨日之祸,可是这种事没发生之前。谁又能预料得到?说再多也只是事后诸葛而已。
胤禛见苏兰芷不吭声,只当她伤心的狠了,忙劝道:“额娘,郭罗妈妈走的没一点痛苦,您莫要太伤心了。她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不想您难过的,至于她老人家的后事,有我和安布玛,即便那克出赶不回来,也会让郭罗妈妈风光体面的走……”
苏兰芷叹口气:“从我十二岁进宫。再没有在额娘跟前尽过一天孝,如今听得她离世,哪能不伤心呢?我在宫里。行动没一点自由,她不在了,我连亲眼见一面都不行,好在你在外头,帮你表弟们把事qíng办周全些。也算替我尽点心。”
胤禛忙应了,看苏兰芷满面悲色。又拿话劝解一番,苏兰芷也不yù儿子担心,少不得打起jīng神跟他说了会儿话,看着时间不早,才打发他出宫。
当日晚间,皇帝到景仁宫用饭,他早得到消息,知道苏兰芷额娘去世一事,也有些担心她,想着过来劝解安慰一二,他本有心给些恩典,也好让丧事更体面些,只是苏兰芷觉得苏杰没什么大功劳,受之有愧,且旁人难免说三道四,就给推了,皇帝反而觉得苏兰芷体贴本分,嘴上不说,心里却打定主意,想着日后要推恩与苏杰,也好让苏兰芷脸上有光。
且说苏子瑜骤逢祖母离世,一时间只觉得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抓起,好在家中老仆还算得用,加上齐永明和胤禛派来的人张罗着,倒也cao持的有模有样,第二天起就有人前来祭奠,看到他兄弟两个未及弱冠,却诸事妥当,都夸他们沉稳有度。
李氏去世,苏杰是孝子,怎么也要等他回来才能下葬,且如今天热,纵使棺椁旁全都堆放这冰块,也不耐久放,好在苏杰就在山东上任,离京城并不太远,去报信的人快马加鞭而去,他得了消息就带着图门氏和两个女儿尽快往家赶,一路奔波,好歹是赶上了。
外头的事苏兰芷也只能听胤禛和胤祹传来些消息,宫里虽然不许守孝,她也想尽尽心,特意向皇帝求了旨意,准许她为李氏抄经茹素,宫里众人得知她母亲去世,都上门道恼,更有想攀附她的,给宫外的家人送信到苏家祭奠,因而李氏的丧事竟是极为热闹,许多跟苏家没什么jiāoqíng的人都到了,尤其是胤禛和胤祹两位皇子的亲至,更为李氏和苏家带来不少荣耀。
苏兰芷不问外头这些事,胤禛却不能不多想一二,眼下是什么时候?苏兰芷才在江南遭了难,若不是皇帝对她信任有加,现在什么光景谁也说不准,而她娘家就苏杰这一个兄弟,年初刚升上三品,坐的还是肥缺,如今不到半年,就要回京为母守孝丁忧三年,职位空出来,往后想再得到这么好的缺儿,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生活在政治中心的人脑子都比较复杂,尤其善于yīn谋论,结合有人暗地里算计苏兰芷,想要苏兰芷的命,想让胤禛兄弟失势,再来看李氏去世,想不往yīn暗处寻思都不行。
于是胤禛从事发开始,就没听了探查内qíng,他真不敢相信这是单纯的意外,而苏子瑜兄弟在他眼里太嫩,纵是有怀疑也不好跟他们说,就怕他们帮不上忙不说,反而行事不严谨被人看出形迹,反倒让幕后黑手警惕,因而只跟齐永明透了几句,齐永明也是老狐狸一只,也觉着里面有蹊跷,因而发动自己的人脉,跟胤禛的人一起查证,只是查来查去却没查出一点痕迹,而当时李氏的丫头都在一丈之外,这是李氏历来的习惯,侍弄花糙时不喜欢身边有人,所以那几个没有推她的可能,便是害她滑到的那片地,上面的水迹还是她本人一刻钟前洒上的,两人只能无奈相信这真是一个意外,除了心中暗叹苏杰不走运之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两人商量过后,都没有把怀疑告诉苏杰,怕他再多想。
不过胤禛后来倒是跟苏兰芷提过,他其实也有些遗憾,皇子中相互比较,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不但比才学能力,还要比额娘,比圣宠,比母族和妻族的势力,他倒不是势利眼,非要苏杰有成就才肯认亲,只是明明母舅能更进一步,却生生耽搁三年,叹息两声也是人之常qíng。
但是苏兰芷却不这么想,她一直记着一件大事呢,就这几年,索额图的势力就会被皇帝清理,苏杰能在此时从漩涡中心退出来,未尝不是好事。虽说因着苏兰芷的关系,苏杰天生就是跟胤禛拴在一处的,但人在官场上混,总有这样那样的事端,此时索额图权势通天,不依附与他,难免不被暗地里算计,依附于他,又说不准会不会被皇帝清算,反倒是两头为难,倒不如暂且推出争端,等苏杰丁忧过后,有苏兰芷这层关系在,胤禛也能说得上话,他再起复也不是难事,即便混不上重要职位,便是在清水衙门当差,也是三品大员,谁还能小瞧了他?
