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娘娘,”我摆摆手,摇摇头,“我不是什么娘娘,真的不是。”
“可是殿下吩咐了……”
“你坐。”我拍拍旁边的位置,芙儿摇摇头,“芙儿还是站着好了,娘娘有什么就说。”
“你叫我牡丹便好,”也许是这夜里的园子寂静温柔,我拈起一块桃花藕糕吃了,凉的,可是是酆都西街的那个味道。
“这糕点……殿下忙完一部分就想着来见您,自己去了娘娘家里买了娘娘喜欢吃的糕点再折返回来的,殿下本来是回寝宫再批阅奏折的,可现在……又到房里去了,娘娘你要不去看看?”
我喝了一口桂花茶,又吃了一块糕点,“你倒是什么都清楚。”
芙儿掩袖笑出声,颇为得意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最重要的是跟个好主子,有眼光,知道谁才会登上太子妃的位置。”
我扑哧一笑,“那你觉得是我?”
芙儿正色道:“您别听昭锦公主瞎说,太子殿下从未下凡到人间寻花问柳,天上流传这么多家长里短事儿,太子殿下就娶过一位妻子。”
我没说话了,唇角笑意未散,望向月色里的荷塘,荷叶摇曳。
白天的时候,我本来想说,我没有推倒昭锦公主,我也没有有过她所说的那种想法,完全没有。
后来再思虑一番,才发现没有必要。
我吃完了桃花藕糕夜已经很深,叫芙儿自己去休息别再来了,芙儿踌躇半晌,我用了命令的口气她才退下。
不知道苍音回来没有。
我趴在石桌上迷迷糊糊地想,想了很多。
很累了。
要不然明儿就去伏厝山找九阙,就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君。天上我不熟,如果找不到,不祛除神气也行让我回去就好,折腾三世我只想回家,酆都里有阎王爹爹,有小黑,有钟馗,有和我一起相熟的同僚。
回去了,喝一碗孟婆汤忘记也是一样的,然后做个本分yīn差守着忘川,那里有我的孩子消散的魂魄。
慢慢计划着我就睡去,有点冷,也没有管。
我梦见了当初与他在一起的日子,后来想想,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喜欢上了他呢,他会很好看很温柔地对我笑,他会对我很好很好,我记得大冬天深夜他披着外套从chuáng上爬起来给我做一笼笼宵夜,十里路去买桃花藕糕,我记得他总把菜里的ròu全部挑给我,我记得每月经期他都会忍着,口口声声说分chuáng睡最后还是抱住我,每天早上为我熬红糖枸杞汁。chūn天桃花盛开的时候,他会画我在桃花下的模样,一笔一笔,细致婉约。
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已经消失了的事。
如果苍音因为失了记忆而离开我,那我就不是被抛弃的。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不是被抛弃的,只不过那个喜爱我的苍音已经不见了,我曾经在心里发誓要做个贤惠好妻子,服侍他照顾他,给他做衣服,把饭菜做的像他做给我的那般好吃,每每我这么做的时候,心里满足不已。
其实女人要的不是自己的夫君多么位高权重多么俊美迷人、才华横溢,她想要的只是他会笨拙而温柔地疼惜自己而已,就算只是一介糙夫,因为他宠你,自己便是独一无二的公主殿下。
这些记忆太早,总有一天,它们也会泛huáng枯萎被风chuī散的吧。
睡了大半,梦境却慢慢变了。
梦里夜凉,苍音走到我身边,墨瞳墨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把我抱起来往屋里走。
“不要命了,嗯?”他摸我额头的手很凉,怀抱却很暖,微微湿气。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地,闭着眼嘤嘤哭出来。
我说,我不会大半夜吵着吃夜宵欺负你了,以后每月一半饭由我做,换我把菜里的ròu全部挑给你,你不要丢下去好不好。
求求不不要丢下我,我一定会做好妻子,就算是做妾也没有关系……通房丫头也行,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再一个人了,求求你……不要忘记我。
男人身子一震,片刻后沉默地将我抱紧了。
胸腔挤压着疼痛委屈,因为是梦里,我哭得愈发厉害,几乎要背过气去,渀佛回到了八百年前的小姑娘时候,抓着他的手脸埋进他胸口。
他将我抱回寝宫,一只手轻抚我的背和长发,声音低哑而轻柔,“乖,不哭。”
我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有推昭锦公主,我也没有像她说的那么坏,我没有。
两人坐在chuáng上,他鼻尖埋进我脖子,“我知道。”
我又哭着说,可你知不知道,你进来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我好难过。
他搂着我的腰,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不是不稀罕我么。”
我心里抽抽地疼,拉住他的衣袖,那是我瞎说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苍音的声音又放软了些,他说:“好。”
梦里面苍音很温柔,脱了我外衣一点一点哄我睡觉,我朦朦胧胧见他去了房内一边点了七煌宝灯香薰炉,香气安逸,我泪眼模糊地闭上眼,意识渐渐模糊。
-
苏醒的时候,身子有些个难受。
想伸个懒腰却动弹不得,身子一边贴着个硬硬热热的东西,像个火炉,还有两条粗粗的铁钢圈箍着我,我蹙蹙眉咂咂嘴,推了推火炉,不动,又推了推,不动,chuáng软软很舒服,空气中弥漫着宜人清淡的熏香,我着实不qíng愿地睁开眼。
男子寝衣衣领间一片分明利落的锁骨映入眼帘,散发着热度。
在酆都我也算是个小姐,chuáng还是蛮大的,想怎的滚就怎的滚,这般被困住瞌睡还是头一回。我眨眨眼,再眨眨眼,呆呆抬头发现近在眼前男人的睡颜,掐了自己一下。
……还在做梦么?梦回了八百年前与他在一块儿的时候。
软帘隔开阳光,微微亮,苍音英挺鼻梁与薄薄的唇都埋了一半在yīn影里,睫毛长长几乎都可搁上一片飞羽,我曾记得自己调笑过他眉目太过好看,反倒像个美人了。
我注视他的脸,这么近,他的呼吸一起一伏拂过我的额头,而我的呼吸却要停止了。
苍音的唇形十分优美,泛出清润色泽,我不知为何盯住看了一阵,慢慢地脸红了。
哪知此时耳边多了一道声音,沉在清晨寂静尘埃里,“好看么?”
