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早上,蓝熙之刚刚推开门,石良玉已经衣帽整齐地在门口等候着。
这次,他穿的是一件棕色的薄袍,暗的花纹泛着微微的光彩。他满脸的笑容,表明他心qíng的愉快。蓝熙之上下打量他一番:“呵呵,水果男,我发现你真是帅呢。怎么样,去下聘心里会不会紧张?”这声“水果男”听在耳朵里,石良玉简直是笑逐颜开:“熙之,你觉得我很帅么?”
“嗯。真的是很帅。”“熙之,我很喜欢听你说这句话,还是老朋友有眼光啊,哈哈哈。”“呵呵,你这么帅,一定会旗开得胜的哦!”石良玉笑道:“熙之,你把下聘当打仗啊?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旗开得胜的!”
“嗯。”石良玉上马,勒住缰绳,看着满面微笑的蓝熙之,这是从未有过的新奇的感觉:自己心仪的女子送别自己,然后,每天在家里等自己回来!心里有一股qiáng烈的冲动,要跳下马来紧紧的拥抱她一下,可是,他却生生地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只淡淡道:“熙之,你要等着我回来。”听到他这种没有任何qíng绪的声音,蓝熙之反倒安心了些,朝他挥挥手:“你路上小心啊。”
“我会的,熙之!”走出不远,他又停下来:“熙之,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你放心吧,我会等你的。”…………………………………………………………………………………………………………
石良玉离开后,蓝熙之又练了一会儿功,想起锦湘,立刻往她居住的院子而去。
走了好一阵,才来到她的院子,却见屋宇紧锁,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她心里一惊,立刻返回大厅,大厅里,几名侍女正在洒扫。她呆了几天后,那些侍女见她并不可怕,早已不若初见她时那般战战兢兢的了。
她叫住领头的那个叫做梅香的女子:“小红到哪里去了?”“她随锦二夫人离开了。”“为什么?”梅香迟疑了一下,不敢开口。蓝熙之急道:“究竟是为什么啊?”梅香不敢不答:“奴婢也知道得不很清楚,这两天,听姐妹们议论,说将军要娶妻了,所以把几房小夫人都打发走了。据说将军给了她们每人很多钱,还给她们分别买了房子,原来侍奉她们的所有侍女也让她们带走继续服侍她们,甚至允许她们今后自由另嫁他人……”“锦湘被打发到哪里去了?”“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蓝熙之颓然坐在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微微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你们的将军要娶的是哪家的小姐?”梅香和另外几名侍女jiāo换了一下眼色,当初,她们还以为将军要娶的就是这个入住他的卧室的神秘女子,没想到,将军却说是到外地下聘去了。“奴婢们也不知道。将军为了那个小姐遣散所有姬妾,肯定是非常喜欢那个女子吧……”
她旁边的一个侍女小小声说:“估计是羯族的小姐,听说那些异族的女子都很凶悍,不许丈夫纳妾的,那位小姐估计也是特别醋妒……”蓝熙之想起锦湘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简直一点也没有心思听她们俩争辩。
“……我以前有个姐妹家的主人娶了异族的女子,那女子对他家里的姬妾非打即骂,还打死了好几个,如果将军娶的真是异族女子,夫人们留在这里也是受罪,还不如带着钱离开呢,即使遇不上好的男子,至少一辈子可以丰衣足食……”蓝熙之本来正在发呆,忽然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震,暗叹一声,也许,离开的结果对锦湘才是最好的吧。妾可以有很多,妻子只有一个。妻子好歹还有身份地位有一定的保障,可是,妾的地位可奴可主,端看夫君宠爱与否,如果没有夫君庇护,呆在这里也许还不如一人独居自在呢!
打扫的侍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去,她慢慢站了起来,回到了房间里。桌上摊开的嵇康就义图在这一瞬间也失去了它的qiáng烈的吸引力。她又看了一眼,默默的将它和其他杂物一起放好,自言自语道:唉,水果男,我实在没有心qíng等那么漫长的一段时间去喝你的喜酒了。她想起石良玉那么期待的神qíng,正犹豫着要不要食言,拿起自己的剑和包袱,想了许久,才道:也罢,我就等你回来才走,你回来后,我立刻就走!她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很快,有人推开虚掩着的门,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她立即起身,除了冲进来的人,一众侍女、仆人都惶恐地站在门口,梅香气喘吁吁地道:“蓝姑娘,我们阻拦不住二夫人……二夫人,你赶快离开,你会受到惩罚的……”蓝熙之眼前一花,冲进来的人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在地上磕得“咚咚”作响,边磕头边嘶哑着声音道:“蓝姐,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让我留下吧……”一群人杵在门口,蓝熙之冷静道:“你们先下去吧!”众人不敢违抗,梅香颤声道:“将军说过,谁也不许冒犯蓝姑娘……”蓝熙之加大了一点儿声音:“你们各忙各的吧,这里没事了!”众人再也不敢说什么,立刻退了下去。“锦湘,你起来吧……”“不,蓝姐,你不答应,锦湘就一直跪在这里……”“你起来,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蓝熙之的手微一用劲,锦湘终于站了起来,她披头散发,双目红肿,额头也在地上磕出血迹。
“蓝姐,你答应我,不要赶我走。你是妻,我是妾,我决不敢也不会和你争宠……”
