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英等人笑道:“娘娘说笑了,主子们自然比奴婢们见多识广,您都没主意,底下人岂不是更没头绪?奴婢们不敢说能帮主子忙,只求不给主子添乱就是好的,难道这也错了不成?”
宜妃假意嗔道:“淑姐姐对你们也太放纵些。我好歹是客呢,说句话还被人辩驳,这屋里真没我坐的地儿。我还是赶紧走了的好,免得主人家开口赶人,那才是脸面丢尽呢!”
文英等人知道是玩笑,因而并不惧怕,只有年纪最小的文月心最实。她没听出来,生怕宜妃真觉得苏兰芷不欢迎她。忙又是解释又是请罪的,连说没这个意思,她们不敢放肆等语,宜妃对她也有几分了解,素来喜欢她心xing纯朴,见不得她为难的样子,忙笑道:“哎呦,我开玩笑呢,看把你吓得,我瞧着心里也不落忍——这里也没什么事,我就越俎代庖一回,替你们主子开回口,你们都散了吧,让我跟淑姐姐好自在说话。”
文英见苏兰芷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忙顺从宜妃的意思,带着人飞快的上了点心和茶水,只留下两个远远的候着听吩咐,别人都各自去忙,以免打扰苏兰芷和宜妃。
宜妃看看四周,叹道:“还是姐姐这里清净,哪像我那儿,一个院子住了五六个人,整日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不舒服,没一个省心的,吵得我头疼,真恨不得能搬来跟姐姐作伴。”
苏兰芷笑而不语,知道宜妃只是说说而已,万万当不得真的,要知道,她在翊坤宫可是主位,搬到景仁宫的话,却只能住后殿,而且有依附苏兰芷之嫌,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就像敏妃,当初住在景仁宫后殿多清净自在,让她搬去储秀宫时不也照样欢欢喜喜的?
宜妃也就是随口一说,她是被那几个贵人常在给吵的心烦了,不免要抱怨几句,苏兰芷不接话,她马上改变话题:“姐姐这些天没见过高氏吧?也不知她哪一点入了皇上的眼,皇上竟带她一起去了塞外,听说还要封她做贵人,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资历没资历,又无妊无功的庶妃,凭什么能做贵人?想想兆佳妹妹,十年进宫,到现在也有小三十年了,还生了三公主,仍只是个贵人,密嫔因生子有功凌与其上也便罢了,高氏又凭什么?”
宜妃是真替布贵人兆佳氏委屈,她也是出身著姓名门,正经大选入宫的秀女,人也温柔平和,几十年不争不妒,偏偏不得皇帝喜爱,哪怕生了个女儿,女儿都出嫁了,也仍是个贵人,以前还不觉得,如今新来一个高氏,和她同居一宫,照宜妃看,高氏除了年轻,没有一点能比得上布贵人的,若真跟布贵人平起平坐,她都看不过眼。
苏兰芷也知道宜妃跟布贵人关系比较好,可皇帝喜欢谁这种事,谁能管得着?严格说来,宜妃刚才的话已经过了,别管高氏有没有资格,只要皇帝有这个意思,她就当得起,对这一点发表不满,岂不是不满皇帝的决定?当然,私底下说说也没什么妨碍,苏兰芷自是不会像皇帝告密,宜妃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在苏兰芷面前直言不讳的。
苏兰芷只能劝道:“宫里这么多姐妹,皇上不过一时新鲜,过两年又是大选,等有新人入宫,对她也就淡了,咱们在一边看着便是,犯不着着急上火,你不也说过,咱们这个年龄,再争宠才是让人笑掉大牙,这才几天你就忘了不成?”
宜妃说:“咳,姐姐说什么呢,她算个什么东西,为她着急上火,她也配?我只是有些看不惯而已。别说过两年新人进宫了,就是现在,她也算不得一枝独秀,上个月侍寝最多的,好像是和贵人吧?密嫔、王庶妃、陈贵人她们都不少,她还真不够看。”
苏兰芷笑笑。关于皇帝每天睡了哪个嫔妃的问题,除了敬事房那些人,就属苏兰芷知道的最清楚,因为彤史是需要盖上凤印的,而凤印现在在苏兰芷手中,所以,每次皇帝睡完人,敬事房的总管都要捧着彤史来找苏兰芷盖章,虽然苏兰芷对这个工作很没好感,但这代表了她在宫里的地位和权利,这么一想,她也就觉得心气平了。
皇帝是个很矛盾的个体,他既重感qíng,又爱颜色,所以,宫里位高权重的嫔妃都是老人,而受宠的都是新人,不过苏兰芷是个例外,皇帝越发喜欢在景仁宫留宿,似乎和苏兰芷躺一张chuáng上睡觉特别安稳,当然,只是纯睡觉,他把以前独寝的天数都给了苏兰芷,而这些是没有记录的,所以宜妃并不知qíng,苏兰芷更不可能主动跟人说,她已经不需要用这个来证明自己的地位了:只要凤印在苏兰芷手里一天,就没人敢小瞧她。
宜妃抱怨几句,又想起一个笑话来,忙跟苏兰芷分享:“这吴常在还真是百折不挠,前些天受了不少罪,成妹妹gān脆禁了她的足,良嫔又不理她,大家都以为她再起不来了,谁知这位反而醒过神来,开始好生保养身体,她本来也没大病,养了这一个来月,竟好了七八分,身上长了些ròu,脸色也好看多了,我昨儿个还见她在御花园散步,那身段姿容,瞧着比先前更惹人怜爱,说不得还真能复宠。咱们以前倒是小瞧她了。”
苏兰芷说:“这也正常,吃过亏总能学点乖,她本来就不是蠢人,只是被悲伤迷了心窍,才会行止失据,如今见识了人qíng冷暖,自然也就醒悟了。别总说她们,胤祺家那格格快生了吧?”
