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2)
原来,石良玉刚入石勒麾下不久,魏国趁羯族和另外一个国家jiāo战,趁机进兵。石勒无法兼顾,只好派遣使者携带大量财宝去魏国求和,并答应割让一些土地。石良玉就是这些使者中的一员,他本来只是一名副手,可是,一入魏国宫廷,就被魏国寡居的女主冯太后发现,立刻接见他们并进行了顺利的谈判。冯太后早年在和成年的儿子争夺朝权的斗争中胜出,毅然鸩杀儿子立幼小的孙子为皇帝,牢固掌握了魏国政权。冯太后jīng明qiánggān,很有政治家的手腕,一系列改革措施令魏国国力大振。盛年寡居,徐娘半老的冯太后唯一的喜好就是男宠,甚至和各国时节之间的谈判也往往是在chuáng帷之间完成的。虽然阅人无数,可是初见石良玉,冯太后依然惊为天人,相较之下,只觉得以前所见过的男人简直如粪土、破屐。三日chuáng第之欢,再加上石良玉的能言善辩,冯太后简直是有求必应,不仅答应即刻撤兵,而且没有要石勒原本准备割让的领土。临别时,她还把石勒送的贵重礼物全部转送给了石良玉。
这场大功,成了石良玉立足赵国的基石,石勒对他更是刮目相看,此后,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他很快青云直上……而有为女主冯太后,经历了石良玉后,无论是宫里的男宠还是其他的使节都已味同嚼蜡,每年都以谈判为借口,隐藏在使者队伍里,到赵国或者边境上和石良玉相聚一次……
锦湘恨恨道:“这个老妖婆,每年都会借口谈判,混在使者队伍里来到赵国qiáng迫公子同她幽会,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真是不要脸……许多人都暗地里议论,她威bī公子不得娶妻,所以,这两年来,很多贵胄家的小姐向公子提亲,公子也不敢答应。公子如此品貌、如此地位,家里却没有女主人。魏国实力qiáng大,公子为了赵国的利益不敢拒绝……公子,他这可都是为赵国牺牲的啊!……那个老yín妇,第一年,公子被她bī迫滞留驿馆长达半月,去年也呆了七八天。这次,三天能回来么?不要脸的东西,不知会如何糟蹋公子的身子,公子常年辛苦忙碌,身子怎么受得了?唉,我得好好给他准备点补品……”蓝熙之目瞪口呆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丰盛的午餐已经摆满桌子,其中几样还是锦湘亲自下厨做的,都是蓝熙之喜欢的江南风味。可是,蓝熙之一点胃口也没有,胡乱挟了几筷糙糙了事。锦湘关切道:“蓝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去休息一会儿吧?”蓝熙之点点头:“好吧,我这两天就呆在你这里……”锦湘不安地绞着手指,低声道:“蓝姐是公子的贵客,公子若知道你呆在我的院子里,恐怕会不高兴的!我听小红说,公子吩咐府里任何人不得冒犯蓝姐,严禁夫人们随便出门。他要知道我违背命令偷偷来找你,一定会不开心的!我一点也不希望公子不开心……蓝姐,你不要对公子说你见过我好不好?”蓝熙之见她为难的样子,怕给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意兴阑珊地站了起来,qiáng笑道:“那好吧,我还是回去看一会儿书好了……”“蓝姐,我送你过去吧。”“不用了,锦湘。”……………………………………………………………………………………
回到屋子里,胡乱翻了几本书,却一点也看不进去。蓝熙之将书胡乱扔在桌上,gān脆躺到chuáng上睡觉。她连续两天都没睡好,这一躺下去,尽管脑袋里乱糟糟的,却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时,屋子里已经一片漆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显是那些侍女见她睡着了,也不敢叫醒她。她翻身坐起来,正要下chuáng,忽然意识到桌边坐着一个黑影。她吓了一跳:“是谁在那里?”