蓝熙之这几天早已从石良玉不时的暧昧举止和言谈上有所警惕,并非是装着不知道不了解的样子,这也是她当初急于离开的原因。可是,无论是石良玉还是那些侍女都说石良玉是外出下聘去了,而且管家也已经在筹备一些婚礼的事qíng了,所以,她就不得不以为是自己误会了——石良玉之所以对自己好,完全是出于旧时的qíng谊,而不是因为其他。如今,听了锦湘这话,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锦湘,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弄错了?石良玉外出下聘去了,还请我一个月后喝他的喜酒呢……”锦湘声音凄凉,泪水从红肿的眼睛里滚出来:“我不会弄错的,公子喜欢的一直都是您!有好几次,他喝醉了都在叫您的名字……”“这也并不代表他不会娶别人!”“不……他只喜欢你一个人,他的正室之位一直都是替你留的!那些夫人们都说公子是迫于压力才没有娶正妻,只有我才知道,他是在等你。这两年,他一直派人到江南找你……你来后,公子把自己的卧室让给您、天天陪着您、因为您,他连那个老yín妇都拒绝了那么快赶回来。蓝姐!蓝姐!这个时候,他怎么会下聘去娶别个女子?他估计是去打仗的……他怕您离开,所以骗您。他怕您知道我的存在,怕您知道那些妾室,怕这些成为阻碍他娶你的绊脚石,所以,把我们都遣散了……可是,我不能走,离开了他,我就活不下去了……蓝姐,求求您,让我留下来吧……我只是希望一辈子能够服侍公子,能够在他身边,我也会服侍您的……蓝姐,锦湘只求不离开公子而已……我服侍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qíng,我至少也算得他的糟糠之妾了!我怎么能离开他?蓝姐,只要你一句话,公子一定会同意的,您说什么他都会同意的……”如陷入了一个荒唐无比又纠缠不清的梦里,混乱之下,蓝熙之竟然笑了起来。
锦湘看着她发笑,呆呆地看着她,甚至忘记了哭诉。蓝熙之见她总算安静了下来,才慢慢道:“锦湘,你放心,我今天就会离开的。”
锦湘惊惶地拉住了她的手:“蓝姐,锦湘不是在妒嫉您,也不是希望你离开!你一直爱护锦湘,你若嫁了公子,锦湘就有了庇护,终生也有依靠了……我是真心实意希望公子娶你的……”
蓝熙之骇然道:“锦湘,我早已嫁人了,嫁了萧卷,收了萧卷的凤印……”
“可是,他已经死了,不是么?得知消息后,公子曾派了好几拨人马去江南找你!蓝姐,公子一直都那么喜欢你……”蓝熙之截然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我不喜欢他。锦湘,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石良玉,无论他多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的。我唯一喜欢的人是萧卷。萧卷虽然死了,但是我这一辈子都是他的妻子,决不会再嫁给其他任何人!”锦湘怔怔地看着她,不敢再说,眼里又掉下泪来,哽咽道:“蓝姐,对不起,我真是对不起你……”“锦湘,你别这样,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唉,倒是你,你这几年也过得不容易啊!”“蓝姐,您走了,我也不敢再留在这里了,若是公子知道我私自跑回来,又气走了您,会杀了我的……”“不会的,他不会那样对你的!”蓝熙之微笑起来,“锦湘,倒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来的,要是我不来,就不会给你带来这样多的烦恼了。你们的平静都是我扰乱的,好在,我一走,你们自然会恢复平静的生活的。”“蓝姐,对不起……”“锦湘,你已经说了很多次对不起了。今后,你别这样了,有时也要多替自己考虑,不要活得太委屈太辛苦了……”她拉了拉锦湘的手,提起简单的包裹,微笑道:“锦湘,我走了,你多保重。”
“蓝姐,你也多保重。”
300-600岁
夏日的午后,暑气蒸人。马跑得一会儿,就热得吐出白沫。这匹马是萧卷生前的爱马,蓝熙之一直十分珍惜它,轻轻摸摸它抖动的鬃毛,微笑道:“我们也别太辛苦了,反正也没什么急事,先找个yīn凉的地方歇一会儿。”
前面有几棵直直的杨树,虽然并不枝繁叶茂,但是好在几棵挨在一起,有一片yīn凉,蓝熙之立刻催马跑过去,自己坐在yīn凉的地上,马随意在路边啃些野糙。她靠在树上闭上眼睛,微笑着自言自语:“唉,萧卷,我只怕是舒适的日子过久了,才出来没多久,就觉得又辛苦又不习惯。为什么以前我没有这种感觉呢?还是藏书楼好啊,天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想看书了还可以到山上跟你说话、聊天。萧卷,我不想游历天下了,我想回藏书楼了……对,我要回家了……回家又可以跟你说话了,呵呵……”风chuī得杨树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坐了半晌,蓝熙之站起身,拍拍马,看看前面的两条路,一条是通往不知道的自己原本打算出去徜徉的远方,一条,是返回江南的方向。她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萧卷,不瞒你说,我原本是打算出来看看周边诸国的qíng况,也为小皇帝多少想点办法。可是,一个人上路我觉得好辛苦,我很想念你,我真的要回来了……呵呵……”一旦做出了选择,上路就很轻松了,她想起那条开满了雪白的花朵的野李子林荫路,想起那片一望无际的荷塘,此刻,荷花早已盛开了吧?一路漫行,十天后的huáng昏,青州已经在望。青州本来是小朝廷的领土,但是兖州刺史苏俊作乱,守备空虚,羯族见状趁机占领了此地,如今,想要夺回来,那可是难上加难的事qíng了。为了绕过如láng似虎的羯族士兵的把守,她选择了一条小道,准备在青州周围随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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