苍音漆黑的眼睫半抬,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眼角有些笑意的亮光那么轻柔。
我张张嘴,半天才磕磕巴巴出声,“你、你你……”
“你说。”
他低下头,脸朝我脖子那儿亲昵地蹭了蹭,我僵直身子不知道作何反应,他唇扫过我的下巴,烙上一串儿细细电流,“牡丹。”他唤了一声。
“我、你……”我吸了吸气,声音跟蚊子似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重华宫。”
“那、那我怎么在这里……”
他回答得风轻云淡,“你是我女人,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我差点从chuáng上跳起来,有些挣扎地推他,“你松开我,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你松开我,我要回家。”
刚支起身,他手一伸,天旋地转,他就在我身上了。属于他的男子气息铺天盖地醺得我眼冒金星。
苍音压住我,俯首,长发一边肩头而落,落到我耳边,他的脸慢慢靠近,修长冰凉的手指却早已摸上我的脸,一寸一寸慢慢摩挲。
那种触感携卷了许久以前思念过的熟悉记忆,我手脚都不利索了。
“牡丹。”他微笑起来,“你脸好红。”
“你、你这流氓!”
“嗯嗯,我流氓,”他含笑又靠近些,指尖顺着我脖子□肌肤一路轻触下来,点点麻麻,“还有更流氓的,牡丹。”
作者有话要说:看出来太子爷之前是因为神马不慡了咩?
我只能说,太子爷确定牡丹对他的心意后,显得极其得瑟╮(╯▽╰)╭
坐等花花和评不要霸王千里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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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十世待君安
“嗯嗯,我流氓,”他含笑又靠近些,指尖顺着我脖子□肌肤一路轻触下来,点点麻麻,“还有更流氓的,牡丹。”
“苍音,你这是gān什么,吃错药了你,你放开我,你要调qíng要女人找昭锦去,找那些喜欢你的仙女去,爷不稀罕!”我直哆嗦,他这是把我当什么了,昨天不理我,今天又这样,我又不是什么宠物,昨天还趴在园林亭子那儿……
等等。
我不是睡在亭子里么?
想此我一身冷汗,面前男人笑得风流绝代,我又磕巴了,“我、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
他放到我腰间的手停了停,抬眸不深不浅反问一句,“不记得了?”
我莫名睁大眼睛,他复又微笑,弯着眼眸,声音轻轻,“不记得没有关系,我记得就好。”
我顿觉我昨晚铁定说错话了,缩着身子想从苍音身下出来,“总、总之,你放开我,我不是你女人……”
“拜过天地入了dòng房,怎不是我女人。”
他一说此戳到我痛处,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而且你已经忘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苍音,你不要仗着你是太子殿下就欺人太甚!”
他就算以前喜欢过我,就算知道我与他是夫妻,可他已经忘记了没有感qíng了不是么。
我认定我这般顶撞他总该不悦了,可他还是一副心qíng不错的淡定模样,稳稳压住我,“比武招亲我赢了,你就已经是我妻子了。”
“……”
我不禁再次怀疑他真的是神仙么。昨夜到底说什么了落了把柄到他手上,他如此耍流氓,皱眉费了心神思忖。
眉心一热,亲吻辗转到柔软眼睑,我心尖一颤回了神。
脑子渐渐发晕,伸手想推他,他握住我的手指,指指相扣,摊开脸颊两边。掌心热热地熨着,他的嘴唇也是热热的往下缠绵,“牡丹,”他呢喃我名字时声线低低总是要命的好听,我紧张得气儿有进无出,“就算我现在就将你忘gān净,你也是我的女人。”
他含住我嘴唇时我心脏都要跳出胸口,整个人绷紧像一条死得挺挺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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