宜妃脸色有些纠结:“是,算算日子就是下个月,我如今倒不知该盼她生个儿子好还是生个女儿好了,怎么偏是她怀上,若是老五家的有孕该多好……”
苏兰芷大奇,宜妃一直盼着胤祺赶紧有个儿子,前两个月一直念叨希望那格格生个儿子,这才多久啊,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看出苏兰芷的疑问,宜妃解释道:“我原本想着,他们兄弟中只有老五没有儿子,老七比他还小一岁,嫡长子都快两岁了,别管是嫡出庶出,有个儿子他也有底气,可是又一想,若是先有了庶长子,等老五家的生下嫡子,岂不又要起纷争?因此我又希望她生的是女儿,等老五家的生出嫡长子,再有庶子可能会更好一点……”
宜妃不敢把话说太白,不过苏兰芷也能领会她指的是什么,如今大阿哥和太子的争斗都快放到明面了,看看他们的嫡长之争,也难怪宜妃会有所触动。
☆、202、慈母心
直郡王胤褆和太子胤礽之间的争斗,如今满朝文武就没有不知道的,其中超过九成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都站了队,仅剩下不到十分之一属于中立派,略有些全是的朝臣都有人拉拢,苏兰芷自然有所耳闻,也正因这种qíng况,她才觉得苏杰借丁忧避开争端也算是好事。
而和苏兰芷一系关系密切的人中,齐永明是最位高权重的一个,掌握京城近卫,虽比不得九门提督位置紧要,却是实实在在掌握军权的人物,不过也正因为他的地位敏感,不管是太子还是直郡王的人,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拉拢他,不然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皇帝。
齐永明也深知自己是皇帝的人,所以表现出的就是只效忠皇帝一人,一直以纯臣的形象示人,还把xing格中耿直的一面放大的表现出来,让人不敢轻易向他抛橄榄枝。这也是他的自保之道。
不过齐永明也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皇帝在一日,他就安稳一日,一旦改朝换代,他就再不会受此重用,为了给新帝的心腹腾位置,他定然要换个地方,对这一点齐永明早有准备,他本来也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大不了到时候致仕,只要儿子们有出息,他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当然,只要胤禛有心,齐永明是一定会支持他,这一点虽然谁也没说过,却是彼此的共识。
虽说后/宫不得gān政,但完全不理会朝政的宫妃寥寥无几,就算没想过gān涉朝政,多了解一点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别看宫妃们困在宫墙内,只要想知道,总有各种方法和渠道能打听到外面的事。宜妃知道直郡王和太子的明争暗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她还有两个儿子,有大事发生,他们总会给宜妃通个气透个话,毕竟宜妃也是有娘家的,虽然她娘家人都在盛京,寻常不搀和京里的事,但京里形势如何,却也是他们需要知道的,故而宜妃和娘家人虽不曾见面。通信却为断过,她娘家人一直低调安分,皇帝也愿意高看一眼。
而宜妃的顾虑也是很有道理的。皇子们争皇位,斗争是激烈残酷的,而她的儿子们并没有这个想法,尤其是胤祺,由于是太后抚养长大的。从小就被变相剥夺了继承皇位的权利,而他本身也没什么野心,就想当个透明人,皇帝说啥是啥,对这种没野心的兄弟,皇子们都是愿意亲近的。不管是谁上位,与他影响都不大,只要老实安分。一个王位是跑不了的。
别以为王府里就没有竞争,看看恭亲王府就知道了,嫡子早逝,其他几个儿子为争世子之位,一样斗得乌眼jī似的。而裕亲王家,若不是长成的两个儿子是同母所生。只怕也别想安稳。而几个铁帽子王家里,有嫡子的大都会选嫡子做世子,没有嫡子的,哪家没闹出点事?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宜妃虽然不说这句话,她也明白里面的道理,看看别人家的闹剧,回头对照一下皇家的嫡长之争,再去想胤祺的家事,她盼孙子的心就没那么急切了,胤祺和五福晋两人感qíng和睦,生儿子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何苦要弄个庶长子出来?
这些话宜妃都放在心里,她和苏兰芷关系再好,也是不能明说的,不过是点到为止,苏兰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而笑道:“你能想通这点,着实是老五家的之福,原先我想劝你几句,又怕你误会,你能自己想通再好不过。不说旁人,你看看胤禛家里,他成亲五六年,到现在只有弘晖一个,我何尝说过什么?就是怕嫡子庶子年龄太近,有人起了黑心反倒不好。咱们在宫里,什么鬼魅伎俩没见过?我自己早年吃过亏,实不想孩子们也遭一样的罪。”
这话却是苏兰芷肺腑之言,这般gān涉别人家事的话,她轻易不会说出来,也是和宜妃几十年jiāo好,才肯劝上一句。宜妃听得一怔,猛然想起胤祺府上小产那个侍妾来,当时捣鬼的人还是她亲自处置的,当时她也想过人多是非多,这才几年,怎么就忘了?
“以往倒是我糊涂了,还是姐姐明白——姐姐既明白,怎么也不说提醒我一句?枉咱们好了这一场,可见平日说亲道热都是假的……”宜妃半是玩笑半是埋怨的说。
苏兰芷好气又好笑,说:“你自己一心想抱孙子,我能说什么?先前不是没劝过你,你可曾听了?如今反倒怪我,再没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以后有什么事再不要跟我说,横竖往日的亲热都是假的,你也别来我这儿,我是不敢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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