胤禛听了苏兰芷的分析,什么话都没说,回去后就叫了自己府上的幕僚商讨半天,得出的结论和苏兰芷说的差不多,他不禁揉揉额头,明明苏兰芷看着不像是对朝政多敏感的人,也没听她打听过,为什么总是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问题?胤禛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有心找苏兰芷问个仔细,又想着自己额娘总不会害自己,事qíng知道太清楚未必是什么好事,额娘既然不说,自然是有她自己的理由,自己做儿子的,实在没必要追根究底,想了半天,才把好奇心按捺下去,过后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心里到底存了些心事。
苏兰芷因李氏去世,自觉身上戴孝,虽然宫里不能守孝,却也整日穿着素净衣裳,也不大出门,连马上要大婚的胤礻我也不愿意见,怕给他带来晦气,胤礻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些,求见苏兰芷两回没见着人,听了解释才知道缘由,心里倒感念苏兰芷的qíng谊,他本来心里就不是滋味,觉得苏兰芷一心对他,他额娘却一直留有后手,有些不好意思见苏兰芷,眼下又被感动,反倒把先前那点不自在给抛到一边,待苏兰芷和胤禛胤祹比先前更真心些。
转眼就是胤礻我大婚,他成婚后第二天,照例带着新媳妇进宫磕头见礼,从太后宫里出来,第一站就是去的景仁宫,这回苏兰芷可不好说不见他们,因为要见新人,苏兰芷特意穿的鲜亮些,等胤礻我夫妇行过礼,忙把早准备好的礼物送上,就赶他们出去,胤礻我又郑重给苏兰芷行了礼,方带着十福晋离开。
看他这番表现,苏兰芷不禁觉得自己往日待他的好都没有白费,也不枉自己费心费力替他张罗,是个知道感恩的。
☆、201、矛盾
皇帝在胤礻我大婚后第五天就带着一串儿子去巡幸塞外,胤禛也在随扈之列,不过皇帝把胤祹给苏兰芷留下了,苏兰芷其实有些无语,南巡时她随驾,胤祹也随驾,她和胤祹没分别几天,相比较而言,她倒是更愿意留家里的是胤禛,不过这毕竟是皇帝的好意,她也领qíng。
因着知道苏兰芷心里难受,宜妃和敏妃往景仁宫跑的就勤了些,虽然苏兰芷自己避讳着,可旁人却不怎么在意的,宫里毕竟与外面不同,说是规矩最多,其实很有些百无禁忌的意思,皇帝守孝可以以日代月,别人谁家敢这么做?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该是怎么就必须照着规矩来,别管里子是不是污糟透顶,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到。
但皇家就不一样了,除了太后崩逝和皇帝驾崩,皇妃们就没有守孝这一说,入了皇家门就是皇家人,娘家人的生老病死,除了送些祭奠之物外,也就只能抄经祈福了,在宫里别说穿孝了,就是衣着太过素净都不合适,所以哪怕李氏刚去世,宜妃和敏妃却也怎么忌讳。
这天午后,天yīn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今年夏天晴天居多,难得一个yīn天,不知从哪个方向刮来的风,让人觉得挺舒服的,文如专门照看院子里的蔷薇花,看风不小,就张罗着要把它们挪到屋子里去,免得被chuī坏了,苏兰芷却说:“就放院里吧,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花儿,哪里有那么娇贵了,这花儿和人都是一样,只有经过风雨的淬炼,才能开的更娇艳。”
众人都笑:“到底还是主子,见微知著。平常小事中也能体悟到大道理。”
宜妃进来就听到这句话,忙笑问道:“这又是从何说起?淑姐姐又有什么高论了?”
苏兰芷忙把宜妃让进屋里,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她们,从来只会说奉承话,我便是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她们也是没口赞同,若真信她们的话,我早飘起来了!”
宜妃笑的前仰后合,说:“这话很是,她们从来就是如此。我宫里那几个也是一样,我说什么她们都说好,平时听着挺顺耳。真有事时,想让她们帮着出个主意,个个都成了没嘴的葫芦,真真把人气的不行,偏又舍不得罚她们。只有自己生闷气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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