“熙之,是我。”灯已经点亮,石良玉坐在椅子上,眼睛有些惺忪,显然是刚刚假寐了一会儿。他的神qíng有些疲倦,却是满脸的笑容:“熙之,我回来快半个时辰了,见你熟睡,便没有吵醒你……”
蓝熙之大为意外,不是说要三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哦,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想到你在这里,所以很快处理完事qíng赶回来了……”石良玉的脸上有些赧然,“我怕回来晚了,你已经走了。”蓝熙之勉qiáng笑笑:“我答应等你回来的,怎么会不辞而别呢!”石良玉笑得十分开心,站了起来:“熙之,你大概也饿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蓝熙之想起锦湘为了他的“身子”准备的补品,本来很想说一句“你应该和锦湘一起吃晚饭的”,但是想到石良玉明知自己和锦湘的关系也不让她见自己,自己这一多话,只怕会给锦湘带来麻烦,便qiáng行忍住,心道,也罢,反正我很快就会离开了,别人的日子该怎样过就怎样过吧!
石良玉见她沉默不语,脸色也有些难看,不安道:“熙之,你怎么了?”
她淡淡道:“哦,没什么,我不饿,石良玉,你自己去吃饭吧。”石良玉的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更多的还是不安:“熙之……”“熙之,有些事qíng都bī得我快疯了,每当很痛苦的时候,我就想,只要见到你,我立刻就会向你倾诉,可是,真的见到你了,却一句也说不出口……”蓝熙之想起他的话,再看看他满脸的疲倦又添上失望和不安,心里忽然一阵不忍,微微滋生的轻蔑之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谁要得到什么,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石良玉的今天,不仅有前期的家破人亡、流落时的辛酸痛苦、石氏兄弟子侄防不胜防的暗算偷袭,甚至还有不得不做“男宠”的悲哀!
即使自己不认同他的这种生活,可是,乱世纷纭,他总要活下去!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鄙夷他的行为和人生?她微笑起来:“唉,我头有点晕,想继续休息,石良玉,你不用管我,你连日奔波,也累了,去吃了晚饭好好休息吧。”石良玉见她这样和煦的微笑,脸上的失望之色淡去不少,点点头,忽然道:“熙之,你说过会留下给我指点武功的!”“我没有反悔呀,呵呵。”他的声音轻快了一点儿:“好,你休息吧,明天见。”“嗯,明天见。”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对了,熙之,桌上是我给你带回来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多谢。”蓝熙之一眼也没去看那些礼物,随手将包裹拎来放在一边,又摊开那幅嵇康的真迹和嵇康的画像,越看越是回味无穷,总算在漫漫长夜里找到了一点儿乐趣……夜已经很深了,屋子里的灯光终于熄灭。石良玉远远的背靠在一棵杨树下,看着窗户前的灯光熄灭,过了好一会儿又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几步,站在另一棵杨树边继续看着那已经变得黑黝黝的窗子。他微微闭上眼睛,往事一桩一桩浮现在心底,双亲的惨死亲人的离散、在小镇的亡命乞讨、乱军中的流离失所、在羯族受到的排挤和暗算,以及冯太后的chuáng闱之间那臃肿不堪的身躯和令人作呕的yíndàng……所有的往事都带着无法言说的惨痛的伤痕。一掠而过的记忆里,更有一张狂笑的面孔、她作画时那样超然的专注,她在“倚天屠兔记”里拼命用脚跺蟑螂的样子、尤其是她给自己擦洗浑身脓血时候那种温柔的怜悯的神qíng……这些以前隐藏在心灵深处的珍贵记忆,如今活生生的随着她的主人一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怎不令人激动得彻夜难眠?!夜露深浓,淋湿了头发,他却浑然不觉,站了许久,腿脚都几乎麻木了,才低低自语道:“熙之,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食言
蓝熙之发现石良玉真是个练武的天才,尽管他起步很晚,但是稍加指点,立刻举一反三。第三天收工时,她笑起来:“石良玉,我可没法再教下去了,我的老本都教给你了,你只要好好练习,要不了几年就超过我了。”“还要几年才能超过你呀?”石良玉故意露出失望的神qíng,“我还以为过几天就能超过你呢。”
“呵呵,学武都是循序渐进的好不好?哪里一夜就成绝顶高手了?我都学了快二十年了才这个样子呢……”“男人力气大,不是天生就该在这方面比女人qiáng的么?”“嘿嘿,那倒不一定……”“定”字尚未落口,蓝熙之忽然发现自己双脚离地,整个人已经被石良玉抱了起来。
“熙之,我是不是力气比你大?”石良玉将她舞了起来,笑得从未有过的开心和慡朗,“哈哈哈哈哈,熙之,你就抱不起我来……”“喂,石良玉,你gān嘛?你疯了……”石良玉轻轻将她放在地上,又轻轻将她抱住,拧拧她的脸颊,柔声道:“熙之,我许久也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我希望自己今后的日子每天都会这样开心……”呆不下去了,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一定要赶快离开这里!蓝熙之推开他,脑海里只反复着这个念头。他见她面色不悦,有些不安:“熙之,对不起!我想起以前常跟你开玩笑的日子,希望你不要介意……”蓝熙之立刻顺着他的话笑道:“我当然不会介意啦,呵呵,以前我们也是哥们一样的。你记得不,我还曾经跟你一起向你心仪的女子送过礼物呢……呵呵……那是我们都是傻瓜……”
石良玉早已不是当年的单纯少年,立刻明白,如果自己再有什么qíng难自禁的过分的举动,只怕她立刻就会离开这里。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事qíng,他立刻一脸轻松的道:“熙之,这几天我都没顾得上陪你去看看四周的风景,虽然这北方灰蒙蒙的,不如江南山水,但也有一些特别之处……明天我就陪你出去看看……”“石良玉,我已经呆了好几天了,应该离开了。我明天就要走了。”她说出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结果!石良玉心里一沉,面色却丝毫不改:“熙之,反正你也没什么目的地,就在这里多呆一些日子吧……”“我已经呆很久了。我希望走很多地方的路,看很多地方的云,喝很多地方的水。呆在同一个地方久了,会乏味的。石良玉,我一定要走了!”她的话说得如此决绝,没有丝毫可以挽留的余地。石良玉心里的那丝希望正在一点一点趋向破灭,可是,一个qiáng烈的声音却在大声反对“她不能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走!”他忽然笑了起来:“蓝熙之,我还算得上是你的朋友吧?”“当然是了,你几乎是我唯一的朋友。”“那么,唯一的朋友成亲,你是不是该留下来喝一杯喜酒?”蓝熙之这次真是十二分的意外:“你要成亲了?”“对,我要娶妻了,你知道我年龄不小了,应该有一个妻子了。”“呵呵,什么时候?”“一个月之后。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而且,这次离别后,我们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了。怎么样?留下来喝一杯喜酒不算过分吧?”一个月?还有这么长时间?蓝熙之稍微迟疑了一下,石良玉淡淡道:“时间也的确久了点,蓝熙之,如果阻碍了你的旅程,你明天就上路吧。”蓝熙之笑了起来:“那就只好在你这里多当一个月食客啦!你的喜酒我一定喝。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哦!但是,我却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你啊……”胸口那种忐忑不安的qíng绪总算慢慢舒缓了下去,石良玉缓缓道:“熙之,这些日子,我要准备婚礼事宜,又要去女方家里下聘送礼,就顾不上陪你了……”“呵呵,你忙你的吧,千万不要担心我,我自己会四处去游玩的。”“好吧。我又给你搜集了一些字画和书籍,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嗯。”“石良玉,你给我另外安排一间屋子吧。”“怎么了?”“我想换一间。”“不喜欢这间屋子?”“住得不太习惯,想换一间。”“哦?”石良玉笑了起来,“是不是你不喜欢那种风格?没关系,我马上吩咐人给你换,你喜欢什么风格?你喜欢什么就换成什么……”蓝熙之不好再说什么,只道:“算了,不要换了,还是就这样吧。”石良玉是三天后才离开的。这三天里,他每天不是和蓝熙之一起练武就是带她四处闲逛,或者和她一起欣赏书画、弹奏琴弦,除了睡觉,两人无时无刻不在一起。石良玉长期在军中奔波,早已不弄琴弦,而蓝熙之呆在藏书楼更无心丝竹,两人拿了琴,才发现都已经十分生疏,好在拨弄一会儿,很快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技巧。蓝熙之挂念着锦湘,担忧着他的正妻进门,锦湘还会不会有好日子过。但见他绝口不提锦湘,几番想问出口,可是,想起锦湘小心翼翼的要求自己保密,便生生忍住,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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